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她肚子上，任由眼泪滚落。这是他第一次靠近他的孩子，他一样期待了大半年的孩子。他渴望跟她有一个他们的孩子，这种渴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了。若是她能因为孩子接受他，哪怕是跟她做有名无实的夫妻，他也甘愿。只要她不抗拒他，他相信，她总有一天会接受他的。
然而现在，他能感觉得到她的抗拒。他却牢牢贴在她的肚子上，不愿离开。原来，听着孩子的心跳，感受他们的胎动，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原来，孕育一个生命，一个延续他的生命的生命，是这么幸福的事情。他是有多混，才会杀死他的生命？
有些事情，一次即上瘾。
可是她在抗拒他呀，她还在担心，怕他突然又会伤害这两个孩子。哪怕他已经做过很多保证，可是她还是怕。
常天遥低声哭泣着，一边哭又一边苦笑起来。突然，他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父君，苦肉计啊。”
常天遥愣了一下，这是哪里来的声音？他确定他听见了一个声音，说：“父君，苦肉计啊。”他感觉了一下，没有觉察到房间里有其他人。
“父君，苦肉计啊。”是另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常天遥突然呆了，难道是……孩子？父君，是叫他？常天遥抹了把泪，脑袋飞速转动起来，苦肉计？
他一直在等她来向他讨债，等她反击，报复他。是打是骂，是杀是剐，他都甘之如饴。就像老皇帝夺了归泉山庄的武林盟主，无颜和郎玉面踢归泉山庄的馆。他知道他们是在出气，他甘心承受。
可是她，没有报复，没有反击，反而一如既往地履行她的承诺，助他天下归心。她是不气吗？不恨吗？不，她是气他的，恨他的。她只是，不削报复他，他不配得到她的反击，他是肮脏的，龌龊的。
确实，就算剔骨割肉，都洗不干净他的肮脏龌龊。何必又报复他，脏了她的手呢？
她不报复他，他可以报复自己啊。终究是要让她消气的，否则，他们连兄弟都没得做。
虽然，没有什么惩罚能够抵消他犯下的罪，但是，要让她看到他的诚意不是？他是真心悔罪，就算伤害全天下，他都不会再伤害她，还有她的孩子。她真的没有必要怕他。
苦肉计吗？不，孩子，那不是“计”，那是父君的救赎。
常天遥撑起头来，认真地说道：“霄霄，五百军棍够不够消你的气？我不会运功抵挡，五百军棍，死活不论，够消你的气了吗？如果，五百军棍不够，那就一千。也可以，打到你消气了为止。”
“霄霄，让我帮你揉一揉好不好？揉完了，明天我就去领军棍，这两个小家伙可真是太折磨你了。”常天遥说着，试探着把手放到凌霄小腿上，轻轻的推揉起来，手法竟然不错。
常天遥推揉的时候，凌霄终于想起来一种草，含钙量很高，甚至比羊奶还管用，要是在能量棒里加入这种草的提取物，对士兵的情绪和反应都能有很大帮助。想着想着，她竟弯起了嘴角，甜甜的睡了过去，竟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日，凌霄醒来的时候，常天遥已经做好了早餐，是凌霄自己定制的食谱，羊奶鸡蛋牛排。
“霄霄，来看看我的牛排煎得怎么样？”常天遥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昨晚他取得一个很大的进展。
“嗯。”凌霄边吃边想，嗯，对了，其实自己每天的蛋白质还是很丰富的，可是腿还是肿得厉害，是不是吸收上的问题呢？得给蛋白质加点催化剂。若是能量棒里加上催化剂，就更完美了。
能量棒蛋白质是够了，可是现在想想热量好像还差着点，能不能做奶油呢？可以试验一下。
凌霄出神地想着，常天遥跟她说什么她根本没听到。直到常天遥叫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霄霄，你在想什么？”常天遥不解的问，想什么这么出神呢。
“哦，呃，唔，那个，你”凌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你能不能下道军令，让士兵们帮我采一种叫做紫花苜蓿的草？”
“好，你画幅图，我就叫明贞去传令。”常天遥说。
“不必了，我要叫金乌先去帮我弄点新鲜的，士兵们采的，让军医把汁液榨取出来，熬成粉末给我就行了。”凌霄说道。
“让明贞去弄新鲜的。再把军令传了。”常天遥说道。
“好。”凌霄答道。正好金乌就帮她弄酵母了。
“霄霄，等下我去领军棍的时候，你要去观礼吗？”常天遥真诚地问道。
“嗯，啊？”凌霄才想起来昨晚他说好领军棍的事。“你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常天遥对凌霄轻轻一笑：“其实我一直在等你的惩罚。可是我忘了，善良如你，又怎么会以怨报怨呢？你只会以德报怨。可是你心里仍然是有气的是吗？你若是不消气，我又哪里有机会呢？”
“所以，我便自己领罚了，罚我鬼迷心窍，听信谗言；罚我自私残忍，低贱下流；罚我，趁人之危，软弱无能。”常天遥越说声音越低沉：“霄霄，罚完了，再给我个机会好吗？看在孩子的情分上，再给我个机会好吗？不要再把我推开，试着接受我好吗？”
“我不是想用孩子栓住你，若是没有你的爱，什么东西能栓得住你？以前是我不明白，以为只要把你留在身边，你终究会再爱上我。可是我错了，强迫你留在身边，只会让你把心门关得更紧。”
“霄霄，你还是不要去观礼了，会脏。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照顾你们母子。”
常天遥走到凌霄面前，跪下身子，捧着她的肚子，把额头贴到肚子上，动情地说道：“霄霄，我跟你一样爱这两个孩子。我们都从小没有父母，我们受过的苦，不要再让我们的孩子经历了好吗？”常天遥说完，在凌霄肚子上深情一吻，便消失了。
凌霄抚着肚子，常天遥刚才那一吻温度犹在，好像，也不是那么恶心。是心软了吗？也许是吧。只要肚子里这两个宝贝安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听说，常天遥是脱光了衣服，头枷脚镣，跪在铁链上受了五百军棍。每一棍都没有留情，因为军令是不得留情。他也确实没有运功抵抗，打完了他确实只剩下一口气在。
看着常天遥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身子，凌霄强忍着不敢掉泪。也许，都还清了吧？
凌霄轻轻用灵力帮常天遥抚平伤痕，常天遥睁开了眼睛：“霄霄，不用，身上痛了，心里就没有那么痛。”
“你这又是何苦呢？”凌霄哽咽着说道。
“霄霄，你的气，消了吗？”常天遥深吸一口气说道。
凌霄不能说话，她怕她一说话，气一散，眼泪就会掉下来。
常天遥努力笑笑：“霄霄，想哭就哭吧。你这不是伤心的泪，也不是生气的泪。你这是心痛的泪，我没事。”
“真，真的？”凌霄说着真的落下泪来。果然没事。
“霄霄，你心痛我，你是爱我的，是吗？”常天遥撑着坐起了身。
凌霄只是落泪，却说不出话来。她是爱他的吗？
龙阳剑隐在常天遥身旁，悄悄将凌霄落下的泪吸干。
心痛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