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收了法术，凝刹狠狠地白了常天遥一眼，“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她们哪里有半点相像？！”
呃。常天遥不由自主地喉头发出一声咕噜。不管是凌霄，还是他，终究因为祖先的这张脸而对祖先下不了狠手。这妖君倒是，毫无障碍。是个狠的。
也许，只有他才有资格说，她与她到底是不是具有百分之百相似度的基因。他管它什么时空，他只知道他凝刹只有凌霄一个“姑娘”。谁要对他的“姑娘”居心不良，就必须死！不管从哪个层面上说。
这样的结果，也许……不坏。也许，他要感谢凝刹，做了他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或者说，他不敢去想的事。
“这事，我会跟她说是我做的。”常天遥说道。
“哼。”凝刹轻轻一哼，又白了常天遥一眼。“你做的？你倒是想做呢，问题是你有这本事吗？撒谎也要撒得恰到好处才是。”
呃，常天遥汗，哑口。瞒着她做这种“不光明”的事，常天遥颇为忐忑。他不怕她发火，他怕她不发火。对他，她有时候理智得可怕。
“放心，本王不会让这件事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凝刹知道常天遥在担心什么。“我会跟她解释。”一个做三界之王的女人，除了眼前这小子怕是也无人能与之相配。一个人的日子过起来，那份苦是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的感情有裂缝的。这姑娘，有时过于刚直，完美主义，对自己也狠，难免让身边人很有压力。
“我的意思是，她不喜欢别人这样。尤其我们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常天遥不想用“亲近”二字，但是又没有找到其它合适的替代词。他也不知道，凌霄为什么会对凝刹这样的，嗯，亲近。难道是因为那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吗？那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们超乎男女之情的亲近。难道这便是“知己”吗？
常天遥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许，她会很受伤。也许，她又会……”
“离家出走吗？”凝刹接了常天遥的话头，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这一笑，常天遥也不得不承认，天下美男，若是凝刹居了第二，第一也必然空虚。
“她不会再离家出走了。”笑完，凝刹接着说道。至少那老东西活着的时候，就算再受伤，她也不会再离家出走了。她不是怕挨打，她是怕那老东西气出个好歹来。当然，那老东西现在也不能再被称为“老”东西。金木水火土看见跟他们差不多模样年纪的“主子”，简直下巴都要惊掉了。
不过，她终究还是会怕的不是？
“不管怎样，这件事我都是有责任的。要不此事还是由我一力承担，你就别牵扯进来了。”常天遥认真地说道。
“本君岂是担不起责任的人？”凝刹清冷地白了常天遥一眼。“既然如此，我们就原原本本说吧。若有责罚，各自承受便是。”
常天遥吸一口气，想说什么，却愣在当场。凝刹即刻发觉气场的改变，转过身来跪地叩首：“臣凝刹拜见君上。”
“妖君，恭喜你，练成了无形丹。”凌霄平淡地说道。常天遥猛然想起来，是了，只见了凝刹吐丹，却未见他收丹。
“多谢君上。”凝刹再次叩首。
凌霄绕过凝刹，绕过那滩已合二为一的血水，走到常天遥面前，缓缓说道：“现在，把你们商量好的说词，说给我听听呗。”
“霄霄，我们没有……”常天遥头上汗还未尽，脸就被憋得通红，却语不成句。他们没有什么？没有先斩后奏，没有商量说词吗？
“霄霄，我，我们……”常天遥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实在没有什么说词，只得直直一跪，却被凌霄挡住。“霄霄……霄霄……”常天遥猛然发现挡住他的是凌霄的手，赶忙轻轻一握，“霄霄，弄疼你了吗？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痛不痛？啊？痛不痛？我，我有药……”
常天遥的紧张让凌霄心疼。看来，从前确实是她对每一个人都太严厉了。如今她想好好宠宠他们，却让他们都觉得好不真实。可是自从阴阳丹合成醒来，她是真的很想好好宠宠她的人的啊！想把他们都宠得牛逼哄哄，鼻孔都翘出银河系去。最好是谁都不要服谁，一言不合就打一架，就算把天捅个窟窿又如何，大不了她补上就是。
