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其他人,安言冰也愣了愣。
屋里人只当是安言冰又对陛下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不情不愿的告退了。
沈优虽愤懑至极,但也不能表现出来,脸上温和含笑的对安言冰道,
“臣妾从小便与冰儿是手帕交,最是知道冰儿喜好了,臣妾这就去给陛下和冰儿整理床铺去。”
安言冰微微颔首,“谢谢娘娘。”
沈优点点头,满脸笑意的走了。
萧梓晋又支开了屋里剩下的仆从。
屋里一下子空了下来。
安言冰盯着黑黑的地面,一动不动。
一个黑影罩在自己身上,安言冰知道,是萧梓晋走过来了。
让安言冰诧异的是,萧梓晋走到她面前竟然蹲下了身。
“抬头看朕。”
迟疑了一下,安言冰抬头看向萧梓晋。
看见那双不屑,嚣张又矜贵的狭长凤眸里,此刻似有什么东西如热浪般翻滚着。
“你,为什么,不告诉朕。”
安言冰正疑惑,一眼看见萧梓晋手里躺着的老旧银锁。
安言冰瞬间恍然,这银锁是当年那个小女孩的东西!
她怕多生变故,一直把银锁随身携带,几日前就不见了,可怎么到了他的手里?
安言冰笑道,“陛下误会了,这银锁的样式市面上多得很,卑妾刚巧有一个。”
萧梓晋星眸如炬的看着安言冰的眼睛,继而在安言冰愣忡下,从袖中拿出一个银铃铛准确无误的上在了银锁缺了一个铃铛的地方。
“那你告诉朕,你的银锁,缺了的铃铛,怎么会在朕这里?”
安言冰微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梓晋倾身抱住,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萧梓晋控制不住内心的喃喃,
“对不起,冰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农户家的女儿怎么会有这么精致的银锁,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筱梓晋连自称都忘了,巧合的是安言冰与那女孩一样,年岁都是十五。
筱梓晋没发现,安言冰紧了紧绻起的手指。
薛可莹有一句话是对的,在这深宫中,唯有帝王的宠爱,可以让人生存,可以让人活着,可是她已是残花败柳,怎么可能会得到筱梓晋的宠爱?
这样也好……饶是做个替代品……
筱梓晋握着安言冰的双肩,灼热的视线生在她脸上,
“冰儿,以后让朕照顾你?”
安言冰默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浅浅笑了。
筱梓晋复又紧紧抱住她,满心的愉悦。
过了许久,一个宫人在门外小声通报,陛下与安贵人的卧榻整理妥当了。
筱梓晋拉起安言冰往外走,安言冰由于跪得太久,双腿都是僵的,甫一站起来就往地上跪去。
萧梓晋一把揽住她的腰身。
安言冰内心升起一阵嫌恶,只听萧梓晋关切道,
“你怎么这么轻?”
安言冰害怕萧梓晋从她眼睛里看出她内心的心思,微微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萧梓晋只当她是害羞了,
“朕看你肚子比莹儿的大多了,怎么通身的重量却比她轻这么多?”
安言冰摇头,“可能是卑妾身子骨比妹妹轻些吧。”
萧梓晋点头,牵着她的手往寝殿走去,一路上穿过回廊,萧梓晋不时回头看自己手中牵着的乖巧女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无人看见处,沈优痴痴的望着回廊上渐行渐远的高大身影。
萧梓晋是生得极高大俊朗的,不然少年时也不会吸引全京城名门贵女的目光。
*
寝殿中,安言冰为萧梓晋脱下外袍,安言冰能感觉到,萧梓晋今夜望着她的目光格外灼热。
在萧梓晋灼热的目光下,安言冰不疾不徐脱下自己外层的菱纱外罩,没有了外罩的遮盖,手腕上,脖颈上猫抓的血印赫剌剌的出现在萧梓晋眼底。
“怎么回事儿?”
萧梓晋蹙眉。
安言冰道,“回陛下,这伤是白日里您送给筱美人的猫抓的。”
萧梓晋哼了一声,“那猫刚被送进宫中时,温驯得跟只兔子似的,也只有筱晴儿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把一只兔子养成一条狼。”
安言冰低头不语。
萧梓晋看了看她身上的伤口,叹了口气道,“你既不便,那就先睡吧,朕坐在这儿把折子批了。”
“是。”安言彬应了一声,自己去睡了。
亮堂的烛火掩映下,萧梓晋在拔步床前的大理石圆桌上专心批着折子。
安言冰轻舒了一口气,还好躲过了一劫。
第二日,萧梓晋在锦瑟宫宠幸了安言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御书房里,田清把这事儿告诉了萧梓晋,萧梓晋道,
“陆王府可传出了什么消息?”
田清摇头,“衍郡王得到了这消息,跟没事儿人似的。”
萧梓晋吩咐道,“过几日让陆衍进宫陪朕下棋,冰儿正式侍寝的日子也定在那日吧。”
田清道,“陛下,这……”
这会不会不太好?
