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最近都忙于公务,坊间的故事没怎么留心,不过臣倒是听说了一个佛教的故事。”高敏成洋装冥思苦想了片刻,最后敲定说出某个故事。
“佛教?哀家还以为你又说江湖侠客的风行事迹。”太后神色未变,但语气透着几分惊讶。
佛教?辛久夜瞬间回想起自己曾经与高敏成聊天时说的某个佛教故事,那故事是她从电影中摘录的。
“这佛教的故事比较特别……
阿难尊者是提婆达多的亲弟弟,也是释迦牟尼佛的堂弟,为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阿难出家前,在道上见一少女,从此爱慕难舍。
阿难对佛祖说:我喜欢上了一女子。
佛祖问阿难:你有多喜欢这女子?
阿难说: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佛祖将阿难化成石桥,某日等那女子从桥上经过,那也便只是经过了,此刻已化身成了石桥的阿难,注定只与风雨厮守。这一切阿难都明白,仍旧只为那场遇见而甘受造化之苦,不悔不恨。”
“……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世间哪有不求回报的付出等待,故事必定只是故事。”太后波澜不惊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爱是付出,欲是索取。”高敏成半阖双眼,神思貌似已飘远。
“你这孩子,原来还是个情种啊!听含瑞他们几个谈论你,还以为你个多情的公子哥。”太后很不客气地打趣道。
高敏成的面部表情霎时僵硬,低声辩驳道:“那都是误传……”
“呵呵,哀家信你,不过你这故事是从哪儿听来的?”太后说完后抿了一口茶,似乎她只是随口问问。
“听臣一朋友说的,朋友就是臣身后的这位。”高敏成头未回,用眼神向太后示意自己的身后。
太后抬眼望向高敏成身后的白衣男子,这是高敏成他们步入长乐宫以来,太后第一次正视辛久夜。
“朋友?他不是你侍从吗?”太后收回目光,不解道。
“她今天是臣的侍从,之前他不是。”高敏成突然语顿。
“何意?”太后被高敏成的话挑起了兴趣。
“她是位修行者,也是臣的好友,今天早上她推算臣今日会有横祸,于是做臣一日侍从,护臣一日。”高敏成面色镇定,说得很逼真。
“原来如此,辛久夜,你从何听说这个故事?”太后似乎信服了高敏成的话,转而看向辛久夜。
“草民曾游历西域,在路上遇到几位僧侣,他们讲经论法时也会说几个故事,草民故此得知。”辛久夜抬头对上太后隐含探究的目光,开始发挥所长,编故事。
“看你年纪轻轻,既然都已游历过西域,不简单啊!你年方几何?”太后见辛久夜言语不徐不疾,神色从容,如同被打磨后的美玉,气质斐然,不禁眼底尽显欣赏之意。
“二十七岁。”
“都这么大了,真瞧不出来,可成家了?”太后蓦地来了八卦之心。
“没有。”
“你生于何处?”太后目光紧锁辛久夜,似乎这个问题很关键。
“西方的一个国家。”辛久夜估计太后内心已有猜测,需要她的出生地证实一下。
“西方……哪个国家?”太后追问道。
“欧洲。”
“哀家只听闻西方有大秦、天竺、大食国,没听过欧洲……”太后垂目回想了片刻,悠悠说道。
“欧洲还在大秦的西边,与大召中原几乎不往来。”辛久夜估计这“大秦”指的是东罗马帝国,这世界也有欧洲,但不一定叫这个名字。
“看你长相偏向中原人。”太后仔细打量了辛久夜,越看越觉得像某人,连气质都很类似。
“家父是中原人,游学到欧洲,在当地成家立业,草民长得像家父,所以像中原人。”
辛久夜的这几句话瞬间打消了太后的猜测,也让高敏成明白了辛久夜不愿与皇室宗亲扯上关系,她不留恋这里的亲人,她坚定回到故土的信念。
太后看向辛久夜的眸光蓦然清明了几分,之后不再询问,夸了句辛久夜超凡脱俗,与高敏成随便聊了一炷香后,就让他与辛久夜离去了。
高敏成与辛久夜不知,在他们离开后,一浅衣长袍的中年男子从侧室走出,掀开珠帘,走近太后,语气慵懒道:“母后,我都说了,除了含乐与含瑞,我没有其他子嗣,也不可能有。”
“我知道你始终如一,除了王妃,任何女子都入不了你的眼。”太后目光柔和地望着自己的爱子——兰平王。
兰平王听后,面色毫无波动,双眼如同沉静的潭水一般,深不可测,似乎太后说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
