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学院经历了数千年的打磨,被彻底翻修了不知多少次。只有一些拥有特殊意义的建筑物被一次又一次地修补,其他建筑则几乎都是新建的。
戴着小棉帽的女孩站到了联邦学院的大门前,她平常会时不时从这个门前路过,今天终于敢站在这里了。两尊高大的石雕像竖立于大门的两侧,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女孩早就知道石像的故事,心中默默向它们祈祷着自己能够顺利进入这道门槛。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看门的卫兵。
一身亮闪闪的银白色盔甲,全副武装的卫兵缓缓将罩着铁盔的头转向她。“联邦学院重地,无关人员退后。”声音冰冷得如同他肩头的结冰。
“我听说联邦学院正在招收助理教员,我来应招的。”女孩赶紧把帽子摘下来,露出甜甜的笑容。红扑扑的小脸蛋儿看起来真可爱。
“应聘期限已过。而且你这样的小女孩能干什么?”冰冷的铁盔下出发了好奇的声音。
女孩一听期限过了,大感意外。“我听说还有两天呢。”
“还有两年又怎么样。没有真材实学是不可能进得了联邦学院的,何况是去当教员。”卫兵的话语直击女孩的要害。
女孩重新戴上了帽子,无奈地转过身去。可她还是心有不甘地说道:“如果这么回去,我就再也没有面目见我哥哥了。所以我至少得给联邦学院的历史上留个痕迹,不是吗……”
当!!!女孩回身突然就是一脚,全身盔甲的卫兵被她直接踹进了大门。趁这个机会,她飞快地踏过卫兵的胸口,一溜烟地跑了进去。奇怪的是身后的警笛并没有被吹响。
联邦学院,这个培育人才的天地是阿尔法大陆上每个年轻人梦寐以求的。女孩朝着教学楼奔去,她想在那搞点儿混乱,准备遗臭万年。年轻人多的地方就是容易乱,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正当她眼看就要冲到教学楼前,那名全副武装的铠甲卫兵居然追了上来,如墙一般挡在了她的面前。“你有没有搞错?这么乱闯可是不合规矩的。”卫兵居然有空说这个。
“你阻挡一个少女实现梦想,你才不合规矩!!”女孩的刁蛮劲头也上来了,声音尖锐得很,颇有穿透力。
此时正是上课期间,教学楼的区域非常静,女孩的声音几乎让全楼都能听到。卫兵赶紧阻止她乱叫。“别那么大声!影响他人上课可是会给人留下坏印象的!”
女孩也豁出去了。“我不是贵族,没资格当学员,来应聘助理教员也有错吗??我只是想来这里学习,度过一段有价值的时光!我不想再虚度我的青春!!”
这些话语连整个教学楼的人都听清了,很多顽劣的贵族学员也因这些话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而来。学员们扒着窗户在看下面的热闹,开始有了支持女孩的声音。
“让她进来!”
“缺钱跟我说!”
“联邦学院不可以这么腐败啊!”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女孩张开双臂,冲着高高的教学楼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联邦学院的气氛。“这就是我的梦想啊……”
对面的卫兵缓缓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回头朝楼上猛地吼道:“都想退学吗!!回去上课!!”
“啊!是校长!”呼啦啦,窗口的小脑袋全都缩了回去。学院再次一片宁静。
女孩吃惊地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依然穿着盔甲的校长。“对……对不起,刚才踩了您一脚。”
校长一甩头把脸转了回来,女孩这才看清他的脸。居然和自己的哥哥差不多年纪,好年轻啊。不过那表情看起来有想要吃人的意思。“臭丫头,你扰乱学院的秩序,我必须依法惩处你!先跟我走!”
女孩只好跟在这位年轻的校长身后。她仔细观察着这位校长的短发,居然是黑色。在阿尔法大陆上,很少有黑头发的人出现,而且传说黑头发的人都有着古怪的遭遇。
正琢磨着,自他们的对面走来一个戴着花纹面具的男人。那个男人站到了年轻校长的对面,发出了有些沙哑的声音:“提曼。得饶人处且饶人,其实这个女孩是很有潜力可挖的。”
“知道啦。如果我连那种眼光都没有,又何必来当这个校长呢。您担心其他大事去吧,这边我能应付。”提曼赶走了这位来说情的面具男人。
两人终于来到了校长的办公室,提曼首先坐在了自己的皮椅上,随手一指桌子对面的椅子。“坐。”
女孩尴尬地坐在了椅子上,不知道该弄个什么样的开场白。或许自己的开场白在大门口的时候已经用过了。
提曼连她的名字都没问就开始训斥。“你知道今天你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吗?学院的秩序被你破坏,我又无法处罚那些起哄的学员。你带了个非常坏的头。”
“可我是被你逼的。”女孩摘下帽子,紧紧掐在手中。
提曼一拍桌子。“那是规矩,不是我在逼你!”
