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夜听出了“孟德林”的言外之意,直觉告诉自己,他迟早会讨债的,且每次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时,都感觉自己亏欠了他什么,于是识相地主动提出赔罪之事。
“孟公子既然对别人请客吃饭不感兴趣,那我就不知如何赔罪了。”
“箜篌。”“孟德林”面色如常,直言不讳道。
“孟公子对弦乐器也感兴趣啊?”辛久夜故作惊讶,暗自却在思忖着如何打消他窥视竖箜篌的念头。
“我只对妖物感兴趣。”
“原来你看上了容美人啊,可是她变了模样,你不嫌弃?”辛久夜故意曲解“孟德林”的语意,恍然大悟道。
“孟德林”半睁着双眼睨视辛久夜,嘴角勾出浅笑,如凌霜傲雨的青竹,清新俊逸。可是辛久夜对上他的视线,却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德林,你看上了容姑娘?你不是喜欢……”卫玄祺被辛久夜的话惊到了,立即质问道。
“玄祺,你没听出来辛姑娘是开玩笑的吗?”“孟德林”将目光扫向卫玄祺,沉声打断了对方揭他老底的话。
“哦,原来如此,辛姑娘真是…风趣……”卫玄祺被“孟德林”的眼神噎住了后半句话,随后讪笑地打圆场。
“孟公子,你这是害羞了,不好意思承认吧!”辛久夜打算装糊涂装到底了。
“……”“孟德林”突然发现,与辛久夜沟通,用正常方式是行不通的,必须另辟蹊径。
“辛姑娘,你别打趣德林了,就算他喜欢容姑娘,也不可能会和容姑娘有结果的。”卫玄祺发现了“孟德林”眸光中罕见的深沉,感觉如同即将出现狂风暴雨,立即出言阻止辛久夜的调侃。
“嗯?孟公子有情况?”辛久夜眸光一闪,疑惑道。
“他是天启院的常事,隶属国师门下,怎么可能会和妖……容姑娘在一起。”卫玄祺一想到变成妖怪的容姑娘,内心难免有一阵刺痛,连说话的语气都带有几分苦涩。
“哦?原来孟公子还有这重身份,哎,可惜了,一段奇缘佳话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辛久夜面露惋惜之色,衷心地叹息着。
“辛姑娘,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孟德林”决定单刀直入,直奔主题,面色平静地看着辛久夜,说道:“箜篌上的琴弦妖物非比寻常,我怀疑它最初的原形并非是琴弦,因为它的修为比琴灵高的太多,而琴灵的修为也就三十年左右。三十年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只妖怪甘愿将自身妖躯转化为琴弦,被琴灵驱使。虽然你将变成妖怪的琴灵打回原形,并施法封印,但是,一旦琴灵接受了自己变成妖怪的事实,融合了琴弦妖怪的妖力,冲破封印是迟早的事。更何况……”
说到*,“孟德林”蓦地侧首看向远处的朦胧山影,继续说道:“这琴灵本身就具有宸山的灵气,若我没猜错,这箜篌是在宸山得到某位高人的点化才有了琴灵,如今她又有了妖身,若她想尽快修炼获得更高妖力,简直是易如反掌,故在她融合琴弦妖力之前,必须将其妖身毁灭。”
“毁妖身,那容姑娘会怎样?”卫玄祺听着“孟德林”说了一大堆,抓住了自己在意的关键点,担忧道。
“容姑娘会消失,箜篌也会弦断琴毁。”辛久夜替“孟德林”回了句。
“你之前不是说净化容姑娘的妖气什么的,她就会变回箜篌,为什么德林说要灭妖身?”卫玄祺想起昨日辛久夜所言,困惑道。
“妖力太强,净化的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值得。”辛久夜看出卫玄祺对容姑娘的情丝难断,对方对她昨天的话也上心了,于是解释道:“昨天我说得那些是玩笑话,当不了真。”
卫玄祺听后,露出伤春悲秋的神色,独自沉默了。“孟德林”瞥了眼卫玄祺,遥望雨中的远山,悠悠说道:“有两个人可以净化琴灵的妖气。”
“何人?”
“那位?”
