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出去后,疯子醉依旧在窗边站了许久,看着远处逐渐清晰澄澈的天空,和奔涌不息的残云,目光如炬。
直到风草堂正屋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他才稍稍收回心神。
正屋里,眉儿和几个女弟子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正摆放间,正好看见白衣和倾颜二人,眉儿赶紧招呼道:“白衣公子,倾颜姑娘,师姐嘱咐了,你们就一起过来吃饭吧!我们风草堂都是粗茶淡饭,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两位多加担待。”白衣看起来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可能是跟疯子醉分开后,回去补了一觉。相比之下,倾颜就显得精神许多,虽没有浓妆淡抹,却依旧挡不住她的与众不同。
两人听到眉儿如此热情的话语,一时间颇为感动,四目进行了一番短暂接触后,便麻溜的坐到了饭桌上。
“风草堂行事真是体贴入微,体贴入微。”坐下后,白衣不禁感叹道。
“是的,是的。”一旁的倾颜也连连点头。
“吱”的一声,内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你们只招呼客人,难道不理病人的吗?”
众人寻声看去,正是那个昨晚还卧床不起的病人,他正用一种严厉的目光审视着屋里的各位。
“呀,你醒了。”话未说完,再看倾颜时,人已经来到了疯子醉面前。
“好快的速度。”白衣拍着双手,啧啧称赞道。
“你的伤都好了吗,你不知道,你晕倒的这几天,我……,”倾颜突然意识到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着他们,“我们多担心你呢!”
疯子醉看着倾颜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挂起一丝微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哪有这么容易死掉。”
“你们两个,吃完饭再聊不可以吗?很饿啊”白衣看着他俩的样子,催促道。“或者,边吃边聊嘛!”
“你闭嘴。”倾颜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呵,什么人呐!”白衣自讨没趣,转而对坐在自己身边的眉儿低声说道:“是不是?”眉儿报以礼貌的微笑。
由于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倾颜和疯子醉的身上,所以一蝶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竟没有人察觉到。
今日的一蝶换去了那身淡蓝色的裙摆,换上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装,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更加清秀俊美。
她走进来后,目光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样子,和她记忆里残留的印象是那么的吻合。
她也开始分不清,这究竟是她最灵敏的直觉,还是太执迷于过去的错觉。
“一蝶师姐。”白衣看眉儿也不理他,一转头,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一蝶。
听到喊声,一蝶一直紧盯着的目光瞬间收回。疯子醉和倾颜也不再讲话,寻着白衣的喊声看去。
看见一蝶,倾颜高兴的拉着疯子醉往前走了两步,说道:“这位就是风草堂的主人一蝶姑娘,若不是她和这群师妹,你的命早就没了,你还不赶快谢谢人家。”
她的目光不得不又迎了上来。
四目相对。
眼波如水。
她竭力的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不在众人面前失态。
“多谢了,一蝶姑娘!”疯子醉看着她,微笑道,“若不是众位姑娘医术高明,在下恐怕此刻就无法站在这里了。”
听到这么一份诚挚的谢意,她的心,刹那间沉了下去。
如果是他,应该不会这么客气吧!
那个男孩,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屿醉”不知为何,她突然低声喊出了男孩的名字。
“师姐,你怎么了?”眉儿看着一蝶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赶忙过来,轻轻的推了推她的肩膀,在她耳边细语问道。
被眉儿这一推,一蝶也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重新用一贯的口吻说道:“抱歉,刚才我思考别事,一时出神,还望公子和倾颜姑娘见谅。”
倾颜疯子醉连道:“没事,没事。”
一蝶这才正色道:“风草堂收取重金治病救人,所以公子不需如此客气。公子既能下地行走,可见伤势已无大碍,在此好生修养几日,定能痊愈。”一蝶说完,几人又相互客套数语后,便都上桌吃饭了。
“你们废话可真多。”白衣摇了摇头,指着他们叹息道。
“今天的天气真好,喂,要不我们出去到附近走走吧,反正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几日呢!”饭后,倾颜看着雨水洗刷后的碧空兴奋的说道。
“嗯,注意不错。”一旁的疯子醉表示赞成。
“站住!”二人刚走了几步,便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白衣硬生拦住,“好你们两个,出去玩也不带我?”
