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熹心中有了决定,对着杜若开口道:“去把我书房的画拿来。”
杜若应声离开,沈熹便随着沈长倩去了安宁居。
“三姐姐,你一点不惊讶吗?”沈长倩偷偷瞧着沈熹,见对方一直面色如常,开口道:“母亲给你下毒。”
沈熹根本不曾在意徐氏对自己下毒,只在意徐氏曾经骗了李云锦,害了李云锦的性命。
既然这栗明散这般好用,那便让徐氏也尝尝看。
“许是我碍着二伯母的事了吧。”沈熹悠悠回了一句,心中思量着徐氏会如何给老夫人解释,沈明扬现在如何。
沈长倩看出了沈熹的敷衍,心中疑惑,开口道:“若是三姐姐不在意这事,为何要去安宁居?”
沈熹只是轻笑,良久才回道:“为了报复吧。”
当年徐氏如何害了李云锦,今日沈熹便一步步还回去。
李云锦中了栗明散,沈熹便悄悄下了毒,在徐氏下进每日的补身汤药里。徐氏倾慕沈泰安,那沈熹便把这事捅了出来,沈泰和这才回了老宅。徐氏曾偷过李云锦的画,今日沈熹便把这临摹的赝品放在徐氏案头。
安宁居一片安静,好似真的很安宁。
“三姐姐,毒药便在母亲的屋里。”沈长倩推开门,对着沈熹解释了一句。
沈熹四处打量,这屋子的布局甚是熟悉,竟同李云锦的明月楼相差不远。
“三姐姐?”沈长倩开口唤了一声,见沈熹回了神,这才接着道:“便是这匣子了。”
紫檀木的匣子,带着精巧的小锁头。沈长倩摸出怀中钥匙,轻轻开了锁,却不打开匣子。
“你本可以让春香带我来,为何亲自来了?”沈熹摩挲着匣子,一朵朵桃花绽在手下。
沈长倩瞧了眼春香,带着一丝难过回道:“明扬弟弟打伤了我的丫头,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沈家会有这么善良的人?沈熹一点都不相信。如今沈长倩不愿意说,这只是想存下这人情罢了。
杜若捧着画来了,开口道:“姑娘,二夫人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徐氏竟推门而进。
徐氏得了老夫人一顿训斥,方才安顿好夏云,却是听得一个消息。
四目相对,沈熹眸里都平静,徐氏眼里一片不可置信。
“你在这里作甚?”徐氏收敛了情绪,只冷冷对着沈熹开口道:“三姑娘可是找我有事?”
两人撕破脸已经许久,沈熹今日竟来了安宁居,不论从何处想,都有问题。
沈熹轻笑一声,回道:“来给二伯母送件东西。”
桌上的木匣开了小锁,里面到底是甚,众人心知肚明。
“你可是知道了?”徐氏好似没了力气一般,不管屋中众人,抬手倒了杯茶。
沈熹笑吟吟对着徐氏,语气轻快,满满都是笑意,回道:“二伯母忘了?我早就知道了。”
徐氏瞧着沈熹手边的匣子,好似陷入了回忆一般,良久才开口道:“老夫人要给你爹娶亲。”
沈泰安是个有才华的,很得皇上赏识。早年丧妻,儿女已长大成人,确是燕京城里不错的夫婿。
“我爹不会同意。”
沈泰安心中只有李云锦,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未变过。如今的清晖园,还有李云锦当年玩耍的秋千。沈泰安的书房,还是李云锦布置的模样。
“二伯母瞧瞧我的画?”
沈熹语气带着笑,展开手中画卷。画中一男一女,穿着红色的喜服,湖边戏耍。
徐氏见过这画,在十多年前的李家。
那日也是夏天,比现在凉爽些。徐氏听说沈泰安来了,特意换了湖绿色的新衣裙。
少女怀着心事去了明月楼,却见了一对璧人相拥作画的场景。徐雅看了许久,心中思绪万千。
若是没有李云锦便好了,沈泰安眼里便都是自己。徐雅心中着魔一般,只一息便有了计划。
“你给我娘下了毒。”沈熹瞧着徐氏,慢慢敛了笑。带着一丝哽咽,开口道:“你杀了她。”
徐氏慌乱的摇头,好似当场被抓到一般,急急道:“没有,我没有。”
可是李云锦当晚便病了,不知道是因为栗明散,还是别的。
沈泰安心下牵挂,想着女子都是喜欢首饰的,便带了礼物过来。
李云锦还在窝在床上,见了沈泰安便扬起笑脸。沈泰安送了李云锦一只秋香簪,只因初遇那日,李云锦发间便是一只秋香花。
徐雅也得了一只发簪,却是一只桃花簪。
沈熹轻轻拉开木匣,一只秀气的桃花簪静静躺在里面。那簪子瞧着已经有了些时间,边角都是磨损的痕迹。整只簪子却是完好了,瞧得出主人很爱惜。
“我嫉妒你娘。”徐氏眼睛定在沈熹脸上,目光没有一丝焦点。好似透过这脸,瞧见了什么似得。
“你娘是生得美,要甚都有,却连个沈泰安都不能让与我。”
沈熹摸了摸画上女子的脸,良久才开口道:“我娘定十分后悔,认识了你。”
是呀,本以为是个可以交心的朋友。没成想到了最后,搭上了一条性命。
“我对不起你娘。”徐氏说出了心中多年的秘密,整个人瞬间苍老的许多。原本的青丝,忽得有了白发。
“那你为何对我下毒?”
沈熹也是种了栗明散的,包括菩提闪山上的暗杀,都是徐氏做的。
徐氏露出讽刺的笑,回道:“你知道吗?你真的同你娘一模一样。这张脸,还有这找人欢喜的本事。我赢不过你娘,那我的女儿定要赢过你。只是如今,我再没心思斗了。”
为了一个少年,徐氏搭上了最好的朋友,搭上了一辈子的青春。如今沈泰安又要娶亲了,徐氏已经老了。
“我死后,你能把我埋在你娘身边吗?”徐氏对着沈熹笑,露出少女时候的娇羞,嘴里却是这话。
沈熹摇头,攒紧手中簪子,回道:“不可能,我娘不会原谅你的。”
徐氏猛然扑向沈熹,一把抢过那满载回忆的桃花簪,狠命插进心口。
血顺着桃花簪流出,好似真的开了一地的桃花一般。
徐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