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家一旦觉得陈朝这个寄主已经不行,便会迅速的寻找下一个合适的寄主。
嘉安帝是个有掌控欲的君主,他怕是忍不到子孙后世,便会想要铲除阴氏的。
与其事事向阴家开口,不如将阴氏合并了。
如此一来,自然便会与阴氏生出矛盾。
此次燕追管理的兵器出了问题,皇帝不会打杀自己的儿子,但势必会让燕追扫尾收拾善后。
而收尾善后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将这批出了问题的武器补上,再想其他。
阴家此时必定是会端着架子,等朝廷去求的,阴丽芝又不是蠢人,今日怎么还会再来呢?
她叹了口气,仍是吩咐江嬷嬷:
“写贴子吧。”
碧云就道:“既然您都说了,此时世子夫人定是会躲着您的,您写了贴子又有用吗?”
傅明华就摇了摇头。
她向阴丽芝借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阴丽芝拒绝她的可能性很大。
但无论有用没用,她都应该试一试才成。
“我与王爷是夫妻。”无论如何,她既然想到了,便该尽力而为,若阴丽芝仍是拒绝,到时再想其他方法。
傅明华说了这话,碧云几人便不出声了。
今日有客要来,早膳便摆得比平时更早一些。
上回在宫里吃过的那芝麻酥卷傅明华觉得不错,回来江嬷嬷便吩咐厨房了。
宫人端了碗盏进来,她梳洗完从内室出来时,正好便听到外面有人向燕追请安的声音。
傅明华忙出去,就看到燕追大踏步从外面进来。
他发梢上还带着雾气,进门便自己扯了大氅,扔到了一旁的紫亘手上,定定看了傅明华一眼,眉心微微簇了起来:
“没睡好?”
她匀了脂米分,但一双剪水秋瞳却带了血丝,燕追登时便后悔昨日与她说那事儿了。
“您回来了。”
他点了点头,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把脸和手,笑着道:“恰好赶上陪你用膳。”
燕追的神态自若,瞧不出喜怒,她微微颔首,想起昨晚他连夜进宫,不由皱了眉:
“您用了膳,休息一会儿。”
“白日还有事情要做。”燕追握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屋里走:“皇上令我将此事处理完。”顿了片刻,他眼中闪过戾色:“等我将库部袁光找到,我会前往太原一趟。”
他捏了捏傅明华的手,眉眼间戾气重重:
“上巳节可能陪不到你了。”
在这个时候,他还想着这样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傅明华垂下头来,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咬了咬唇,只觉得又酸又涩,又带了些微甜。
燕追搂了搂她,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你寻了人送贴子去定国公府?”
他的话使得原本安静靠在他胸前的傅明华回过神来,他回来时怕是有人向他回过话了。
傅明华点了点头,坐直了身体:
“我想邀世子夫人进王府一叙。”
燕追便又沉默了。
聪明如他,自然能明白傅明华话中的意思的。
她找阴丽芝说什么事,他也能猜得出几分来。
在这样的时刻,她理解他、包容他、与他并肩战斗。
燕追的目光渐渐便温柔,事实上他也猜得出来,傅明华寻阴丽芝怕是没有什么结果的,可是他喜欢这种她与他心意相通的感觉。
如果她选择的是努力追上他的脚步,而不是停在他身后受他庇护,那么他就停下来,等她走上来。
他握了握傅明华的手,没有说什么,只是眼中却闪过寒光。
若阴家识相便罢,若不知好歹……
两人说了些话,燕追陪她用了膳,便歪在炕上与傅明华说话。
她时常看书,燕追说了两句,就在炕桌上发现一本翻了几页,以丝线隔开的书,拿来一看竟是《郭正风推卦术》,已经翻到了观相篇,便问了一句:
“若是喜欢,拿了我那本来翻。”他翻了两页,“郭正风的字儿倒是不错。”
“只是觉得有趣罢了。”她说着,将腿卷了起来,又去拉了拉自己的裙摆:“观人面相之术说得十分有趣。”傅明华说到这儿,顿了顿才道:“例如……”
燕追没有说话,她侧了头去看,他躺在炕上,身体压了她一角裙摆,一手撑着额角,另一只握着书的手垂在炕上,闭着眼睛,已经是睡着了。
难怪没有说话。
他这两日都没怎么睡好,事情又接二连三的,她原本是想起身下炕,但她裙子被压了一块在他身下,若是她一动,就不定便将他惊醒了。
傅明华干脆拿了他落在炕上的书,替他牵了被褥盖好,才歪靠在矮桌边看。
翻了不过十来页,才将过了一刻钟,他便自己醒了过来,还维持着之前睡去时的姿势,望着她看。
傅明华觉得不对劲儿放了书本时,就对上了他含满温柔的双眼。
他靠了过来,将头枕在她腿上:“我睡了有多久?”
其实燕追眯了多久,自己心中是有数的。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叛徒袁光还需要他去搜查,他其实应该立即起身的。
可是睁开眼睛醒来时,看到她坐在身旁,拿了书看得聚精会神的模样,偶尔传来翻书的‘沙沙’声,使他心里十分的平静。
只是这样的好时光总是短,他眼神逐渐冷静,又坐了起来:
“晚上若是我回来得晚了,你早些用了膳睡觉,不必等我。”
傅明华点了点头,看他起身穿鞋,也要下去送他,他却伸手搂了她一把,抚了抚她背心:
“不必起来。”
他说完,吩咐着碧云几人好好侍候,自己这才披了大氅又出门了。
傅明华坐了一阵,就没有心思看书,正好丹阳郡主便带着一双女儿来了,阴丽芝果然是没有与她同行的。
阴丽芝果然如她想像中的一般。
虽说早就料到这样一个结果,但事情真正发生时,傅明华依旧叹了口气。
丹阳郡主与婚前相较,胖了一些。
身上少了几分少女时期的娇憨与清冷,多了些妇人的妩媚与温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