“不知为何,每次瞧看辛久夜,都能在他的身上看到你年少的影子,仿佛恍惚间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太后没有留意到兰平王晦暗的神色,望向殿外辛久夜刚刚离去的方向,思绪飘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况只是容貌相像而已。”兰平王表现的不以为然。
“不过这孩子,我看着甚是顺眼,那个阿难的故事我也喜欢,若他是世家子弟,我便让他入宫多与我说说宫外的故事。”太后眼角含笑,越想越觉得辛久夜合自己的眼缘。
“是孩儿不孝。”兰平王拱手作揖,面露愧疚。
“我又没责怪你的意思,你是亲王,有自己的封地,经常入宫也不合礼数,何况你除了说着疑难杂症,哪会说故事啊!你有这孝心就足够了。”太后起身扶起兰平王,温和道。
兰平王听后无声地笑了笑,随后在太后的示意下退出长乐宫,在缓步走下台阶时,轻声念着:“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然后自嘲一笑,拂袖离去。
在去往沅湖的路上,高敏成异常沉默,辛久夜感觉不对劲,估计他有心事,没有多想,然后陷入自己的沉思。在沅湖附近的回廊里,高敏成突然停脚止步,辛久夜一不留神撞上了他的后背。
“呃……”辛久夜摸着自己的鼻子,没想到高敏成的后肩这么结实。
高敏成只感觉自己被撞上了什么,立即转身,见辛久夜的动作,愧疚道:“对不起,疼吗?让我看看!”
“没事。”辛久夜揉了揉鼻子后放下了手。
高敏成靠近辛久夜,微低着头瞧了瞧辛久夜的鼻子,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鼻子往下瞄,看着她紧贴与脖子处的长发,感觉自己的心被那黑发撩拨了,很痒,蓦地有撩开那黑发的冲动。
“不知羞耻!”
一道冷冽的男声扼杀了高敏成的冲动,他闻声转身,见前方一丈外的走廊处站着一熟悉的身影。
“国师何出此言?”高敏成估计站在杨延明的角度看他刚才的动作,以会有他在亲吻辛久夜的错觉。
“明知故问。”杨延明冷眼扫向辛久夜,似乎欲用眼神将她大卸八块。
“有句佛语怎么说的来着,心中有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辛久夜觉得杨延明这眼神是鄙夷,他误会了自己与高敏成刚才的举动,不禁出言讽刺他内心的龌龊。
稍微冷静下来的杨延明见对面一个两个均冷面素然,不似情欲上头后的满面春光,不由地怀疑刚刚可能事有蹊跷,高敏成的为人杨延明还是了解的,他不可能在皇宫内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或许真是自己误会了。
“我又不修佛,谈什么佛语。”杨延明暗自思忖着如何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我想起来了,某人看到我就会犯恶心,我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若是恶心到某人脾胃不和可就罪过了!敏成,我们走吧。”辛久夜递给高敏成一个眼神,漠视前方的杨延明,靠边悠然前行。
杨延明被辛久夜的话激得赫然而怒,可瞬间表情收敛,在辛久夜距他约一尺的距离时,讪笑道:“‘敏成’?叫的可真亲热,你移情别恋了?”
辛久夜止步,本想破口训斥一句“狗嘴吐不出象牙”,可一想到杨延明位高权重,倏然侧头看向杨延明,面色平静,语气温和道:“关你毛事!”
这个词杨延明没听懂,但意思他似乎听出来了,辛久夜这是骂他?还是默认自己喜欢高敏成?杨延明感觉自己心被人猛然狠狠地撞击了一番,面色一沉,神情萧索地转身离去。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就这么一句就将杨延明骂醒了?早知如此,辛久夜还与他谈什么佛语!
“应该是感应到了什么异事。”站在辛久夜身后的高敏成突然有点同情杨延明,明明很在乎,却一开口就将辛久夜推得更远,这应该就是辛久夜曾说的低情商的具体表现吧。
“哦。”辛久夜凝神感受了周围的气息,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延明为何说你移情别恋?你有心上人?”高敏成一脱口,顿时后悔了,若真有,还被挑破,那自己与辛久夜间的界限就倏地变成了鸿沟。
“杨延明看我与孟德林走得近,以为我喜欢他。”辛久夜条件反射地搬出孟德林,让他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