林沐在林母面前站定。他跪下,将盔甲捧在林母面前,低头不语。
林母将盔甲接过,抱在手中,才定定落下泪来,“儿呀,该回家了。”
“你,也该回家了。”
姜文冰触着那冰凉盔甲,登时忍不住嚎啕大哭,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她直直瞧着林母手中盔甲,瞧着上头红缨,依稀还能瞧见往日旧人笑颜。
林将军,作为儿,不孝,但他无愧于天。
林将军,作为夫,不善,但他无愧于地。
林将军,作为父,不慈,但他无愧于陛下!
他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陛下,可,他死了,却不是死得其所。
铁血将军,原本应战死沙场,而不该死于猜忌,死于官场上无形的剑影刀光。
但,他还是死了。
林府陷入悲痛,日夜嚎哭。
林梓眼眶微红,差点滴下泪来。
***
隔日,朝堂之上,皇帝深切追思,引得上下悲切。
官员纷纷对堂上林沐林槿表示哀痛,送上一系列节哀之语。
赵玉恒立在一旁,冷眼瞧着堂上又有多少真心,多少虚伪,只觉叫人反胃。
皇帝拭泪,镇定神思,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林将军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特追封为镇国大将军,赐良田百亩,金千斤。”
“谢过陛下。”林杉林槿拜。
“只是......”皇帝说话吞吐,“虽说丁忧三年,可军中若少了林骠骑,难免无人接手,林爱卿你瞧......”
“臣自当为皇上效命。”林杉作揖再拜。
“爱卿请起。”皇帝道,眼睛却定定瞧着林槿。他没有再说话。
不必他说,林槿也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林家这代手握的权利实在太大,林沐的权力一时半会难以削弱,可他作为京兆尹,随便取一个文官,也能替代。
柿子,总是要挑软的捏。
林槿跪在地上,只觉心如死灰。
这便是他父亲守护的朝廷,这便是他父亲心心念念守护的皇上。
如今父亲尸骨未寒,他便已经迫不及待了。
林槿只想仰天大笑,只因这是朝堂,他不得放肆,还得留林家一点颜面。
手缓缓抬起,摸至头冠,将其摘下,摆在地上。
“林爱卿,你这是......”皇帝讶异,可林槿分明瞧见他放松下来的脸,和稍缓的一口气。
“臣恳请陛下放臣归家。”林槿连眼皮也不曾抬起,“林沐乃长子,他效忠陛下不能侍奉家父左右,应由臣代之。”
他再拜,跪直身子心头却只有恨。
他知晓父亲遗愿,可他却感慨这世间不公,愤懑这天地无眼!
“我记得,你还有个哥哥。”皇帝皱眉。
林府这代,着实叫他忌惮。
“父亲为护他而死,林杉自责,愿侍奉于母前,不再过问朝政。”林槿再拜。
皇帝却犹疑,“林爱卿自从任职京兆尹以来,京中安定,你若是......”
“臣,请辞。”林槿垂眸,抬手将身上官袍脱去,叠齐置于地,他抬眸看向皇帝,不见悲喜。
众臣哗然。
半晌,皇帝才道:“既你去意已决,朕便不留你便是。”
“多谢皇上。”林槿拜,待皇帝平身,毅然决然转身离开。
他外袍已除,身上只一件中衣,形容单薄。赵玉恒瞧着他的背影,不禁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