本来还觉得自己理亏,一见对方这个态度,女孩的脾气也上来了。腾地站了起来。“什么破规矩!还不是人定的!我来求学的心是真实的,却被这破规矩给挡在了门外!换了你,你不反抗??当个狗屁校长就就拽起来了!你也不比我大多少!有什么资格当校长?”
“没有规矩,一切都会变得混乱!你这个无知的丫头!”提曼恨不得跟她对骂,不过还是得注意措辞。
女孩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叉着腰与提曼对峙着。这种临危不惧的胆识确实不是一般女孩有的,完全得益于其兄的另类栽培。
提曼被气得想骂粗口,可是身为校长又说不出口。他头上的血管都已经清晰可见,压制着即将爆发的愤怒。“你给我出去!不要再出现在联邦学院的范围之内!”
女孩也是破罐子破摔,顺势一脚踹倒椅子。“本姑娘才不愿意在你的压迫下生活!联邦学院不过如此!”她转身就走。
走出校长的专有办公楼,女孩却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既然能够和校长面对面,如果能低声下气,或许还有机会进入联邦学院。梦想还是毁在了自己的手中啊。(开始敲自己的头)
沙哑的声音自一旁传来。“这就放弃了吗?梦想啊,还真是容易破灭。”
“您是……”女孩知道刚才这位面具男人替自己说了情,而且辈分似乎比那个年轻校长要大。
“叫我米歇尔先生就好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原来这位面具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傀儡之王拉兹*米歇尔,阿尔法大陆上了解历史真相的人之一。
“罗莎。那就是我的名字。我本来是想在面试的时候好好介绍自己的,可现在没有那个心情了。”少女罗莎说着蹲到了地上,低下了头。她可不认识这种传说中的人物。
米歇尔先生稍微走近了一些,声音嘶哑却带着些温柔。“我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命运。信命的人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早已注定的。而不信的人则认为只有自己当前的所作所为才是命运。那么你呢?”
罗莎依然低着头,她发出含糊的声音。“我从不相信命运,可又阻止不了讨厌的事情发生。如果我有那份力量的话……算了,我不可能有……”
“可以一点点来,从最基础的做起。我的实验室正好缺少一位助手,虽然已经缺少了很多年,但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罗莎赶紧抓住了她认为不可能再有的机会。
第二天。提曼收到了拉兹的便条,吃惊地看着上面的内容。自己赶走的野丫头居然成为了实验室的助手。他丢下手中的工作,直奔实验室。
“为什么接收她?您这是什么意思?”他见到正在摆弄桌上玩具的拉兹,气都不打一处来。
“年轻人。我曾经告诫过你多次,要给别人机会,让人有绝处逢生的机会。可你总是不听。是该给你重新上一课的时候了,不然我就愧对了你父母对我的委托。”拉兹以长辈的身份说道。
听到了自己的父母,提曼顿时没有了脾气。“好吧。一切按照先生的意思办。我会尽量在其中领悟您所说的人生真谛。”
“你迟早会领悟的。”拉兹说完一按桌上的按键。一条金属的手臂用天花板上伸了下来,手中端着一个带油彩图案的木头盒子。
提曼赶紧接过来,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它曾经装着一个充满回忆和思念的气泡,可是随着岁月流逝已经消散。不过这里面仍然有着寻找人生真谛的方法。只要打开盒子就能看清那个真相,明白怎样才能得到它。也正因为如此,更多人却为它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提曼,你拥有着你父母光明的一面,也同样拥有着他们黑暗的一面。你想要赶走的女孩其实就是一个难得的契机,她的存在让你感到了迷惘。”
“我的迷惘?”提曼自己都不知道。
“是的。那个女孩叫罗莎,她很特例独行,确实会继续破坏学院良好的秩序。可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你也同样知道,她有不愿离开的理由。因此你必须在自己最愤怒的同时学会宽容。一个穷孩子能有那样的勇气,你也觉得她的精神很可贵吧?”
