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住在芙蕖殿。
这是娇娇第一次见到这位后妃。
在娇娇看来,娴妃并不是很美,但在这人间也算一方倾城,或者说倾国。听闻这位娴妃是依附大周的一个小国举国之力选出来的美人,当然能说是倾国了。
先看那身段,腰肢一握,袅袅亭亭,华服厚重,让人不禁怀疑这身衣裳是否会将女娥压伤,华服群裾层层,露出一双一掌大小的脚,穿着锦绣软鞋,绣着缠枝兰草。身量苗条体格纤细。再看肌肤,水润盈泽,白皙如玉,增一分过腻,减一分则寡淡。细看眉目唇齿,不说世间罕见却又一番忧愁烟雨,结江南愁色,笼寒山云雾。最妙的是,多愁善感处还有三分媚!以眼看人,令之心软不忍,让人情不自禁难以拒绝。
这样的人,对于任何男人都是一个劫!
娇娇想,她大概懂了皇帝的心思。
这样的人,她若是为男子,也不知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事!
只是,似乎有些不对。
太子与娴妃侃侃而谈,她和白逸,明心做陪。
依稀觑着娴妃,娇娇蹙眉,悄悄扯了扯白逸多袖子。
白逸会意,唇微动:体香。
娇娇恍然大悟,难怪呢!她就说这殿内为何明明焚的是清雅草香,如何来了明媚馥郁的芍药香!
真可惜,这香带着魅惑人心的味道。
太子此来借口是城外的温泉庄子的事,理由便是:那处山水颇好,又有温泉水,长公主生娇娇时伤了身子,娇娇也体弱,白逸请太子作中间人,向娴妃讨来此地修建别院,一则为娇娇调养身体,二则为长公主修建别院清心养性所用。
娴妃自然无不可,毕竟对方是太子,未来的九五至尊!
事情处理好,一行几人便去了缓缓归。
姚五娘和轻衣何大自是备好了美酒佳肴相迎。
“怎么样,那娴妃果然不对是不是?”刚坐下连茶都没喝一口太子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你说的没错,那个娴妃的确不对劲。”白逸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娇娇忙着吃点心。可真是饿着她了,谁知道进个宫竟然这么麻烦!
饿死宝宝了,嘤嘤嘤qaq
要知道,她早晨起晚了,白逸就给她留了两块点心,还就一口一个的那种!
“那到底是哪个地方不对劲?”太子疑惑。
“香味”白逸喝了口茶,又盛了一碗汤这才慢悠悠的解释“若是我没猜错,那个娴妃身上的香确实有问题。曾有古籍记载:天生异香者不过万一(万分之一)或为果木,或为花草。见香识人,闻香辨人,香可证人证道,见人见道,妙趣无穷,用法不一。”
“简单点来说呢,就是你父皇十之八九已经被娴妃魅惑了,确切的说是那异香魅惑的。”
“怎么魅惑的?是闻着就会被魅惑吗?”太子提问。
白逸撇了他一眼,眼底鄙视意味非常明显“要是这样你我明心早就完蛋了,这很多异香都是有限制的,比如说夫妻之礼。”
明心笑了,有点妖异但没人注意“娴妃身上的香是芍药,又有诗曰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牡丹是皇后的花,这芍药自然是贵妃了。”
“既然是贵妃,自然也免不了惑乱朝纲!”明心这话,可谓诛心了!
果然太子吓了一跳!手中筷子应声落地,气氛沉闷,深色严肃,满眼冰寒。
他是太子,天之所钟,地之所长,定不允许有人坏了大周基业!
“可有办法将娴妃处理掉?”
“两个办法。”白逸开口“一是明着来,直接秉明你父皇就说娴妃有乱国之像,但我并不确定你父皇被魅惑得多深,而我又不是我师叔,我只能看出来但是要解决这事还是非常有难度的。”
“二呢?”
“其二就是直接让娴妃消失没了霍乱的源头,以药物和时间一起,守住你父皇神清智明自然无事了。”
“好,就要第二种!不过娴妃是否真的如表面这样无害?”
“我并未在她身上感知到修炼过的痕迹,应该只是天赋异禀罢了,加上她确实有那么点想毁了大周基业的想法。”
“事不宜迟,就今晚了!”太子很激动,很高兴,很兴奋,然后一不留神没控制住声量……
白逸没好气的拍他的头“你搞什么!还好人家轻衣特意给我们安排了二楼!”
说到轻衣,白逸满脸荡漾,当时娇娇就不高兴,一碗茶汤泼下去。
白逸:……我干了啥!?一脸懵逼。
娇娇:叫你那么猥琐的谈轻衣姐姐!眼刀子刷刷刷的飞过去。
白逸:……我我我我我……冤枉啊!
明心只笑,虽是看上去佛门清净无为的模样,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却着实太过妖孽,尤其是看向娇娇时,那掩不住的疯狂神色被死死的压抑住。
夜晚很快来临,白逸和太子准备夜袭娴妃,简单粗暴的将人带走,而今晚,皇帝会歇在另一个后妃那里。
而娇娇,一人独身,留在无尘居。
深夜了,月隐中天,风起长林。
街头有人青布僧衣行于暗夜,怀里,有一个小娃娃,睡得正香甜。
娇娇醒来时头很晕很难受,还睡眼惺忪的发现了不对劲!这是个山洞,可她明明在无尘居的房间里!
理智一瞬间回笼,鼻间却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
是娴妃的味道。
再一看,娴妃就躺在娇娇的右边,在一张石头床上,鲜血流了满地!
娇娇吓得狠狠的打了个哆嗦,瞳孔骤然紧缩。来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大脑处在当机状态。
便是她曾为神族,可到底是被人娇宠长大的,便是后来随军征战谁也没有让她见过此等阴邪画面!
娴妃的鲜血分明被人用来镌刻的阵法,或者说,有人镌刻好阵法后以娴妃的鲜血来填充阵法!因为红艳艳的鲜血,至今仍然在流,缓缓的,一点点,像缓慢盛开的曼陀罗,带着黑暗压抑而又魅惑的气息,让人疯狂也让人绝望……
她还是那般惹人怜爱,甚至于眼睑轻合的她比白日见识多了几分祥和,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只是在做一个美梦。
山洞里的芍药香越发浓郁,甜腻到让人作呕。
洞外,走来一个人。
青衣僧袍,佛珠轻转。
像是明心,可又不像是他。
毕竟,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太妖孽了!
这种妖孽,不是皮相,而是骨。
生于骨而发于相。
只从那双眼可窥一二。
黯黯若夜幕无月,流光也是如墨汁浸染,刀裁鬓销的眉邪气上挑,眼尾斜飞,笑得如妖魔恣肆。他带着浓烈的渴望而来,带着不可拒绝的占有,带着无法言语的癫狂!
越走越近,落地也无声,轻袍只恣肆。
娇娇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双眼,似乎有雾气在里面盘旋,又似乎有四海八荒的繁花盛开,只叫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不知道为什么,娇娇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说“睡吧~睡吧~睡着了就能回家了~”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睡!不能睡!
到底撑不过倦意浓烈,娇娇再次昏了过去。
缓缓归。
睡中的姚五娘猛地睁眼起身,望向天际。
天幕沉沉,明月无光,众星黯淡。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