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看向情绪接近崩溃的何天豹，心里也十分难受，只能拍拍他的肩膀：“罢了，将这批人换回自己的兄弟后，就停手吧。日后，你若真有良心的话，就杀回幽冥路，将无面女干掉赎罪。”
我能做啥？
何天豹的所作所为令人寒心，更是让我毛骨悚然，对他深有戒心，所以我只能稍微敷衍他一番，同时拍胸脯保证：“放心，关于此事，我会守口如瓶的。而且，我带来幽冥路的弟兄们全都是可信的，他们的嘴巴都有阀门，知道什么不能说。”
何天豹登时释然，深深地嘘了口气，叹息道：“我也是没辙啊，唉……倘若你的一些朝夕相处几十年的老兄弟被俘虏，无面女要求你去拿两条无辜者的命去换，你会做吗？”
我怔了怔，霎时呆住，许久，我涩然苦笑：“是啊，真到了那个节骨眼的话，我恐怕也会出卖自己的良心。毕竟，那些我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哪有我的亲人朋友的命重要？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虽然觉得你够狠，却也能够理解。”
“罢了，此事从今往后就闭口不提了吧，就当是我从未见过，你也从未做过。”我淡淡地说，“何天霸耗费了不小的代价雇佣我来找你，你的这位哥哥待你不薄。现在我已经找到你了，虽然说没出啥力，却也能交代得过去了，待回去之后，你真得好好谢谢他。”
“他？”何天豹唇角翘起一抹轻蔑的诡笑，随后演变成撕心裂肺的狂笑，“金文，你也太天真了！实不相瞒，在过去的十年内，何天霸背地里策划的针对我的阴谋和陷阱，一共是25次！每一回，都是冲着我的命来的！而且，他深知我半人半僵尸的身份，所以他派来的刺客的匕首上都是浸泡了母胎羊水和婴儿鲜血的！”
“这两样是干嘛的？”我不禁愕然。
何天霸喟叹：“我也不瞒你，这正是杀死半人半僵尸的怪物的法子。就像是用黑驴蹄子可以克制僵尸，用圣水能对付吸血鬼那样。我们半人半尸的存在，算是僵尸中的一个变种，所以必须得用特殊方法来对付。”
我微微色变：“这么说，何天霸是真心想弄死你？那他为何肯支付不菲的代价，请我来解救你呢？”
“原因很简单。”何天豹捧腹狂笑，“我死了的话，他也休想活下来！我们兄弟俩当初歃血为盟，共同叛出风水局时，我已察觉到他跟魔神道不清不楚，很可能已经投入他们的怀抱，因此我设置了一层保险，那便是用一种得自魔神道的特殊蛊虫——结义蛊。”
“结义蛊？？？”我一脸的纳闷，自诩为蛊虫大师的我，从未听说这种奇异的蛊虫啊。
“嗯，邪神阁下独创的。”何天豹喟叹，露出一丝尊崇神色，“哪怕很不爽，也不太乐意承认，但我不得不说，邪神的的确确相当的厉害，不愧是活了很久的一尊古老邪神，知识渊博，实力彪悍，甚至能够在蛊虫研究上有所造诣！不过也的确如此，蛊虫研究是得繁衍许多年才能有所成就，一般的蛊术大师根本就活不到自己的蛊虫繁衍出全新的品种。毕竟，一般而言，研究蛊的人往往短命。”
我对此深有感触，蛊术的的确确是致命得很。
“邪神居然也懂蛊术，那还有什么是他不懂的吗？”我心中生出高深莫测的念头，对邪神深感忌惮。
很难想象，这样一尊怪物，我父亲当年居然能够击败它，当真是匪夷所思啊。
何天豹耸耸肩膀：“它活得太久了，很久前就是山中神灵，而且对人类的东西素来都怀有着浓浓的好奇心，一直都在窥视人类的世界，所以难免会知识渊博。”
说着，何天豹很是不服地道：“倘若我也拥有悠久的寿命，肯定取得的成就比邪神高得多！”
我叹了口气：“这就是您选择成为半人半僵尸的缘由吗？恕我直言，邪神辛辛苦苦学习数百上千年，也无非就是目前的档次罢了，而且被风水局创始人击溃。你觉得，真的值得吗？”
“那是他太麻痹大意了。”何天豹鄙夷地道，“我如果是邪神的话，一定比他厉害多了。”
我只能闭紧嘴巴，没法劝说他。
正在此时。
黑水谭中的潮汐仿佛是沸腾一般，无面女猝然钻出，她依旧保持着三首蛇身，极度恐怖。
“呵呵，我的小朋友们，你们全都回来了啊？”说罢，她目光幽幽地瞥向何天豹，唇角翘起一抹诡笑，“干得漂亮，何先生，我已经收到了您的诚意。而作为让金文先生放心的凭证，我立刻就如数奉还你们的人。”