“吃完饭你就跑了,谁知道要去哪找你啊!”倾颜没好气的说道,“走吧,一起。”
“等会。”白衣又做出一个止步的动作。
“又怎么了,白公子?”倾颜不耐烦的问道。
“咱们三个这样出去,你不觉的很别扭吗?等会,我去叫上一蝶。嘿嘿。另外,我不姓白好吗,倾姑娘。”
疯子醉看着白衣走去的背影和身边不服气的倾颜,微笑不语。
另一边,一蝶正坐在屋里捧着一本医书模样的书籍认真研读,倾城之貌平添几分书香气质。白衣费了一番口舌后,一蝶不好再推辞,便答应作三人的向导在这溪水山野间散散心。
流水浅浅,溪水潺潺。虫鸣鸟会,松阵牡丹。微风与青草取乐,瀑布携石岩合欢。万里飞鹏,似与苍穹立势。满目白英,竟与山巅绵缠。
行至一处,四个人并肩坐着,似乎早已沉醉于这绝美的景色中,忘乎所以,不能自拔。在这样的地方,没有人不心情舒畅,心旷神怡。它甚至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更容易引导一个人改邪归正,回归本真。
“这样的地方似乎越来越少了!”四个人中一向很少说话的一蝶,突然开口道。
“或许,这也是当年山风婆婆在此开门立户,悬壶济世的缘故吧!”疯子醉也稍稍收回心神,像是慰藉又像是感慨的说道。
“走吧,我带你们去一个更加漂亮的地方。”虽然一蝶与三人结伴不久,可是你一言我一语间,倒像是熟稔了很多,说话时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客气拘谨。
“什么,还有比这更漂亮的地方吗?”白衣不敢相信的疑惑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一蝶说完,率先站起身,沿着小路走去,三个人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一蝶口中更为漂亮的地方,就是她的心里最割舍不下的后山。把三个人带到这里,或许,她也隐藏了私心吧!这个叫做疯子醉的男子,难道真的不是当年的屿醉吗?那为何,他们竟是如此相像!
“这个地方,真的很美。”从后山俯瞰,那湾湖泊也像是迎着山顶的人,静谧,唯美。疯子醉望着远处,一时出神,轻生感慨道。
“你们看。”
众人顺着倾颜的手指看去,湖泊不远处,有一条不宽不窄的泥土路,一个凸起后,竟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小小的村落,隐秘于一片苍翠中,若不细看,竟全然不觉。恍若世外桃源,如画如烟。
“其实,山下并不止这一个村落,来我们风草堂看病的也大抵是这些村落里的人。毕竟,江湖上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并不多。”一蝶说完,眼神不自觉的朝白衣看了一眼。
言中之意,白衣当然明白,只见他骄傲的道:“我当然就是那为数不多的人中之一咯。”
疯子醉浅笑,他早就习惯了白衣这副欠抽的样子。
“哼,就你厉害!”倾颜朝着白衣撇了撇嘴,继续道:“一蝶姐姐,这个湖泊叫什么名字?”
“秋水湖!”一蝶说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湖泊真正的名字,或者它根本就没有名字。只是,这个地方跟我的家乡很像,所以我就把家乡那个湖泊的名字按在了它的身上。”
一蝶说完,下意识的瞟了一眼疯子醉,见他仍是一副静静出神的样子。
“原来,你不是这里的人啊!”倾颜惊诧道。
“不是的,你们看见前面那几座山了吗,我的家乡就在那几座山的后面。”一蝶淡淡说道。
倾颜更加疑惑了,随即又问道:“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呢?”
一蝶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到这里是陪爷爷看病的,只可惜爷爷寿限已到,来了没多久便去世了。师傅看我可怜,便收留了我,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待在风草堂,从未离开这里。”
倾颜没想到,一蝶还有这样一段伤心往事,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我……”
“没关系的,都是过去的事了。”一蝶朝着她微笑道。
过了一会儿,倾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的拉起一蝶的手道:“对了,在风草堂的时候,你不是对眉儿姑娘说白叶草不多了吗,我们正好去采一些带回去吧!”
一蝶一想,确是个不错的主意,随即二人便高兴的去了。
“女人之间,还真是熟识的快的多呢!”白衣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不知是感慨还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