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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内,画卷被展开,孩童的绘影跃然纸上。那张稚嫩的脸,仿佛就在眼前,在萧召南的指尖。他凝眉望着画中的小小少年,孩子的五官还有这双眸,真的像她。

    这孩子像她的同时,也像极了他。

    “皇上,奴才觉得这孩子像……像是……您的皇子!”孟德年轻叹,“按照年龄推算,应该差不离。”

    萧召南指尖微颤,“那孩子呢?”

    “孩子失踪了!”孟德年俯首,“在公主死后没多久,就已经失踪了!老奴着人四处的找,暗地里找,始终没有找到分毫踪迹。当初公主入宫,孩子就在云州,可后来……”

    “叫什么?”萧召南音色沙哑。

    孟德年低低的道一句,“只知道,小名叫宝儿!”

    她生了孩子,他不知道。连生的是谁的孩子,他更不知道。就这样一个口口声声说着爱与恨的男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浮云过嘴,从未上心。

    你自以为的成全与爱,只是你一个人的自私自利,对她来说除了伤害,什么都不存在。她远去名州府,忍着身上的毒,守着将尽的岁月,生下骨血的延续。

    在此期间,萧召南不知道,她是多恨他。

    所以恨着恨着,便都忘了最初不是因为恨而出现在彼此面前的。

    “去找!”萧召南急了,“无论如何都要把孩子给朕找回来!去找!”

    “是!”孟德年领命转身。

    只不过现在再去找,还有什么意义呢?

    很多事情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就好像死去的人,再也不会活过来,就算你哭死伤心欲绝,就算你想要一命换一命,却也是无补于事。

    孩子这件事,始终没有结果,遍寻天下,也没人再见到宝儿的踪迹。

    而后宫里,一到了夜里,关雎宫里就会传出凄厉的惨叫声。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里面以前住着皇帝最宠爱的鸢妃娘娘,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鸢妃娘娘失了宠,但依旧住在这皇宫里最豪华的关雎宫。

    夜里的惨叫声,惹得后宫人心惶惶,却也没人敢多问。

    皇帝下了一道诏令,将宝儿的画像遍布天下,只要能找到这个孩子,他愿意给予高官厚禄。画像上的孩子跟皇帝有几分相像,而后宫一直没有子嗣,所以文武百官猜测,这要找的,该不会是皇帝的沧海遗珠吧?

    虽然是这样猜测,但皇帝没有明确表示,众人也不敢宣之于口。

    找就找吧,找到了便是高官厚禄,倒也不亏。

    然则天下之大,要找一个孩子,谈何容易?

    皇帝的病越来越重,宫里传出消息,说太医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诊治。这么一来,便等同于昭告天下,说是皇帝快要驾崩了,赶紧找后继之人!

    萧召南靠在床柱处,冷眼望着窗外的景色。

    春去秋来,窗外的叶子,绿了多少回,黄了多少回,落了多少回!

    孟德年端着药进门,“皇上?”

    “不用喝了,本就没什么毛病,只是心病罢了!”萧召南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只是这心结已经是死结,怎么都不可能再放下了。

    孟德年压低了声音,“皇上,关雎宫殁了!”

    萧召南面色微沉,低低的轻哼一声,“这还不足三年呢,这般不中用?当初朕的阿衣,可是足足受过了很多年呢!”很多年,到底是多少年呢?萧召南忽然有些算不清出了。

    “孟德年。”萧召南又道,“宫外的花开得比宫里的好,若你是她,会找个什么样的地方躲开朕呢?”

    孟德年不解,“皇上,您在说什么呢?”公主早已走了,怎么可能……

    “她要自由。”萧召南说,“朕给她自由,可谁来给朕一个交代呢?朕后悔了,朕后悔了可不可以?朕后悔了!何其后悔,悔恨一生,为何近在咫尺的时候不能珍惜?反倒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他有些语无伦次,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缭乱。

    孟德年寻思着,怕是皇上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吧!

    “皇上,您累了!”孟德年低低的说。

    萧召南合上眉眼,“朕,真的累了!对了,让洛阳王进宫吧!”

    孟德年身子一震,那个不理世事的洛阳王?但还是依言行礼,快速退下。

    “阿衣,朕累了!”萧召南低低的说,“阿衣,这南楚的江山,无你真无趣。你说朕守着这南楚的江山万年,却守不住你,还有什么意义吗?宫外的花开得比宫里的好,比宫里的香,朕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嘴角微微扬起。

    你要自由,朕给你自由!

