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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酒鬼

    倾颜心里偷笑,嘴上却叹息一声故作老成道:“不长记性。”回过身继续整理,没过多久,衣襟不由又抽动了一下。

    放下手里干燥舒适的柴草,倾颜两只手相互摩擦着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转身之际,口中念道:“既然你这么不安分,那么我就让你彻底消停一会吧。”

    可是刚转过身,一把剑却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持剑的是一位年纪轻轻却十分英俊的青年,倾颜当然识不得他便是暮柳剑阁的二公子柳藏锋。与此同时,小榄同样被一把剑挟持着,持剑的正是烟苍剑阁少庄主白疾势。

    倾颜扫视着屋内,除了这二人,屋子里还有不少人,站在最中间看起来也是这群人的首脑的是一位老者,老者身边是一位看起来冷峻孤傲又气质非凡的美女。二人身后林林总总还有许多看起来同样不好对付的高手,而在不知名的暗处,又不知埋伏了多少杀手。看见这样的阵势,倾颜倒真有点不知所措了。

    小榄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心中砰砰直跳却还是故作镇定道:“各位大侠,我想你们是误会了吧,我们只不过是赶路的,碰巧在此歇息一晚,你们应该不是来找我们的吧?”

    话刚说完,脖子上的剑锋徒然逼近三分,白疾势厉声道:“你们来这之前,这里有没有其他人?”

    小榄听他这么问,料定这群人不是来找他和倾颜的了,心中松弛了许多,但脖子上的剑锋还在,只好老实道:“没有,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屋里就这么大的地方,不信你们自己找找。”

    白疾势看他一副怕的要死的样子,料定他不敢说假话,不再问他,而是目光投向老者寻求指示。

    白须老者年已过半百,方才目光停留在屋里一处昏暗无光的角落处,看向白疾势时,目光不由停滞了片刻,其中深意,行走江湖的人一眼便能察觉。

    只有老者身旁的女子,看起来倒像是有什么心事,双眉紧锁,正在思索着什么。被老者轻轻一碰,这才回神,目光看向老者。

    “雪溪,你察觉到了什么?”老者看着女子,眼神里尽是慈祥和蔼。

    “没,刚才我只是略微出神,对不起,伯父。”木雪溪不好意思道。

    “傻孩子,你有什么对不起的,若不是你帮我把疯子醉支开,我们……”

    “疯子醉?你们是谁,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倾颜听见老者口中道出疯子醉二字,来不及等他把话说完,已声色俱厉喊道。

    一旁的小榄接二连三的用眼色示意她不要这么鲁莽,却无济于事。

    众人看她突然之间这副模样,口中之意又甚是关切疯子醉,也是不觉一惊。最为冷静的倒是木雪溪了,进屋之前她隐约已听到二人之间的对话,只是心中还有疑虑,不敢确定女子的身份,现在看来,情况倒是一目了然了!木雪溪虽然从未见过倾颜,但是她时常从疯子醉的口中听说起她,面前的女子正是倾颜无疑了!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南宫诗开口问道:“你认识疯子醉?”他说话时,平静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波动。

    倾颜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厉声道:“他现在在哪里?”

    南宫诗打量着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既然认识疯子醉,那她肯定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可是他仔细回想,却想不出这个女子究竟所为何人。

    不过看到倾颜着急的样子,木雪溪心里突然间五味杂陈。她也担心疯子醉,不过与倾颜的急切真挚相比,她的担心似乎满腹惭愧。她盯着倾颜,明媚的眼波幽远深邃,过了一会儿,淡淡道:“他现在应该在城东的白云庙,你放心吧,他没事。”

    倾颜的话本不是问她的,听到这话时,目光不由转到了说话的女子身上,木雪溪也没有回避,四目相对,时空仿佛停止了轮回,两个人静静的看着对方,就像看着深夜中深沉的夜幕。过了很久,倾颜才缓缓又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木雪溪沉声道:“我骗了他,是我告诉他白衣在那里。”

    倾颜看着她,又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众人和这间不起眼的破旧庭院,思绪打结的纠缠不清。欺骗?欺骗的前提应该有信任的基础吧,她和疯子醉是什么关系,疯子醉为什么这么容易会相信她的话?还有白衣,难道他在这间不起眼的破庙里?不然,这群人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就在她剪不断理还乱的出神中,谁也没有察觉南宫诗已经偷偷的使了一个眼色,柳藏锋的剑陡然旋转了三圈,顷刻间,便要划破倾颜的喉咙。

