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好了,明扬少爷受伤了。”
老夫人正和沈熹兄妹说笑,闻此顿是心中一惊。
红林快步走,已经到了老夫人眼前,开口道:“老夫人,明扬少爷被人抬着回来了。”
“到底是出了何事?”老夫人追问,言语见已经起了身。
李妈妈服侍了老夫人许久,已明了老夫人习惯。只低身替老夫人穿鞋,嘴里劝道:“您别着急,许是下人传错了。”
“哪能不急,这明扬一贯身子娇弱,每次换季都要病一回。”老夫人絮絮叨叨下了床,起身便向着安宁居去了。
沈熹瞧了一眼弟弟,开口道:“容弟,去看看吧。”
安宁居里,一片兵荒马乱。只有徐氏的哭声最大,余下便是慌乱的下人。
“明扬,你醒醒呀,你看看娘。”徐氏扑在沈明扬床边,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
沈明扬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右边小腿半露着,白骨从血淋淋肉里伸出来。只是瞧着,便觉得吓人。
“这是怎了?”老夫人一时之间稳不住身形,沈熹连忙上前扶住。
沈明容见老夫人如此,只道:“祖母,您坐这边吧,郎中快来了。”
“请得哪家太医?拿上三爷的名帖去吧,快去请。”老夫人被提醒了似得,急急吩咐着下人。
沈明扬住的是月洞门罩架子床,徐氏扑在床边,沈雪吟边只是透过镂空的床家看。
“怎了这是?”沈泰和方才与人喝酒,猛然听得小厮来禀,便速速回了家。
进了门,只见沈明扬的惨状,顿时脚下一软。
“已经去请了太医,二伯父您别着急。”沈明容连忙回道,别的一概不说。
沈泰和听完,转头对上徐氏道:“这到底是怎回事?”
徐氏还是哭着,已没了说话的力气。
夏云见状连忙道:“今日明扬少爷拿了一百两银钱,只说要给夫人买只钗便走了。夫人怕少爷被骗,遣沈五跟着去了。”
“这么多年,我可是少了你一只钗?”沈泰和也是急了,竟然训斥了徐氏,开口道:“胡闹。”
老夫人心中着急,此刻不是一百两的事,重在沈明扬如何摔伤。随即开口道:“后来呢?明如何伤了腿?”
“沈五跟着明扬少爷出了门,去了闹事便不见了少爷踪迹。一个时辰后,明扬少爷从赌场出来了。”夏云声音带着一丝惧意,不觉便低了声音道:“少爷在路边看了一只钗,银钱不够便与人争论,结果那人一把便推到了少爷。少爷摔在了石块上,腿便这般了。”
“胡闹,真是胡闹。”沈泰和连说了两句胡闹,也不知是说沈明扬,还是说那歹人。
沈长倩突然开了口,柔柔的声音只道:“那歹人抓到没?”
“方才只顾着明扬少爷,便没注意那歹人了。”沈家大管家沈钱低声回了。
没抓住歹人,沈明扬如今昏迷不醒,那还敢大声说话。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沈五人还在外面,声音便先进来了。
夏云听得如此,一把扶起徐氏,只递了一条丝帕。
这是宫里的太医,今日不当值,见了沈泰安的帖子,二话没说便来了。
老太医瞧着伤口,一边揉按,一边道:“伤得这般重,怕是不得全好。”
徐氏哭声立刻听了,颤着声道:“求您了,要用什么药您说,我都能寻来。”
老太医捋着了把白须,缓缓道:“这是断了筋骨,骨好治,筋确是不好恢复的。”
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何况这是毁了筋,只怕是一辈子都要落下腿疾了。
徐氏整个人瘫在太师椅上,仿佛没了着落一般,声音轻飘飘的,开口道:“你是说,我的明扬这腿不得好了?以后要落下腿疾了?”
“夫人。”沈泰和看徐氏失了精气一般,顿时心疼了。
老太医开口确定道:“是要落得一辈子腿疾了,天阴下雨,也是会疼的。”
徐氏忽然站起来,一步一个字,开口道:“你这庸医,竟说我的明扬要落得一辈子腿疾?我的明扬才八岁,你这庸医。”
徐氏手指着老太医的白须,一个一个庸医,开口道:“你给我滚,我的明扬定不是瘸子,你给我滚。”
徐氏骂完,转身对着夏云道:“再去请,请御医来。”
御医哪有那般好请,若非陛下恩爱,就凭沈泰和的翰林院侍读,怎可能请的来。
老太医行医三十载,从来被人质疑医术。今日若不是看着沈泰安的帖子,顶是不会来的。没成想收了这般侮辱,转身便走了。
沈泰和追了上去,嘴不住说道:“您莫恼,夫人悲伤过度,晕了头了。”
沈明扬悠悠醒了,接着便是剧烈的疼。
“娘!娘你救救我,我好疼。”
徐氏见沈明扬这边,便直直追了出去。
沈熹踱步去了床前,附身在沈明扬耳边轻轻问道:“疼吗?”
沈明扬此刻已经是涕泪横流,胡乱点头,回道:“疼,三姐姐,我疼。”
沈熹悠悠一笑,只低声道:“没事,一会就好。”
一会就好?
若是你沈明扬只活一会,那边算了。若是你想一辈子,那便尝尝我容弟受过的苦。
沈熹说完这话,转身径直离开。
不过五日,沈家三少爷沈明扬落了腿疾,传便了整个燕京。
是夜,陆秉与许武对坐春风楼。
许武喝着酒,眼睛远远瞧着远处那姑娘,开口道:“大哥,你可知那沈家三少爷落了腿疾?”
陆秉来了春风楼,却是个不叫姑娘的素客。姑娘们都是酥胸半露的,许武此刻只瞧着那个姑娘颜色好看。
“怎得,你也知这事了?”陆秉浅斟一口,随即道:“你如何看此事?”
许武朗声大笑,见引了姑娘注意,便觉得开心,只随意道:“还能如何看,拿眼睛看呗。我于那沈家不熟,不曾关心那些。”
陆秉知晓自己兄弟,许武一贯是个好、色的,忽的想起案上那几封信。
“二弟,哥哥予你个看美人儿的机会,你要是不要?”
许武眼睛猛然一亮,这春风楼的姑娘,能得陆秉一句清秀,便甚是不易了。如今竟是有了美人儿,那该是何种艳丽的颜色?
只是如此想着,许武便觉身上发热,开口道:“听哥哥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