    年末的时候,宫里突然传来一声恸哭声。

    南楚帝王因病驾崩,素来不理世事的洛阳王继任为新一代的南楚帝君,正式接手南楚的一切朝政。

    萧召南这三个字,便成了太庙的一部分,此后人们茶余饭后所谈论的,是新帝!

    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出城,带着属于她的东西,离开这京城,离开这是非之地。

    马车内,萧召南面色苍白的抚过骨灰坛,“阿衣,我带你走,再也不回这京城。我带你去找孩子,找宝儿,找我们自己的家,好不好?”

    “皇上?”孟德年低低的喊了一声。

    “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唯有一种可能,她可能还活着!”萧召南眸色微沉。

    孟德年心头咯噔一声,骇然望着眼前的萧召南,“皇上的意思是……”公主还活着?可能吗?都已经烧成灰了!除非当初有人动了手脚!难道是钉子?!

    马车离京城越来越远,他们去江南,去那有山有水的地方。

    萧召南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如画之景。

    幽幽画舫,萧无衣挺着大肚子,回眸望着身边的容承继。

    容承继温柔的为她覆上披风,“天气凉了,仔细身子。”他低低的咳嗽两声,回头看了一眼窜上来的宝儿,“宝儿,咱们也玩够了,该回去了,否则长老们都要担心呢!”

    “宝儿也要回去做功课了!”宝儿撇撇嘴,“可弟弟妹妹喜欢这里,怕是舍不得走!”

    萧无衣笑道,“是你自己舍不得走吧?”她抚着隆起的肚子,俨然是个幸福的小女人。

    容承继的面色不是太好,皇帝驾崩的事情已经传开,他极力的遮掩,生怕她知道。

    下船的时候,容承继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搀着她下来。马车早已在边上候着,阿狸从车内走出来,冲着宝儿招手,“赶紧到姨娘这里来,该回去了!”

    宝儿上了车,回头望着父母亲。

    “他们有话要说,宝儿别管了!”阿狸轻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萧无衣望着容承继,“那些事我都知道了,皇帝驾崩前满天下的找宝儿!”

    容承继骇然,她说……驾崩前?所以萧无衣还是知道了萧召南的事情?!

    “回家吧!”萧无衣笑了笑,“还是说,你心有芥蒂,不打算带我回家了?”

    “好!回家!回家!”容承继抚着她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有些淘气的踹了他一脚,惹得萧无衣当即蹙了一下眉,俄而笑靥如花。

    容承继快速搀着自家媳妇上了马车,这江南风景如画,果真是极好的,至少他家媳妇也是格外的高兴。

    有这个当大夫的丈夫陪着,萧无衣也觉得没来由的放松。

    浑浑噩噩的活了大半辈子,一辈子都在为别人而活,如今为自己活着的感觉可真好。容承继说,她腹有双生子,所以得格外小心,还说生完这一胎之后便再也不生了。

    事实上,这一胎也是个意外。

    不过,也算是意外之喜。

    马车扬长而去,萧无衣不能丢下鬼城不管,出来玩一圈就得回去了,免得那帮长老成日在耳边嘀咕。好在她有了身孕,那帮老东西便觉得看到了无数的希望,成日当她是个宝一样供着,倒也是极好玩的。

    车内,阿狸和宝儿两个人说说笑笑,

    萧无衣抚着肚子,温柔的靠在容承继的怀里,等肚子里的这两个生下来,就会更热闹的。

    风吹起车帘,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子微微一怔。

    那一刻,容承继也看到了,几乎是第一反应,便是抱紧了她。

    两个人四目相对,多少情绪不言中。

    他们都看到了,萧召南还活着,而且就在江南。由此可见,萧召南怕是不甘心的,所以……

    “承继,你信我吗?”萧无衣低低的问。

    风掠过眉眼,马车越行越远,距离萧召南亦是越来越远。容承继忽然笑了,“我信你,此生我都不会有二心,我信你!无衣!”

    “前生无依,此后以你为衣。我不再是无依无靠的!”萧无衣幸福轻笑,“承继,我们要好好的,要幸福的在一起。管他什么萧召南,什么南楚天下,都已经随着得安公主的死,彻底灰飞烟灭了!以后,我是冥帝,你是我的夫,我们有宝儿,有肚子里的孩子,会是最美好的一家人!”

    宝儿咯咯的笑着,“对,宝儿和爹娘,还有姨娘,以及娘肚子里的宝宝,是最好的一家人!”

    “是!”容承继红了烟款,连连点头,“我们是一家人!”

    萧召南,就当是他们的一场噩梦吧!噩梦总有醒来的时候,醒了便也该消失了!以后,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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