提曼听完了拉兹的忠告,捧着那个诡异的盒子离开了实验室。他还是有点儿讨厌罗莎,因为这个丫头太没教养了。至于盒子,无论里面有些什么都暂时不敢开启。不过好奇心还是战胜了一切,只是里面却是空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相反,拉兹对待罗莎却很宽松,他其实是把教育罗莎的任务交给了提曼。而这也是个相互的教育过程,罗莎也是提曼的试金石。一切只需要静观其变。
三天之后。提曼主动来找罗莎,目的就是要给她成为正式学员的机会。“听好了,罗莎。我不是个讲私情的人,米歇尔先生也没有为你打通什么渠道。你仍然需要经过一系列测试才能成为正式的学员。”
“真的??”罗莎兴奋得跳了起来,笑得像花一样。
对于罗莎的测试在当天就展开了。数名正式的女学员也被叫来,跟罗莎一起进行测试。这样才能让罗莎看出自己的差距。
测试的内容主要分为,体力、智力、精神力、应变力。当然一旦测试出某一方面的强项就会继续进一步进行其分支的测试。首先罗莎要测试的便是体力,这又分为爆发力和耐力。
罗莎没有其他可换的衣服,仍然穿着那件单薄的棉衣。她站到了测试爆发力的机器面前。“要我干什么?”她不太懂得测试的步骤。
一名身穿淡蓝色制式校服的女孩自告奋勇。“我先来吧。你看一遍就会啦。”
罗莎只好先站到一边,负责测试的老师也点了头。那名校服女孩握紧拳头,对准机器上的一块金属板狠狠就是一击。可是发出的声音却是噗的一声,金属板产生了强烈的扭曲。机器背面的老师在观察着上面显示的数据。“达芙妮,你的爆发力比上个学期有进步,可惜不大。”那位老师略有笑意地说道,并记录了这个数据。
名为达芙妮的女孩吐了下舌头。“老师也知道我不擅长这个吧?来参加这个测试,我只是想近距离看看这个惊动了我们全学院的女孩。”
罗莎没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嘿嘿笑着。“该我了,该我了~!”
不就是看谁狠嘛。罗莎毫不忧郁地跳起来就是一脚。当!!测试的机器被她一脚踹翻,随后她又补了一脚。躲向一边的那位老师张着大嘴继续欣赏着罗莎对测试器完整的蹂躏过程。
“什么金属板?在我那个角度没看见!”事后罗莎理直气壮地顶撞着提曼的审问。
提曼忍着怒火,压低了声音。“后面的测试最好你都能顺利通过,否则我就一脚把你踢出学院。”
罗莎还觉得自己挺委屈。“你们又不仔细告诉我怎么做,我做错了又怪我……”
“好了,好了。下一项。”提曼真是受不了她。
罗莎的爆发力测试成绩无效,但是破坏力有目共睹,那台机器算是废了。接下来轮到耐力测试。
达芙妮再次跑到了罗莎前面。“还是我先来吧。这次你要看清了再动手啊。”
“哦……”罗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达芙妮双手捡起测试用的金属球,开始了耐力的测试。刚开始达芙妮还能冲罗莎笑一笑,可是没过多一会儿就能看出她很吃力了。那个金属球在不断地增加分量,而在持有者觉得拿不动的时候又会减少分量。有趣的测试道具。
最终达芙妮支撑了不到十分钟就不得不丢掉了手中的金属球,她浑身的力气都被耗光了,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一见测试完的人会那么惨,罗莎有了个新的打算。她先脱了外衣,随后对负责测试的老师说道:“老师,我有个要求。为了能够让我把全部潜能都激发出来,请让提曼校长在我面前也拿一个球好吗?”
