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修炼宝典
见众人都走了,金凤扫视了一眼这绣园,深秋时节,橘色的阳光照进围墙,整个园子笼罩在柔和的阳光下,显的静谧安详,抛开那些各怀心思的众人不想,这里确实是个修身养性陶冶性情的好地方。
抱香上前扶着她:“主子,咱们进屋吧,里头都收拾妥当了,外头怪冷的。”
金凤点点头,任由抱香扶着进了朱红色大门的“扶风轩”,一进门,便有一条横穿院子的小河横亘在眼前,岸边栽着两行翠柳,没棵都有环抱粗,叶子快掉光了,风一摇,剩下为数不多的黄叶也纷纷飘落到水里,随着水流,向远处飘走了。
金凤微微皱眉,这景致颇凄凉了些,她实在不喜。
“这河水是哪儿来的?”金凤指了指那条小河。抱香回道:“咱们园子里大大小小的河流池塘不下十余个,都是从护城河引过来的水。据说这里从前的主人姓柳,便从城外移植了这许多上百年的老柳树来栽上,没成想,竟都活了,一道春夏之交,柳枝在风中摇摇荡荡,直垂到水里去,倒成了一景了,姑娘们都命人撑了小船下河,一边赏柳一边吃春茶,可热闹了。”
金凤四处看了看:“只有柳树,也太单调了些,等开春,在园子里种些花草,再去个管家娘子讨些莲子来撒下去,到了夏天,又是一景,颜色也活泼些。”
抱香抱月忙忙应下,穿过河上一座小石拱桥,便来到“扶风轩”的正屋,一溜五间并排的大瓦房,抱香扶着金凤进了中间那间。
“主子,这间是暖阁,右边是您的卧房,我和抱月住最右边的那一间,采兰采菊她们四个住暖阁左边这一间,最左边是茶水间,剩下的四个丫头婆子一个在门上守夜,剩下三个住厢房,厨房柴房也都在那边,离这里远些,免得您染了烟火气。”
金凤笑道:“我哪里这么金贵,大小就是在烟火气里生养的,可比不得其他大家小姐,在家里的时候,都是我自己做饭的,还要保持一家子人吃饭呢!”
抱月也笑道:“看您这手白白嫩嫩的,要说是干惯了粗活的,打死我也不信。”
抱香道:“行了,抱月别贫嘴,快去叫人,就说主人回来了,叫都来请安。”
抱月答应着去了,抱香扶金凤进了暖阁,在榻上放上矮桌儿,又上了茶,端了一盏递到金凤手里,便立在金凤身侧。
这时,抱月领了人进来,采兰采荷采菊采梅四个人都是见过的,进了门,对金凤施了礼,退到一边规规矩矩站着。
抱月对外头道:“嬷嬷们进来吧,主子等着呢!”
话音刚落,三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躬身低头走进来,对金凤屈膝行礼:“见过姑娘,给姑娘请安!”金凤忙笑道:“老人家快快请起。”抱月对金凤道:“主子,这个是张嬷嬷,专管看门子和掌灯的,这个是吴嬷嬷,专管打扫园子,这个周嬷嬷,负责浣洗衣服。”金凤点点头:“几位嬷嬷辛苦,以后跟着我做活,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主子不主子的,我不过也是东家雇了来当绣娘做活的,你我也只是分工不同而已。你们都做好自己的活计,就是对得起东家给的银子了。我也绝不为难你们,但是,若叫我发现有哪个不尽职尽责的,别怪我狠心,告诉了管家娘子,她的手段你们应该比我晓得的多!”
三个嬷嬷忙连连应是,均说一定好好干活,不敢偷懒,金凤点点头:“不早了,都退了吧!”
金凤知道,这是绣园的规矩,若她对底下人太放纵,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吃亏的可就是她了。况且这三个嬷嬷干的都是面子上的活儿,绣园是不许外人进来的,张嬷嬷若看门子不紧,被不三不四的人偷偷混进来,“扶风轩”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到时候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园子里自然也要打扫的干净整齐,一来做绣活首先就要讲究窗明几净,人的心才通透,二来,以后免不了各个园子的姐妹来往走动,若被人瞧见院子里乱糟糟的,定然被人耻笑。至于周嬷嬷负责的浣洗衣裳,也是同样的道理,衣服是脸面,是要穿出去见人的,任你绣活儿再好,衣服不干净,也是上不了台面。
三个嬷嬷刚退下去,就听见外头有人叫:“金姐姐!”
金凤正纳闷是谁,只见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从外头跑进来,金凤仔细瞧了瞧,正是李氏的女儿李珠。
抱月见李珠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喝道:“珠儿,成什么样子,刚才叫你都不在,又跑去哪儿玩了?”
李珠冲抱月扮了个鬼脸,跑到金凤面前,拉着她的袖子:“金姐姐,我可想你了,听说你来了,我立马央告娘亲去求管家娘子,把我指给你,刚才我去给管家娘子道谢了。”
金凤见是李珠,也笑了:“我道管家娘子说分给我四个人,怎么只来了三个,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说着刮了刮珠儿的鼻子。
抱月见珠儿不守规矩,还要再训斥两句,金凤阻拦道:“好啦,她还小呢,管得太紧了倒没这股子灵巧劲儿了,呆呆笨笨的反而不讨喜。抱月,珠儿分管什么?”
