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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若月诅咒

    “站住!再跑我就开枪了……”

    辛久夜瞥了眼身边这位警察同志,估计他是新手,现在的罪犯无论心理还是肉体,情商还是智商都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壮大、在提高,这句威胁的话只能唬住刚出道的毛头小子。看来还是本尊亲自出马吧,否则自己花时间协助他们找到的嫌疑犯就这么溜了。

    辛久夜将挎包丢给旁边的警察伙伴,单手撑在一米六的护栏上,双腿顺势垮了过去,迅速穿过马路,瞄准嫌疑犯的影子直接飞奔而去,动作一气呵成,女汉子的气势发挥地淋淋尽致,看傻了旁边的伙伴。

    嫌疑犯很快被逼近绝路,辛久夜将他堵在某个破旧的巷尾。嫌疑犯似乎感到已经无路可逃,抄起身边的一根铁棍,缓慢地转过身来,面目可憎地瞪着辛久夜,准备做最后的反抗。辛久夜懒得与他宣导一些缴械投降的开场白,准备直接走上前去来个漂亮的擒拿手。突然对方目眦尽裂,瞳孔变得比常人大一倍,眼白下的组织变得异常艳红,在咯咯的笑声中露出恶心的獠牙。

    妖怪!为什么没有妖气?辛久夜随即扫了眼周围,太破旧了,这个小巷仿佛是脱离于这个城市的存在,与这个城市的气息格格不入。不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几个月前在外地见过……今天发生的事发生过!是做梦!

    辛久夜脑袋瞬间清醒,眼睛睁开,果然是做梦。奇了怪,怎么会梦见都已经结了案的罪犯?还变成妖怪吓唬自己!可能最近又是查案,又是捉妖,还要挤出时间赶论文,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的缘故。

    看了手机时间五点零几分,辛久夜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窗帘几乎挡住所有光线,没有开灯,凭着感觉放下水杯,当听到地板上暴起一阵碎响,水花溅湿了脚踝,才知道自己手误了。辛久夜不禁看向地板上的玻璃残骸与水渍,随即莫名的慌张感由心滋生并蔓延开来,这种感觉很陌生,是种不祥的预感。

    收拾完地板,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刚刚沉寂的氛围,是京都的号码,辛久夜随手按下接听,手机听筒传来没有多少声调起伏的日语声。

    辛久夜回应一句后挂断通话,恍惚间明白那阵不祥的预感是什么了,自己的生母若月希病倒了,时日无多了。虽然自己与她真正在一起相处没有多久,感情还没有与六年前相认又英年早逝的兄长叶怀恩的深厚,但是割不断的血缘还是能促发着去看望她的冲动。

    迅速地洗洗刷刷,整理好仪容仪表,辛久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木收纳盒,取出一根手带,这是由白底纹理布锦与发丝缠绕制成的,上面的头发是若月希的,是去年叶怀恩葬礼结束后若月希给她的,说是有与平安符类似的作用。

    辛久夜用食指与中指夹住手带,凝神运气感应到若月希身处何处,发现她的身边无人,心之所往,刹那间身体在这个房间内消失,而在京都右京区的某个古宅的花园里,辛久夜出现了。

    与之前感应无异,若月希正跪坐卧室的门边,静静地望着花园里的樱花树,素白的和服上印着淡绿色的纹理,简约的妇人盘发让她的气质显得更加婉约,岁月对她似乎格外的宽容,一如自己年少时初见她时的面容。

    四目相对,若月希对辛久夜的突然出现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看她梳着马尾,发尾随风浮动至前胸,身着简约的卡其色风衣,有几分风尘仆仆的味道。辛久夜看到对面那连淡妆都无法掩盖的含有淡淡微笑的病容,灰白气息很明显,可以确定她真的命不久矣。

    “记得上次你来这里也是樱花盛开的时候。”若月希温和的声音似乎融入了这平静的氛围,那声音又仿佛如那飘落的樱花点缀这个时节的唯美。

    “盛开是为了凋谢,凋谢是为了找寻自己的归宿……”辛久夜望着飘落的樱花,低声感叹道。

    “这也是我的归宿。”若月希语气平静着说道。

    辛久夜脱掉鞋坐到若月希旁边,看着地上的鞋,沉声说:“这一天来得比我想的要早得太多。”

