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军的到来,对袁绍、匈奴联军来说,是名符其实的难以承受之重。战争的天平,毫无疑问的倾斜了,严重倾斜——某种意义上,这场战已经失去了悬念。
联军的锋芒被顶住了,力部队被青州军死死的缠住,双方还留有定的余力,可无论什么样的后手,在漫山遍野的生力军面前,也会显得无比的苍白且无力。
可是,即便是这么严重的状况,袁军之,对此进行关注的人,却也只有半数,另半人根本无暇关注任何身外之事,哪怕是敌人拥有了数以万计的援军。
苦战!
死战!
自打认识之后,高览和韩琼就从未象现在这么亲密过。
前者虽然度对前辈很景仰,但后者傲慢带着不屑的态度,却让人无法与之和谐相处。而作为即将被后浪彻底拍死在沙滩上的前辈,韩琼对几个小辈的不爽,也有着充分的理由。
自己纵横河北的时候,这几个小辈还在老娘怀里吃奶呢,竟然也敢妄称四庭柱,与自己相提并论?不知天高地厚!
可这刻,所有摩擦和情绪都不翼而飞,两人背靠着背,血连着血,为了荣耀,为了生命,为了多救出几个袍泽,苦苦相斗。
从高览色变那刻开始,羽林军就骤然爆发出了波强绝的攻势。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平举着矛戈,从四面方冲杀上来。
平刺!
斜刺!
攒刺!
仿佛凭空多了座巨的荆棘丛林,森寒发亮的矛锋,透过迷茫的风雪,无穷无尽般的伸缩着,闪烁着。每次伸缩。都会带起蓬蓬血雨;每次闪烁,都伴随着阵阵的惨呼。
在这个局部战场上,高览军的人数更多,比羽林军多出了将近倍,可对高览军的将士来说,这刻,反倒是像是敌人是自己的十倍。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孤身面对整支敌军,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势单力薄,无依无靠。
这是错觉。同样也是真实的。
于禁不是神仙,当然没有撒豆成兵的本领,羽林军依然是开战之初的那四千人。唯的区别就在于,高览军的阵势已经在追击和被逆袭的过程,发生了混乱。而他们的将却因为亲身救人的义举,被困在了交战最激烈的地方——死亡通道的出口处!
连将副将都只能彼此依靠着作战了,高览军人数再多又如何?孤军奋战是唯的选择。
高览和韩琼的奋战倒也不是无谓的,正因因为他们的坚守,戟士才没有全军覆灭,有三百多人得以从死亡陷阱脱身而出,此刻正围拢在二将身边。边向己方阵列突围,边抵挡追兵。
将近五百人死在夺命剪刀之下,剩下的人也是人人挂彩,不久前还崭新发亮。看似坚不可摧的铠甲,此刻已经破烂不堪,哪里还有冀州牧亲卫的风采,倒像是群丐帮的九袋长老。
羽林军既然分了半数去摧锋营作战。摧锋营的刀斧手出现在羽林军的阵列当,自然也就没什么可稀奇的了。刀重斧。正是铠甲的克星,就算避过了致死击,铠甲也会被破坏。
“竖旗!结阵!跟着我喊话,起喊!告诉兄弟们,让他们不要乱跑,原地结圆阵,再乱下去,伙只有死路条。”
乱哄哄的人流之,高览临时结成的圆阵成了处阵地,被打散的乱兵远远望见,纷纷靠拢过来。看起来有稳住阵脚的希望,可高览却完全不这么认为,他知道,这切都是假象,羽林军之所以只是延迟自己的速度,而不是全力围杀,只是为了给他们的帅营造战机。
短暂的僵持还在持续,但冀州军已经彻底失去了动权。
离开了军的高览,根本无法将号令传达出去,传令兵派出后,就如石沉海,不见半点声息。旗号?即便天气不是这么糟糕,旗号这种东西,也只是对秩序尚存的部队有用,现在的军,哪里还有秩序可言?
更何况,此刻面对的这个对手,也实在太可怕了些。
就在高览努力调整,稍稍收到了些成效的时候,于禁再次的变阵,将他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
夺命剪刀之后,羽林军转入反击,于禁顺势将阵型调整成了数个底部相连的锥形阵,这种阵型不见于兵书战策,具体形容的话,就是个锯齿阵型。每两个齿刃之间,都是个夺命剪刀,都圈进了量的高览军散兵,都会变成下个死亡通道!
