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云历三十二年,陛下暴病已快月余。太子监国周莳霖监国,八皇子周莳敏日日进宫服侍陛下。
整个朝堂人心惶惶,颇为动荡。沈泰安已经结束了病假,跟在大臣后面,一道进了太和殿。
沈泰安有些焦躁,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陛下了。不少朝中同僚也暗示过,该站队的时候就应该表明立场。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下一任陛下喜好甚,读书人是否还能得了好。
“陛下到!”
沈泰安有些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边上同僚拽了把沈泰安的官袍,沈泰安这才跪下。
陛下已经过了不惑之年,须发有些发白,瞧着脸色还不错。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俯身跪地,均是大礼。
皇座之上陛下只是摆摆手,扬声道:“朕病了月余,众位爱卿辛苦了,太子也辛苦了。”
“儿臣不辛苦,儿臣只盼着父王龙体安康。”周莳霖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虽是说的这话,语气却有一丝愧疚,开口道:“儿臣愧对父王的信任,还请父王责罚。”
陛下病的急,很多事还未做好决定。突然之间,所有烂摊子都给了太子。陛下都没有决定的事,太子哪敢处理。只解决了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别的索性搁置了下来。今日陛下上了朝,周莳霖立刻便认错了。
与其让周莳敏当朝参一本,还不如先低头。还歹还能让陛下觉得,周莳霖没有威胁。
“甚事没有做好。”陛下虽没有笑,却也听不出发怒。
周莳霖一贯是个认真的,张嘴便指了最大的事情,开口道:“南岸水患以后,百姓流离失所,儿臣无能,想不出法子。”
南岸有一条河名叫南河,河水一年四季不干。且位于燕京南边,故而取名南岸。南岸的百姓多是依水而居,种植水田,捕鱼收盐,甚是安乐。
后来南河改道,南岸的百姓跟着南河,还勉强能得以生存。只是若逢了大雨,南河便暴涨。两岸百姓没有水田,也不能进河捕鱼,便有了不少难民。每次天灾,都会死伤无数。
这几年越发严重,今年已经是第二次了。之前林正奉命去了南岸,本想安抚好难民。不料碰上了第二次的暴雨,南河差点淹了林正。好容易离了南河,不少没了家的百姓暴起,林正便负了伤。
陛下修养了许久,第一日上朝便是这般大事,遂开口道:“众爱卿说说,还如何解决此事。”
到底是解决南河,还是南岸的暴民。陛下没有明说,大臣也都明白陛下说的是甚。
“微臣以为应当从源头治理。”礼部尚书上前一步,回道:“南河最近三年,年年如此,着实让人头痛。”
南河今年来越发肆虐,若不彻底整改,只怕还是不得安稳。
“不妥。”户大司徒上前一步,连忙出言否定,开口道;“陈大人可知只是修缮南河,便花了多少银钱?这还不算南河两岸的水田,今年南岸定还是收不上来赋税,国库空虚。”
就这短短几年,修缮南河便花了不少银钱。而且这还是个赔本的买卖,年年花钱,南岸的赋税还收不上来。国库越来越空虚,如何还有银钱彻底治理。
“那按照大人说的,南岸百姓数万的性命便不算甚了?”陈大人转头瞧着对方,厉声道;“你可知每年水患,南岸要死多少人?”
除了水患淹死的,还有饿死的。朝中派人救济灾民,还得镇压暴民。可这么多暴民,水患以前不也是老老实实种田、捕鱼的吗?
“陈大人别给我们户部戴帽子。”户部尚书也上前一步,开口道;“每年就那么多税银,各项支付那般多。若是都花出去了,您来户部要银子,我户部拿甚给你。”
礼部还真不敢说这话,不问户部要银子,难道自己掏?每年那般多的祈福祭祀,每次都不是小数目。
“百姓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国不安,民何安?”
又是这般,每次为着这个问题,整个朝堂便吵成一锅粥。
陛下、身子才好了些,此刻被吵的头晕。手支着头,面色有些苍白。
“别吵了。”周莳敏瞧着陛下不适,即刻开口道:“不若各位大臣先写上奏章,明日都呈给父王审阅。”
若是写个折子便能解决问题,这事早都结束了。众大臣也瞧出了陛下的不悦,也都住了口。
“父王,过不日便是秋猎了。”周莳敏一向是个会瞧脸色的,只捡着陛下爱听的说。
北端民风豪爽,是个男儿便会骑马。男子成年之初,需得独自骑射捕得猎物,足以见得狩猎对于北端的重要。每年秋季,便是陛下亲临的狩猎。一方面显示北端的强大,另一面也是表明皇家没有忘本。
“已经到了秋猎了?”
终于有了陛下感兴趣的话题,况且还这般轻松。周莳敏瞧着陛下,开口道;“去岁父王猎得一只白鹿,儿臣至今还记得父王当时的英姿。”
去岁陛下带着周莳敏去了秋猎,太子殿下、身子抱恙,便没去参加狩猎。
周莳敏如今说起这事,要说什么意思都没有,却是一点不可能的。虽然现在表现出兄弟失和,不是甚明智的选择。可是太子监国许久,八皇子早就心里存了气。
今日这般,虽什么都没有,只要能给太子添堵,周莳敏便是欢愉的。
朝堂的氛围松快了些,陆相笑着开口道:“臣记得殿下您去岁射了最多的猎物,”
见着陛下露了笑颜,众位大臣这才送陆续接口,都是围着去岁秋猎说的。
沈泰安觉得有些无趣,去岁的时候,自己还窝在翰林院。不曾有面圣的机会,也不可能去秋猎。
“沈爱卿今年同去吧。”陛下远远瞧见沈泰安,便说了这话。罢了还补充了一句,开口道;“带上你女儿吧,还未出阁的姑娘,怕是还不曾见过那般壮阔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