    “和我一起插花吧。”若月希声音柔和,让辛久夜不忍拒绝。

    她将身后的案几移到辛久夜前,辛久夜帮忙扶住,黑色木质的案几上有一些鲜艳的花卉,颜色都是蓝色系的,有星辰花、飞燕草及一些配叶。

    “我脑海里,常有个画面,那里遍地生长着飞燕草,某个人常常出现在那里,那个人感觉很熟悉,应该是你父亲。”若月希注视着手中的飞燕草,似乎想从这蓝色的花瓣中找寻失去的美好记忆。

    辛久夜觉得今天应该会有很多故事要听,从母亲开口用中文与自己对话开始就有这种预感,她第一次与自己说生父的事,活了二十七年,对于自己的生父一无所知,也从未去询问调查过,因为觉得自己与生父除了血缘就没有其它交集了,不必花时间和精力执着于此。

    辛久夜沉思片刻,接过若月希修剪好的花枝插进白色的陶瓷花瓶里,这个陶瓷花瓶的表面有几丝淡蓝色的凸起纹路,像是被人无意染上,或许是自己此时心境的原因,感觉那是感伤的痕迹。

    “他笑起来像冬日的朝阳,耀眼却温和。”若月希欣然地回忆道。

    听若月希这么一描述,辛久夜突然对这个身父有了兴趣,于是主动提问:“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我不记得了,连他具体长什么样子都忘了,只记得他是异界大陆人。”

    一朵樱花似乎被施了法,悠悠地飘落在若月希的面前,她伸出右手轻轻接住,樱花静静地躺在她的手掌心上,仿佛进去了一个安稳的世界。

    “那个世界像是华夏大陆的古代,封建君主制,衣食住行类似于魏晋时期。”若月希看着手中的樱花,继续回忆道。

    what?异界?精神异常?中了咒术?辛久夜放下手中的花,双手按在若月希的双肩,让她双眼与自己直视,没有中咒,也没有什么东西附体。

    “我带你去大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吧。”辛久夜带着几分担忧的语气说道。

    “我是医生,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今天就是我生命的终点,即将了却人世的喜怒哀乐。我在死前将所知的尽数告知与你,不留遗憾……我没用,让你继续背负诅咒的命运,没让怀恩逃过……”若月希握住辛久夜放在她肩上的手,说到后面,声音略带哽咽。

    若月希自从踏上修炼这条路,一直将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死完并不是可悲之事,唯有担忧留有遗憾,殃及后人。

    “若月家的诅咒可解……”若月希看着辛久夜,沉声说道。

    若月家是岛国根基稳固的阴阳师家族,而且是女族单传,每代女传人都会生一对龙凤胎,男孩不能遗传到灵力,但是,男胎自出生那一刻必须杀死,否则女孩无法被起灵,长大也无法运用灵力进行修行,且男孩不死,男女孩都活不过二十五岁。每代女传人都是在生下龙凤胎后,上一代女传人,也就是婴儿的外祖母才将诅咒之事告知自己的女儿,且亲手杀死自己的刚刚出生的外孙,她担心孩子养久了有了感情无法忍心下手,也担心自己的女儿过早得知这个诅咒不愿怀孕生子,所以在若月家族有条未明文家规,在女传人产子后才被告知诅咒及杀子。

    两年前即使辛久夜的胞兄叶怀恩不是因为救她而牺牲,他们都会离死不远了,但是叶怀恩不知道这些,他救辛久夜是出于正义感、责任感及血缘亲情。这也是辛久夜第一次感受到无私的亲情来得慢,消失得却很快。

    这个诅咒让若月家世世代代扼杀了多少男胎,她们似乎适应了这个诅咒,说的极端点,就是让若月家的继承人在背负诅咒修炼灵力时,已渐渐被磨去了人性,变得麻木不仁。

    “破解诅咒,这与你刚刚说的异界有关吧!”辛久夜摒弃之前听故事的态度,正色问道。

    “在我十二岁时,去英国看望你外公,无意间得知父亲离开母亲的背后真相,也知晓了这个诅咒。后来在父亲的帮助下,结识了一些欧洲巫师和东方的修行者,他们帮助我研究这个诅咒,最后大家得出一致的结论,诅咒不能被真正破解,只能让它消失,让它消失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辞灵消失,也就是净化辞灵!”

    让诅咒随辞灵的消失而消失,这是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