高览完全搞不明白,对方到底是如何在这样的条件下,在激战之完成阵型变换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具体理解对方的强。
其实,如果在这里的是曹操,他定会在第时间找到熟悉的感觉,进而感到阵阵骇然。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润物无声的变阵,正是徐荣领军的最特色。
高览回头张望,期待着身后能发现些意外的惊喜。公身边还有两千精骑,自己冲阵救人前,就发出了求援的信号,如果公能及时领兵加入战场,就有希望重整秩序。
他失望了,那里片沉寂,只有车骑将军的旗在风雨孤零零地瑟缩着,却永远不肯坠落。
“看什么?”韩琼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声问道。
“看公的将令,如果现在撤兵或者……”高览口口的喘息着,冰冷空气混着血腥味,沁入了胸肺,让他感到阵阵冰寒。
“别指望了!”韩琼朝风雪吐了口血水,笑道:“傻小子,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呢?”
“什么?”高览的双手猛地抖。
“老夫过的桥,比你们这些年轻人走的路还多,这世上事啊。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了!”韩琼笑着,语气依然充满着桀骜。
“世家高门出身,那是怎样的种高高在上的存在啊?属下替他们断后赴死,这才是应有之义,让他们亲身赴险救臣属?汉开国四百年,周朝立国百载,这种事却是从未听说过的啊。不然你以为公要人冲阵,为何不用丑,而是点了老夫的将吗?”
高览呆滞住了。
韩琼的笑像是道闪电。驱散了他心的疑云,直以来就在心底盘旋着的答案浮出了水面。公直把轻骑兵留在身边,直不让丑出战,是和王鹏举样,在关键时刻加入战场扭转局面吗?不。当然不是,他只是为了保留最后的退路罢了。
轻骑速度快,丑又是天下第流的猛将,即便身在重围之,凭借这两王牌,也未必不能杀出条血路。何况现在青州军虽然占了上风,但还远远没能达到全面合围呢?
身后突然传来了股力。高览踉踉跄跄的被推开几步,还没等他转身去看,韩琼洪亮的笑声再次传来:“小子,走吧!你还年轻。没必要死在这里,或是逃跑,或是投降——听说王鹏举那小儿有些眼光,投靠他也不失为条出路。”
“韩老将军。你要做什么?”高览愕然。
“十万军都覆灭了,至高无上的袁阀也倾覆在即。总得有人给殉葬吧?走,快走!老夫本来就没想让你小子来救,老夫不欠后辈的人情!”说罢,老将伸手擦去脸上的血和雪水,长笑向前。
高览急,高声叫道:“老将军,王羽,王羽正……”
韩琼头也不回,语带不屑:“不就是铁骑冲阵吗?老夫活了这么把年纪,什么没见过?他来的正好,老夫正要找他报仇!老夫是河北枪王韩琼,天下谁人不知老夫的名头!”
转眼工夫,三百戟士又折了几十,但剩下的人却毫不犹豫的跟在了韩琼身后,好像完全不知道那是条死路似的。
高览徒劳地伸了下手,没拉住韩琼,只抓回了手的寒冰冷雪。
“将军……”亲卫担心的问着。
高览默然转身,带来冲阵的亲卫已经没了半,有的死了,有的逃了,如今身边只剩下了最后几十个兄弟,这些面孔他都很熟悉,能坚持到现在的,都是他的心腹嫡系。
“也罢!”他仰天长啸,用力将手的血与冰向空抛去,最后看了眼身后的旗,毅然转身,舌粲春雷的喝声:“结阵!死战到底,誓死不退!”
韩琼不知道自己的话不但没能让后辈醒悟,自行寻找条生路,反而激起了对方的死战之心。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后悔,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别人可以说,可以影响,却不可能操控人心。
现在,他要面对的就是自己最后的战斗,在身死之前,要让天下人重新记起河北枪王的名头,追忆曾经的辉煌!
“来啊,来啊,来杀我啊!你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吗?你们面对的是老夫,是河北枪王韩琼!”他疯狂的咆哮着,仿佛剥离了痛觉神经,感受不到疼,也感受不到累,点钢枪舞得如车轮般呼呼生风,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都被他直接砸飞出去,在冰雪痛苦的翻滚惨号。
强悍的羽林军也不得不向两旁退开,以回避老枪王的锋芒,所向披靡的感觉再次回到了身上,韩琼如痴如醉,浑然忘记了身遭的切,直到……
雷声响起,巨且连绵的雷声仿佛由天际间滚来,越滚越近。
随后,风雪突然闪过了道黑色的闪电,丈长槊凛然生威!
“王鹏举!”韩琼嘶声狂叫,仿佛野兽绝望的哀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