紧接着，从黑水谭中就木然地走出一群僵尸般的人，他们仿佛行尸走肉，一个个神情木讷，完全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
何天豹的情绪显然变得激动起来。
冲那批人招了招手。
“为何他们全无反应？”然而，并没有任何人理会何天豹，所以他登时勃然暴怒，狠狠地瞪向无面女，“阁下未免也太不讲信用了吧？我已经替你将人都捉了来，你为何不肯释放它们？”
“稍安勿躁，年轻人没必要太急躁。”无面女轻笑，“醒来吧。”
她以一种独特的韵律拍了拍手。
然后，那批人就接二连三地醒来，一个个迷迷糊糊地看向我们，仿佛大梦初醒一般。
其中一个年轻男子，登时向何天豹飞奔着跑来：“爸……”
我登时瞳孔缩紧，没想到何天豹竟然也将他的儿子带到了幽冥路中来，也难怪他会如此狠毒地对那些无辜者痛下狠手，原来是出于一个父亲的义务。唉……换位思考一下，倘若我落到这步田地，恐怕十有八九也只能任凭无面女宰割。
幸亏，她的信誉是有保障的。
能活满数百年的老妖怪，果然不是鼠目寸光的人。
“多谢阁下，那便就此别过吧。”何天豹拱拱手，准备率人撤走。
“稍安勿躁嘛。”无面女清浅一笑，转而看向我，“先让我完成跟金文先生的交易，然后我们再来谈谈其他的问题。”
“其他？”何天豹一怔。
“嗯，比如说，买路费的问题。”无面女耸耸肩膀，指着黑水谭，“你们难道就不想通过这条路回归阳间吗？”
她的话说完，我们的呼吸登时都变得急促起来。
但何天豹却是双眉紧锁，警惕地后撤两步：“在黑水谭中，是你的主场，而我们任你宰割！到时候，万一你撕毁合约，向我们悍然出手的话，我们岂非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你斩杀？”
我也是点点脑袋，神色凝重：“就算阁下很有信誉，但您对人肉和魂魄的渴望，我们也瞧在眼里记在心里。我们一旦踏足黑水谭的话，您该如何令我们相信你不会贪婪到翻脸的地步呢？”
“我自有法子，现在，先请阁下将鬼饕餮之卵拿给我吧。”她伸出手。
我却没动弹，只是看向她。
“好吧，好吧，我倒是险些忘了。”无面女轻笑，“我自然会先履行对你的承诺，看看吧，这就是。”
她伸出一根强有力的手指，随后装着血魔之心的玉盒从黑水谭中浮出，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一把将它拿到手中，打开，确认是血魔之心后，顿时嘘了口气，然后将它揣入兜中，同时拍拍手授意徐喵喵将鬼饕餮之卵拿出来。
“嗯，不错，果然是生命力旺盛的卵。”在猫妖小姐将两颗卵卵交到她手上后，无面女终于露出笑容，极度满意地一口咬在蛋壳上，仿佛是吸吮椰子般，直接将它吸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后，她将第二颗卵收了起来，冲我翘起拇指：“相当令人满意的交易。而且，我昨夜似乎听到鬼饕餮部落中特别热闹，看来你们是跟它们经历了一场大战呢。没想到你们的团队看似不起眼，实力不济，但却竟能搞定何天豹先生都无法做成的事情。”
“你？”我瞥向何天豹。
何天豹则是呆了呆，愕然地看向我：“你……竟能攻破鬼饕餮部落？的确，一开始我也不肯同意去捕捉同类的活人，所以，想去搞到一些鬼饕餮卵来解决麻烦，可惜待我抵达之后，却是发现……”
何天豹涩然苦笑，郁闷地摇一摇脑袋：“易守难攻呐，而且，鬼饕餮族群如此强盛，当真是令人惊骇，我们炼尸局本就是在攻打黑水谭时损失惨重，已经没有余力再跟它们拼命了，所以最终我选择退回来，选择了接受条件，向她妥协。”
我眯缝双眼，深深看向无面女：“这么说来，你一开始也打着跟对付何天豹一样的主意，想让我知难而退喽？”
“当然。”无面女坦然承认，笑眯眯地一耸肩膀，“但你比他能干多了，竟然能够真的搞到鬼饕餮的卵。不瞒你们说，方圆百里内，只有两大霸主，一个是我，一个便是鬼饕餮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