就算用了秘术又如何，就算手段“非常态”又怎样？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两个人“生死相依”拖而不决这么久，如今总算是解决了，却让他们如此紧张。虽然解决得不够“圆满”，但是“圆满”如何定义，怕是一万个人，有一万种不同的解释。
常天遥安全地解了鸳鸯蛊，凝刹炼成了阴阳丹，根本上免除了祖先发动世界大战，夺取革命胜利果实的威胁。难道不“圆满”吗？不，这很圆满。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被收服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合作”、“共创”的；不是每一个寒窗苦读，都能够学以致用，发光发热；不是每一个“失误”，都可以被挽回……
终究，那是一个早已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人，本不该再存于世。“存在即合理”，让本该灭绝的事物灭绝，亦是合理。
而另一个不惜出卖灵魂给魔鬼的人，早已在“反人类”的道路上走得太远。
“好了，孩子他爹，我不疼，不要忙了。”凌霄柔声说道。
“霄霄，你……”常天遥抬起头来，仔细地在凌霄脸上看，想要看出她的情绪。她，她不生气吗？
凌霄给了常天遥抚慰一笑，转而对凝刹说道：“妖君，你用的那个术法，是邪术吗？”
“回君上的话，”凝刹拱手恭敬答道：“那个术法，是妖术。是否邪术，端看使用的人如何用。”
“先斩后奏这回事，若是本君放过你这一次，你是下不为例，还是变本加厉？”凌霄望着凝刹，眯了眼问道。
“自然是下不为例。”凝刹也眯了桃花眼，认真地说道。
凌霄突然间有些恍惚，凝刹这微微一笑，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明明是跪着的，却丝毫不损他的气场。明明是一个纯阴的男人，笑起来却很阳光。凌霄在心里暗叹一声，她果然还是好色的。在美色面前，脾气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千年前的那个女子，是怎样的绝色，才能站在他的身边而不自惭形秽。
常天遥也眯了眼，也有瞬间的恍惚。在这个晴朗的傍晚，相对站着的两个人，随着海风轻微晃动的光影，竟然好像重合在一起。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眼前的两个人，除了性别不同，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除了相貌气质，还有…感觉。基因，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哪怕跨越千年，依然代代相传。
常天遥猛然间甩了下头，像是要把脑海里那个突然出现的念头甩掉。这怎么可能？！这怎么不可能？常天遥随即又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万事皆有可能，没有什么不可能。凝刹，他是知道的。而她，貌似不知道。他怎么不告诉她呢？
常天遥随即又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长得好看又如何，注定做不了他的情敌。虽然他佯装不在乎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落入了肚子里。
“好，本君就信你这一回。”凌霄认真地说道。“记住，你说的，下不为例。”
“是，君上，凝刹明白。”凝刹报之以认真。
“既然妖君无形丹已成，这东倭国的怨妖，就给妖君炼丹了吧。退下吧。”
“是，君上。凝刹遵命，多谢君上。”凝刹叩首说道。“凝刹告退。”
“冰晶，你助妖君一臂之力吧。”凌霄对冰晶说道。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冰晶的气息跟凝刹有些相似。刚才凝刹无形丹成的时候，不仅她的阴阳丹有感应，就是冰晶都有感应。据说，她的阴阳丹合成的时候，冰晶亦是有感应的。
“是，主人，冰晶遵命。”冰晶下跪叩首。
走过常天遥身边，凝刹给了常天遥意味深长的一眼。刚刚，这位的一怔、一愣、一恍然，没有逃过凝刹的眼睛。
而常天遥也在一瞬间似乎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告诉她。虽然现在三界共主，但是三界中，灵界中人自始至终都认为他们是高于其他两界的。魔界和妖界，在灵界中人眼里，就是邪恶的化身，是低等的。甚至在三界共主之前，是正邪不两立的。
都已过了千年，相认又如何，徒增她的烦忧罢了。门户之见，他不在意，却不能代表绝大多数人的意见。
凝刹的余光瞥见了常天遥冲他微微点的那个头。没有言语，却有共识，为了他们共同在意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