萧梓晋道,“也该让他俩断个干净了。”
这时,宫人进来禀报,滟嫔娘娘给陛下送茉莉粥来了,现下正在暖阁等候。
萧梓晋来到暖阁。
薛可莹穿着一身翠荷雪底蚕丝锦宫装,换了副装扮的薛可莹让人眼前一亮,萧梓晋紧锁的眉头不由自主就舒展开了。
萧梓晋笑道,“好些日子不见,莹儿变漂亮了。”
薛可莹扭捏的缠着萧梓晋腰身道,“莹儿以为陛下有了姐姐就忘了莹儿了。”
提到安言冰,萧梓晋不由自主的拉下薛可莹缠住自己的手,“你是你,她是她,朕两个都喜欢。”
薛可莹还要说什么,又有宫人拎着一个食篮禀报,
“禀陛下,安贵人让婢女送禾绒羹来了。”
萧梓晋道,“放桌上吧。”
宫人躬身进来,把食篮放在小几上道,
“安贵人的婢女说,禾绒羹里的禾绒花是贵人亲手栽种的,最是滋补,但禾绒花一旦做成了羹菜,只能保留色香味半个时辰,除去耗在路上的时间,现下应该只有三盏茶的功夫了,是以只给陛下端了小小一盏,当下陛下慢慢享用,时间还是充裕的。”
萧梓晋点头,示意宫人退下了。
薛可莹瞧了一眼那食盒。
什么禾绒花,听都没听说过……
转眼趴在萧梓晋身上撒娇道,“陛下,莹儿不管,莹儿在路上也耗了好些时辰了,再说这粥可是莹儿亲手熬的,陛下得先吃莹儿的。”
薛可莹这套显然对萧梓晋很是受用,萧梓晋点了点她的鼻子,
“你啊你,叫朕拿你怎么办才好。”
薛可莹小鼻子哼了哼,“陛下才说过的,臣妾和姐姐,您都喜欢的,可不能刚一说完就厚此薄彼。”
萧梓晋道,“那你先下来。”
薛可莹不情不愿的从萧梓晋身上下来,随之娇臀上一疼,被萧梓晋随手掐了一把,薛可莹望着萧梓晋娇嗔道,
“陛下真是讨厌。”
萧梓晋笑了笑,细细品起桌上的茉莉粥。
茉莉作粥并不好吃,更何况,这粥还糊了,萧梓晋几口喝下,腹内便有些翻滚。
薛可莹眼眸晶亮的瞧着他,“臣妾做的,可对陛下的胃口?”
萧梓晋点头,“莹儿真是蕙质兰心。”
薛可莹笑了笑,又说了好几个笑话,才告退了。
薛可莹走了以后,萧梓晋打开安言冰准备的食盒,食盒是竹子编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打开食盒,一小个水晶盏放在食盒中,水晶盏旁边还放着三张竹叶作装饰,搭配很是漂亮。
水晶盏里是透明的胶冻状物体,淡粉色的禾绒花夹杂在期间,就像初绽一样。
这不由勾起萧梓晋的回忆,当年安言冰一心喜欢他,想尽了办法讨他欢喜,他也是瞧上安言冰一双巧手,模样也还不错,遂答应太后的指婚。
安言冰做的那些点心里,数这禾绒羹为最,天底下也只有她能培育出禾绒花,是以也只有她做得出禾绒羹。
想到这里,萧梓晋拿起水晶小勺正准备舀下去。
只见盏中那朵禾绒花,就像深秋开败的菊花,瞬间枯败凋零。
萧梓晋不由得可惜,放下小勺,让人拿去扔了。
转安阁。
安言冰慵懒的卧在榻上看书,送禾绒羹的杜若刚好回来,给安言冰回禀了问,
“贵人怎么不亲自去送?”
安言冰看了她一眼,
“你可是遇到了薛可莹也往御书房送东西,而且是亲自去的?”
杜若点头,
这下贵人未免落了下乘了。
安言冰道,“杜若,你觉得陛下怎么样?”
杜若道,“陛下是天子,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安言冰道,“若陛下不是天子,他可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杜若抿了抿唇道,“若陛下不是天子,我愿贵人青灯古佛,也不愿贵人给他糟践。”
安言冰点头,“既是这样,这种男人有什么好争的。”
杜若恍然,贵人做的一切都是保命而已,并非旧情复燃,不知怎的,她心里畅快多了。
这时,落英乐呵呵的跑进来问杜若,
“怎么样怎么样,我做的羹,陛下可觉着好吃?”
杜若道,“我就送到御书房暖阁门口,谁知陛下觉着好不好吃。”
安言冰笑着摇头,落英这丫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迷上了做禾绒羹,本是她闲着无事,种着装点院子的禾绒花都快被这丫头薅尽了。
这时,正值暑天,前几日安言冰在猫的抓伤上擦让伤口腐烂的药膏,是以身上的伤口一直不好,侍寝的时日一直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