抱月道:“因她还小,不过是传传话递递东西,得闲了就跟姐姐们学学针线,过了年就该竞选二等和三等绣娘了,若是选不上,就只能做粗使丫头了。”
李珠摇了摇金凤的胳膊:“好姐姐,你一定要教我,让我选上,哪怕是三等的也好啊,我可不想一辈子当粗使丫头。”
金凤笑道:“你这么有灵气儿,若认真学起来,一定能选上的。”
金凤扫视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以后在自己屋里,不用叫我主子,大家都是一样的姐妹,你们叫我金姐姐就好,我也直接叫你们名字,我比你们年长几岁,不管是针线上还是家里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抱香、抱月听了,欢喜的领着众人施礼谢恩,绣园里规矩严苛,等级分明,一等的绣娘是有权利使唤二等、三等绣娘的,平日里挨打挨骂惯了,碰上这么好脾性的主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金凤虚扶了一把,叫众人不必多礼,然后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这里吃饭,是要同众姐妹一起吃还是咱们单独吃的?”
抱香道:“园子太大,若都聚到一起吃,夜黑路滑的太不方便,再说各位主子都娇贵,天黑了不愿出门的,所以除了逢年过节或者东家娘子过来,其余时候,都是各自在自己院儿里吃的。咱们这里有小厨房,做饭什么的都是采兰她们负责,瓜果蔬菜,每日里都有人按照份例送来。”
金凤点点头:“罢了,时辰不早了,我奔波了一天也有些饿了,采兰,去备饭吧,简单些就好。”
采兰领命带着采荷、采菊、采梅去了。珠儿贪嘴,也吵着要一起去厨房,金凤点点头默许,珠儿高兴的跟着采兰走了。
几个人走后,屋子里只剩下金凤和抱香抱月三个人,金凤亲自提起吊子另点了两杯茶,笑着对抱香抱月道:“二位妹妹吃茶。采兰她们做饭也要等一会子,二位妹妹陪我说说话,坐吧。”
抱香抱月哪里敢坐,要是让王福家的知道了,她们得掉层皮。抱香道:“金姐姐疼我们,我们自然感激,只是这规矩是不敢乱的,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
金凤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她也知道,要拉拢人心,不能急在一时,抱香性子沉稳,是个能成大事的,抱月虽急躁些,但有些时候有些话,也只有抱月敢说,这样未尝没有好处。若是能让这两个人跟自己一条心,在这红绣坊的日子,怕是还能舒心些。只是这人心,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走的近的,且这么过吧。
金凤自己端了茶盏,拿杯盖轻轻撇着上头的茶沫儿,慢条斯理道:“你们莫怕,关起门来咱们就是自家姐妹,我刚来,有许多事情不晓得,还需要你们多多提点,若不然,我丢了脸,人家笑话的可是咱们整个‘扶风轩’。”
抱香道:“金姐姐放心,我们一定尽心尽力,绝不敢怠慢一丝半点儿。”
金凤点点头:“既如此,你们先给我讲讲这绣园里头的几个姐妹吧,每个人都是什么脾性儿,有什么喜好,有什么忌讳,以后相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别冲撞了人家,或者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抱香还在思量怎么开口,抱月却抢先道:“我来说。头先第一个要讲的,是咱们这儿的头一位主事儿的,就是王福家的。她夫君王福,原来是东家府上第一大管家,福、禄、寿、喜、财、全六个大管家里他排第一个,长年在金陵跟着东家老爷办事,结果有一年跟着商船出海,海上风浪大湿气重,回来以后,这王福就落下了腿疼的毛病。东家体恤,便给了王福这一处产业,叫他休养,每年赚的银子数以万计,也不用交租子,挣的钱都进了王福的腰包里,东家念在他有功劳,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金凤听了抱月的话,心里一惊,想起陶清,也不知道他现在走到哪儿了,是不是也会像王福管家一样,落下什么病根。想了想不对劲儿,问道:“不对啊,若说银子都归了王福,不是还有个东家娘子在这里吗?她就不管?还有,我看现在园子里头是王福家的管着,王福管家呢?”
抱月一笑:“金姐姐有所不知,那个所谓的东家娘子,只是东家老爷一个姨娘,因生的美,东家老爷颇宠爱了一阵子,东家太太哪里容的下,成日里折磨,没多久就形容憔悴了,老爷便日渐冷落下来。王福管家来邯郸的时候,东家太太便把这个姨娘也发配到这里来了。在隔壁院子里住着,有几个丫头婆子伺候,虽顶着东家娘子的名头,也不过是每个月给几十两银子花着,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那气势还不如咱们这王福家的足呢!”抱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金凤端了杯茶给她,抱月借过来灌了两口,还要再说,抱香拦着她道:“你歇会子吧,有的没的什么都说,哪有你这么编排主人家的。”
抱香转头对金凤道:“那个娘子脾性很好,王福家的也敬着她,论起来,她在这里的日子,要比在金陵还要舒坦些,毕竟不愁吃穿,上头又没有大太太挟制。至于王福管家,来了养了些日子,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东家老爷便来了书信,叫他在北边多开几家铺子,好把南方的茶叶丝绸香料什么的运来卖,如今东家少爷也来北边了,王福便跟在少爷身边办事儿。
金凤松了口气,原来这红绣坊现在把在王福家的手里,那她明日去见东家娘子,便不用这么紧张了:“这位姨娘姓什么?”
抱香道:“说是姓郑,大家都叫她郑姨娘。”
金凤点点头,问道:“说来说去,这东家到底是哪个府上,能把生意做遍大江南北?”
抱香道:“是金陵梅家,祖上做香料生意起家,近些年来也做茶叶丝绸的行当,富可敌国。”
金凤失笑,没想到,这红绣坊竟然也是梅家的产业,绕来绕去,她和清哥竟然给同一个东家做活了
正要再问些别的,只听外头人声响动:“金姐姐,吃饭了。”采兰领领头进来,采荷、采菊、采梅在后头跟着,每个人手里提着一个三层的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