“啊???”那位负责测试的老师赶紧看向同样吃惊的提曼。
提曼很清楚这是罗莎的坏心眼,可也明白这同样是对自己的测试,耐心的测试。“好。我就陪你玩到底。”他也把外衣脱了,走上前去。
还好测试的地点是在封闭的学院旧楼内,只有参与的这些人看到了当时的情况。提曼单手握着金属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过他额角的汗正在朝下淌。
罗莎更是将金属球捧在胸前,脸上露出笑容。不过很不自然。
这两个人都在强装轻松,谁也不肯先丢下手中的测试球。能这么耗了半个多钟头,罗莎到底先开了口,声音都变味儿了。“提曼……你还是认输吧……”
提曼也没好到哪去。“我以为你开口是为了认输呢,哼……”
负责测试的那位老师只好在这个时候插了话。“二位。差不多就行了,你们都已经打破我们全校的记录了,就当平手吧。”
“平手就平手!”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扔掉了手中的测试球。
罗莎大汗淋漓,并不丰满的胸部一起一伏,喘着粗气。“混蛋……害我差点儿死掉……”
提曼就在她不远处,立刻回了一句。“这叫报应,你本来是想我死掉!”
接下来的测试与体力已经没有关系,罗莎更没有那些方面的天赋。智力、精神力、应变力,罗莎彻底败下阵来。当天下午提曼在自己的办公室得到她的测试成绩单之后,笑得合不拢嘴。罗莎也一直在这等着结果。
“罗莎,如果这上面没有注明人类,我一定认为测试的是一只猴子。哈哈。”提曼有种一雪前耻的痛快感觉。
罗莎抢过成绩单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好几遍,最终黯然低下了头。“怪不得哥哥一直不让我来这儿报名……看来我一直是个白痴……”
罗莎伤心地转身准备离开。提曼感到气氛突然变了,他赶紧叫住了罗莎。“等等,你要去哪?”
“去白痴该去的地方……这下你满意了吧!!”罗莎突然大喊起来,眼角视乎有泪光闪现。
提曼叹了口气。“别那么急着走。米歇尔先生曾经教导我说,没有天赋不等于你是个没用的人。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有价值的。”
罗莎只是站在了原地,回头看着他。这些鼓励的话语很温暖,就像是哥哥在安慰着自己。
提曼想了想措辞,干脆把拉兹送给他的那个木盒子拿了出来。“给你看样东西。是米歇尔先生在你刚来的那一天送给我的,说是在其中拥有可以获得人生真谛的方法。或许也有让人变聪明的方法,呵呵。”
“你想损我是吗?请直说。”罗莎倒是对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充满好奇心,朝桌子挪了一步。
提曼干脆把盒子推向了罗莎。“自己看吧。”
罗莎小心翼翼地先开了条缝,生怕里面突然蹦出个什么东西来。可是在它把整个盒子打开后,才发生里面是空的。“这什么意思?”
提曼以自己的理解解释道:“盒子里装的东西存在不存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装着人生真谛的盒子真实存在,就如同你的梦想。相信一定也会有人为你去追寻这个装有人生真谛的盒子,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
罗莎没能理解这些话的意思。“讲得再好,我也听不懂。我只看到了一个空盒子,就好像我的脑子一样什么也没装,独一无二的白痴。不过仍然谢谢你。”
正当罗莎想再次转身离去的时候,盒子内突然银光一闪。罗莎的额头上顿时多了一个小洞,血淌了下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提曼刚反应过来,罗莎已经软软地摔在地板上。他赶紧一巴掌将盒子打飞,扑过去检查罗莎的伤情。罗莎头部受到了重创,随时可能咽气。
盒子摔在地板上,盖子也彻底翻开,可是里面仍然什么也没有。
“挺住,罗莎!我可以救你!”提曼搂着罗莎的肩膀,而他自己身上散发出了黑色的气息,并开始凝聚到罗莎的额头上。伤口在迅速愈合。
罗莎的身体依然抽搐着,她害怕自己就这么死掉,内心中也不停地与死亡抗争着。不仅自己不甘心,而且如果哥哥知道自己已经死掉,他会非常伤心。罗莎不敢想象一直那么坚强的哥哥会怎样为自己哭泣。
“没事了,没事了……”提曼搂着胆怯得缩成一团的罗莎,安慰着她。罗莎更是死死地反手搂住提曼不放,生怕一松手就会离开人世。
此时,拉兹的实验室内,一名年轻的女子正在呵呵笑着。拉兹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女子白了拉兹一眼,说道:“我劝你以后还是跟我继续旅行,不要再误人子弟了。虽然那幻术可以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可毕竟得到的好感也如海市蜃楼一般。”
“幻术吗?你错了。我的幻术可没有致人死地的能力,而且我没用过幻术。那是真实的,盒子里装着的思念碎片已经化为了实体。只是不知道它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又或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