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冰回到住所,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关在了黑漆漆的屋里,一整夜未曾入睡。
三更刚过,刚刚能下床走动的安言冰,就被安排,去罪务局舂米。
罪务局其中一位管事麽麽,邢朝霞,是薛可莹的人,一直以来没少给安言冰罪受。
天刚蒙蒙亮,就有司礼监的公公前来宣旨,全罪务局的人纷纷出去接旨。
公公打开明黄的圣旨高声唱念。
圣旨内容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陛下竟然撤销安言冰罪人身份,封其为安贵人,令安言冰接旨后,当日搬去转安阁,与筱美人同住。不止罪务局的人,就连安言冰自己,都吃了一惊,前世这会儿,她不仅没被封贵人,还因为惹恼了萧梓晋,被关进了大理寺。
宣旨公公见安言冰愣忡,讨好笑道,“贵人,接旨吧。”
安言冰接旨。
待宣旨公公走后,杜若落英赶紧扶起安言冰。
跪在地上的,同是宗人府罪奴,纷纷对主仆三人,投出嫉恨的目光。
几日前,安言冰衣衫不整回来,那模样,谁不知道是去干了什么勾当!问她什么,也不说,竟是勾搭陛下去了,亏了她们还去安慰她!
这些怨妇的心思,安言冰尽收眼底,前几日她病重,平日里针对她的人都来探望,前世的她,或许不明白,还因此自责,以为之前错怪了好人,
如今,她怎会不明白,这些人不过是,看她落难高兴,瞧热闹罢了,背地里的讥讽,实在难以入耳。
这些人里,最嫉恨的不过邢朝霞,这时竟一呸浓痰,吐在了安言冰脸上。
“呸!”
这些罪奴怕她贵人的身份,她可不怕,不过是一个贵人罢了,脸还比不得她这个管事麽麽大!
“麽麽,你这是干什么!”
两个丫头赶紧上前,替安言冰擦脸。
对此,安言冰早已习惯,心中一丝波澜也无。
但安言冰越是摆出这种大家小姐的气度,邢朝霞越是嫉妒,膀大腰圆又叉腰,指着安言冰骂道,
“自以为是什么贞洁烈女,还不是跟那些下等娼妇一样,为了爬高,做那些下流勾当!”
“别摆出你那臭样!野鸡就是野鸡,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呸!像你这种靠姿色上位的下贱娼妇,麽麽我看多……”
“啪!”
“啊!”
众目不善之下,安言冰抽出另一位麽麽手里的鞭子,对着邢朝霞嘴上就是一鞭子。
若不是受身份钳制,她从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拿捏几个麽麽比捏几个小鸡还容易!
邢朝霞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看她,正准备大骂出口,安言冰又是一鞭子抽下去。
那嘴顿时被抽了个稀烂。
安言冰看着邢朝霞狗急跳墙要朝她扑过来,厉声对杜若二人道,“把这混货给我绑了!”
杜若落英本就不是胆小的,加上早已狠毒了邢朝霞,立马上前擒住了邢东霞。
邢东霞肿着嘴巴对安言冰含糊不清道,“你……你敢……”
罪务局一共有五名麽麽,以邢朝霞为首,其他四位麽麽见此,纷纷上前阻拦。
安言冰侧身,一扬手里的鞭子呵斥道,
“刚刚的圣旨,你们也听见了!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我安言冰贞静娴雅,这老货尊卑不分,还敢质疑陛下!我劝你们别管闲事!别回头丢了麽麽身份是小,没了命是大!”
听了这话,四位麽麽都不动了,这宫里的事谁说的准,若邢朝霞死了,滟嫔问起来,推到安言冰身上就是,
若安言冰出了事,陛下问起来,那可就没地儿推了,毕竟他们之前也都欺负过安言冰。
安言冰毕竟是虎门之后,淬冰的眼神,扫了院子里的人一圈,锐利的让人不敢直视,跪在地上的人,哪敢再用,先前复杂的眼光看她。
安言冰远远指着一桶粪尿,对落英道,“给我灌下去,一滴不剩。”
邢东霞一听,疯狂扭动着浑圆的身子,叫道,
“你敢!我是滟嫔的人!我是滟嫔的人!”
安言冰眼角扫过她,讽刺一笑,她安言冰在罪务局,邢东霞是滟嫔的人,她安言冰不在罪务局了,邢东霞还是滟嫔的人吗?
邢东霞触到安言冰淬出冰渣的目光,恍然大悟,她这样的人对滟嫔就是蝼蚁,没了价值,滟嫔那样的人,怎么会帮她!
没了靠山,邢东霞才恢复理智,突然间明白,自己之前说出的话,是有多么大逆不道。
落英捏着鼻子,拎来一桶粪尿,脸上却是掩不住的高兴,
这些年,小姐挨了多少这臭玩意儿,这下,看她不把这东西,一滴不剩的还给这老货!
“啊啊啊!……咕咕咕……唔……咕……”
看着那桶东西全倒进了邢东霞嘴里,周围的人脸都绿了。
安言冰泠泠的看着这一幕,回忆到,她主仆三人,被这些人泼秽物的画面。
也该一个一个还回去了……
一桶尽。
“哇……”邢东霞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安言冰淡淡的看了地上秽物一眼,
“我说过,一滴不剩。”
邢东霞这下慌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哇!我错了,贵人,我错了,贵人!我错了!”
不过这时,邢东霞央告也晚了,杜若落英是将军府的丫鬟,都学过武,较之寻常女子,有一把子力气,压着邢东霞后脑勺就朝地上那摊按去……
“哇……”
“呕……”
除了主仆三人,所有人都吐了。
安言冰若无其事的转身走了,在满是尘埃秽物的罪务局,单薄的身影仿若堕入人间的仙子。
“冰儿身上的戾气太重。”
安言冰正在收拾衣物,如鸣环佩的温润声线响起在身后。
安言冰回头看了陆衍一眼,不置可否。
罪务局所在,是宫里最偏僻的角落,以陆衍的身手,足可以悄无声息随便出入。
这人从公公宣读圣旨时,就在不远处站着了。
安言冰只回头看了陆衍一眼,便继续收拾,“是你去找的陛下?”
萧梓晋册封自己的原因,除了陆衍,安言冰想不到第二条。
陆衍道,“你不愿出宫,我又不忍看你受罪。”
安言冰笑道,“那你就愿意我成为他的女人?”
做了贵人,就相当于做了萧梓晋正儿八经的侍妾。
陆衍微微垂头,纠结了好一会儿,
“不愿意。”
安言冰一噎,开个玩笑,这人还当真了。
陆衍眉头紧皱,“那冰儿愿意出宫吗?
安言冰沉脸,“不愿意。”
“哦。”
陆衍不掩失落,像个被抛弃的大狗狗。
安言冰无奈揉了揉眉心,劝道,
“男子三妻四妾,自古以来都属平常,郡王何苦对那次之事念念不忘。”
安言冰话落,屋里的空气瞬间冷凝。
过了好一会儿,陆衍道,“嗯。”
然后,冰冷的嗯了一声后,就脸色难看的走了。
安言冰停下手里的活计,转头看向没了人影的房门,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人生气了?
安言冰眨了眨眼睛。
“幼稚。”
轻嘲一声,也没放在心上,继续收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