    只是,这并不是一招杀人的剑,因为杀人的剑不会有这么多的虚招,柳藏锋这一剑真正的意图是要引鱼上钩。因为不知名的屋角黑暗处,究竟藏着怎么样的杀机,谁也不想第一个去触碰。

    鱼没上钩,黑暗处亦没有半点声响,柳藏锋的剑却在流转三番后砰然落地,他的脸瞬间变得铁青。而木雪溪的人却已取代了他刚才的位置,手中的刀甚至都没出鞘。

    “你疯了。”不知是因为木雪溪扰乱了计划还是技不如人的羞愧,柳藏锋几乎是咬着牙恶狠狠的咆哮道。

    谁知木雪溪却道:“这并不关她的事。”片刻又看向南宫诗道:“伯父,这件事与她二人无关,我想带他们离开这里。”

    “离开?”柳藏锋大笑道:“你要去哪里,疯子醉发现上当后难道还会放过你吗?”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木雪溪冷冷道。

    “哼!”,柳藏锋冷笑一声,心里虽有怨气,可毕竟技不如人,只好走到一边,等待着南宫诗的定夺。

    南宫诗依旧一副慈祥和蔼的神态,天命之年累计的阅历在他脸上消磨的荡然无存,没有人知道他说话的时候心里是否如出一辙,他看着木雪溪和站在她身后怔怔的倾颜,低声道:“雪溪,既然你想带他们走那就走吧,我们本来也不是来找他们的。”

    木雪溪听到这话,朝着南宫诗微微颌首,没有再言语,拉着倾颜和小榄便走进了屋外茫茫夜色之中。

    苍茫的夜,和这荒凉冷寂的山野融为一体,变得无限凄凉。不觉间,她们已经离开破庙几里的路程,木雪溪这才放开二人,轻声道:“沿着这条路继续往东走便是白云庙,疯子醉就在那里,你们去那里找他吧!”

    倾颜盯着这个陌生的女子,如梦方醒般淡淡问道:“你和疯子醉是什么关系?”

    只是木雪溪已经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根本没有回答她,因为连她自己也开始搞不清楚问题的答案了。

    柳藏锋和白疾势虽然是名剑门的子弟,但是二人的剑法实属平庸,南宫诗若真的依靠这两人杀白衣,那就真是老糊涂了。现在,这两个人都消失了,木雪溪走出去不久,他们便紧跟着追了上去。

    一直站在南宫诗身后的四个黑衣人,自从走进屋里便没有说一句话,倒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他们不能说。因为他们四个人的舌头早在十几年前便被纶胤玉阁的庄主一剑给削了下来,以前他们四人号称毒嘴金蛇,现在江湖上的人却戏谑他们为哑口麻雀,而这一切都是拜纶胤玉阁所赐。不过虽然没有了蛇蝎,可是毒液还在,此刻他们正一步步朝着屋内阴暗的角落逼近,一旦找到活物,定当生死活剥。

    而醉死在角落里的那个酒鬼,依然睡得十分安然,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似乎没有任何察觉。不过也对,一个人酣睡的时候,甚至连电闪雷鸣都觉察不到,又怎么能听见这稀疏的脚步声呢!

    四个人手里的百步夺魂钉已经雨点般齐刷向着阴暗的角落打去,不过,除了几声击打在墙壁上反弹的声音和没入草堆的声音外,抛出去的暗器便再无动静。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变得煞白,他们虽听觉障碍,但角落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酣睡声,每个人还是听的清清楚楚的。既然有人,那发出去的暗器为何像打进了空气里,毫无反馈。

    四人对视一眼,到底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人,失此一招,四人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悄然分为两拨,手里的剑在月色下也泛起了寒光,又逼近了几步,角落里那人的衣襟甚至都清晰可见,一道眼色讯号过后,四柄剑便像四条迅疾伸出的蛇蝎径直刺向那人。

    剑锋抵进,就在快要得手的时候,角落的柴草忽的炸裂纷飞,酣睡的酒鬼猛然惊醒,紧接着一条白影窜出,随后一道白光接踵而至。剑刃想接,四人被这突然的变化骇的不由失色,稍稳心神,再想出手时,才发现手里的兵刃竟已断为两截。

    而那酒鬼,已经站在屋子的中央,依旧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四人匆忙的翻看自己的全身上下,除了剑锋折断之外,全身各处没有一点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