卫玄祺与辛久夜同时注视“孟德林”,齐声问道。
“一位是宸山的那位高人,就是点化箜篌的那位。”“孟德林”貌似陷入了回忆,声音低沉。
“你意思是说,为了净化吞噬了他人灵魂的妖怪的妖气,花上大把的看不到极限的时间与精力,去那个还不知方位在哪儿的宸山,再找那位不知姓名、性别、年龄、高矮胖瘦,被称为高人的陌生人,你真的很闲啊,你这么闲,你的顶头上司知道吗?”辛久夜笑眯着双眼看着“孟德林”,滔滔不绝地说着。
“你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决定将箜篌交给第二个人,当朝国师。”
“孟德林”说到“国师”时,眉眼间有了刹那的神采,不同于往日所表现出来的平静温和,而是散发着自信与傲气,虽只有瞬间,却被眼尖的辛久夜捕捉到了。呵!“国师”才是“孟德林”所有谈话的重点,铺垫都铺到护城河了,终于点明了主旨。瞧“孟德林”那眼神,辛久夜估计他视国师为偶像,她严重怀疑“孟德林”其实就是被那个国师派到此处,专门来收伏竖箜篌的琴灵,顺便救了卫玄祺的小命,再趋于自己的好奇心试探她,藏得还真深啊!
“国师,你的上司!你就这么相信他能净化琴灵的妖气?”辛久夜*裸地表达自己的质,故意找茬挑刺。
“辛姑娘,国师可是大召国的传奇人物,在修行人中可是佼佼者,连我这个凡夫俗子都听说过他,也相信他有这个能力,辛姑娘你就无需多担忧了。”卫玄祺热心对辛久夜解说道。
“我来自异国他乡,对大召国的国师不大了解,既然你们这么信任他,想必他能力突出,又有闲情逸致,那就麻烦他老人家净化琴灵的妖气,净化不成也不要太过勉强,若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小心一夜过来,白了胡子。”辛久夜口气随意,内心却正忿忿不平中,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还没估价,就要转手于他人。
“他不是老人家。”“孟德林”斜眼看着辛久夜,指出她的错误措辞。
“嗯?国师是女的?”辛久夜这次是真的误解了对方的意思。
“孟德林”突然很想露出真实身份,站在辛久夜的面前,对她大声训斥,训她出言不逊,莽撞无礼,吓得她跪地求饶。
“辛姑娘,国师是男子,今年才……二十五岁,好像是。”卫玄祺看到“孟德林”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暗沉之色,立马出声解围。
“哦,真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辛久夜脱口赞叹了几句,内心却有些不平衡了,想她快三十岁了,也只是个代课的教授,那个国师才二十五岁,就是院长了,还有皇家授权,哎,人比人,果然气死人。
“那就请辛姑娘放心地把箜篌交给在下吧。”“孟德林”对辛久夜露出和风般的微笑,字正腔圆的声音却容不得她拒绝。
“到了洛阳,我会亲手交给国师。”辛久夜模仿“孟德林”的神态,面色温和地回应之。
笑话,宝贝都送出去了,当然得换回点筹码了,辛久夜觉得这点便宜她必须得占,必须与那个国师当面好好谈谈。
“辛姑娘,你要去洛阳?”卫玄祺面露几分失落,低声问道。
“嗯,想去长长见识。”辛久夜敷衍道。
“原来辛姑娘知道自己哪里不足啊!”“孟德林”故作大吃一顿,挑眉看着辛久夜。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辛久夜不羞不燥,微笑回之。
卫玄祺看着对面的两人,总感觉他们之间有暗流涌动,于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意图熄灭他们的战火,问向辛久夜:“辛姑娘,你说你来自异国他乡,难道你们那边的国师,是个老人家吗?”
卫玄祺说到“老人家”时,还用右手在自己的下巴做出摸胡子的动作,神情搞怪,逗笑了辛久夜。
“我家乡那儿没有国师,倒是有国务院总理。”辛久夜玩笑道。
“这是何官职?”卫玄祺没听过大召国有这个官职,好奇道。
“类似于丞相。哦,对了,西方有一个国家的一个职位与国师类似。”辛久夜突然笑得意味不明,语气低沉道。
“什么职位?”卫玄祺追问道。
“教皇!”
“这称谓,够霸气!”卫玄祺一脸惊奇地感叹道。
“为何说与国师类似?”“孟德林”觉得辛久夜说这话别有用意,好奇追问了句。
“都有蛊惑人心的本事。”辛久夜觉得在这里没有基督教徒,如此说教皇,不怕被揍,无所畏惧地吐槽。
“孟德林”听后,脸色沉了又沉,辛久夜见他这脸色忽明忽暗,估计他是国师的铁杆粉丝,听不得他人诋毁国师,又碍于面子,不与女子进行口舌之争,正憋着怒气,辛久夜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而卫玄祺发现,要再与辛久夜这么聊下去,“孟德林”估计都要丢弃儒雅君子的风范,与她大干一架,于是再次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大声道:“外面雨停了,都快过午时了,咱们赶紧回去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