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瑞的那句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却骤然一黑。
“媚儿姑娘？”他听到姚媚儿轻呼了一声:“怎么了，吓到了？”
“没，就是刚刚三胖……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姚媚儿的声音闷闷地，她懂这是白正擎在向她发出信号。
不过情况大概是跟商量好的不太一样。
心中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枪，姚媚儿借着淡淡的月光，定定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迟瑞站的位置其实是逆着光的，就算今晚的月亮很圆，姚媚儿也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可是迟瑞能看见，他看见姚媚儿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在月光的映衬下，少了三分冷艳，多了四分柔美。
“你别急，”姚媚儿的表情显得特别紧张，迟瑞以为她是在担心那只猫，便忍不住安慰她:“它在夜里看得比咱们还清楚呢。”
“再说了，屋里的门关着呢，它最多在屋子里转悠，不会……”
“跑出去”三个字还在嘴边没来得及说出，迟瑞突然一顿。
他听到了两声轻微的金属撞击声，一前一后，一声，似乎是房门落锁的声音，另一声，却像是——
子弹上膛的声音！
姚媚儿自然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她的目光在一瞬间转向门口，借着月光，她清楚地看见了房门开了一个细细的小缝。
黑洞洞的枪管正对着她面前的迟瑞，姚媚儿心里一惊。她想，她应该明白白正擎的意思了。
他想直接要了迟瑞的命！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提醒迟瑞，她只知道如果这一枪开了，二爷的计划就成功了。
而那刚刚还对她笑得温柔的迟瑞下一刻就会倒在血泊里，他眼中的光彩会一点一点地散去，终于只剩下黯淡的灰黑，了无生机。
可是一想到这个场景，她不但没有一点点快慰，反而觉得心痛得快要窒息。好像有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稍微一碰，那痛就如排山倒海，恨不能让她筋断骨折。
所以电光火石之间，姚媚儿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选择。
“不要！”
她很干脆地扑了过去，在枪响之前将迟瑞压在了身子下面。
他们两人挨在一块，一起摔在了沙发上，子弹带着一路火花堪堪略过他们打中了他们身后的镜子。
“砰”地一声，镜子哗啦啦碎了一地，姚媚儿的身子也随着那声音轻轻地抖了一下，差一点滚到地上，还是迟瑞一把勾住了她的腰。
他将她捞在怀里，长腿踢中了不远处那一人高的花瓶。借着花瓶落地的声音，他抱着姚媚儿一起倒在地毯上。
两个人顺势滚到了沙发底下，沙发下的空间十分有限，轻易藏不住两个人。迟瑞只好搂紧她，他和姚媚儿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腰肢是如何的柔软，身段儿是如何的玲珑有致。
迟瑞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她的下巴垫在他的肩上，即使她刻意放慢速度轻轻地喘息，她呼出的热气儿还是源源不断地打在他的脖子上。
烫得他喉咙发紧，心里发热。
迟瑞觉得自己应该松开她一点儿，至少松到一个可以让他不用这么紧绷的状态。可是不管他躲到哪儿，姚媚儿身上的那股似有若无的馨香都让他几乎眩晕迷醉，扰得心神不宁。
他是躲不过去了，迟瑞想，这女人现在真变得跟她的名字一样，有那么一股蛊惑人心的味道。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了，姚媚儿被箍得有些发疼，可她一下也不敢动。
因为她听到了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不重，却一下一下地敲得她身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那个人进来了，她知道，而且，还离他们两个人越来越近。
她的右手摸上了口袋里的枪。
那个人的皮鞋出现在她眼前。
她的枪握在手里，她看到那人慢慢蹲了下来，她的心几乎要蹦到嗓子眼，她要先下手为强！
她的大拇指顶在了枪身上端的套筒上。
“砰！”
枪响了。
这一枪不是姚媚儿开的，就在她将要给□□上膛的时候，迟瑞突然伸手将她的手连同枪握在了掌心。
是那个杀手对着窗帘开了一枪，然后只听一声猫叫，一团小小的影子一闪而过。
是三胖！
三胖顺着窗台窜了下去，那人就跟着它来到了洞开的窗边。
“他奶奶的！”她听到那个人狠狠地捶了一把窗沿，随后骂了一句，估计是看到了窗户下面连到楼下的梯子:“合着已经跑了！”
随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估摸着那人已经出了房间，姚媚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劫后余生，她只觉得脑袋发晕。姚媚儿软软地窝在迟瑞怀里，直到理智渐渐回笼。
她才惊觉，她和他，挨得有多近。
然而，记忆中从未和别的男人有过如此亲密接触的姚媚儿，在发现自己跟迟瑞靠得这么紧的时候，她害羞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迟瑞，可事实证明，下意识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砰！”
姚媚儿的后脑勺华丽丽地撞在了沙发的木沿上。
这一下撞得实在不清，直让她眼冒金星。眼泪一瞬间涌了上来，姚媚儿慌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声就这么被她生生地咽了回去。
“怎么了？”
眼见姚媚儿推了他的肩膀一下后，却突然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定在那里不动了，虽然周围一片漆黑让迟瑞看不大清楚，不过结合刚才的那声闷响，他已心下了然:“是不是刚刚磕着哪了？”
“……”
“疼不疼？”
废话，你试试疼不疼！
姚媚儿想吼，想扯着迟瑞的脖领子对着他河东狮吼。然而这么干不单会显得自己很蠢，还有可能把那些杀手招过来。
所以，她只是哼了一声以示无妨，然后默默地爬了出去。
姚媚儿已经很不爽了，然而刚爬出去就被一只□□顶住头什么的，更让她不爽了。
“把手给我举起来，不然我就崩了这个女人！”
来人冷冷地看着迟瑞，眼瞅着他还算配合。而后，只听得那人冷笑一声，手中的枪从姚媚儿的头上瞬间顶上迟瑞的眉心！
姚媚儿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要开枪了，他要杀了迟瑞！
“不要啊，我不想死！”
紧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姚媚儿突然扯开嗓子尖叫了一声，那又尖又利的嗓音直接让对方拿着枪的手哆嗦了一下，卸了力气:“放了我吧！我跟这位先生半个子儿的关系都没有，真的！”
“他奶奶的，你哭个屁啊！”
那人显得很烦躁，姚媚儿的哭声虽然不大，却是扰得人脑仁发痛。那人气得直接甩了姚媚儿一巴掌:“再不闭嘴老子就先崩了你！”
“英雄，饶命啊！”
顺势拉住了那人的衣角，姚媚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恶心到了对方。
就在那人抬手去甩姚媚儿的时候，却见她秀眉一扬，双手极快地擒住了对方的手腕。
她先发制人，硬生生地将对方逼退了好几步，就在对方扣下扳机的前一秒一脚踢中那人的腿间。
趁着那人疼得呲牙咧嘴的时候，姚媚儿劈手夺过他的枪往后一抛。
枪被迟瑞稳稳接在了手中，姚媚儿乘胜追击，一拳打在对方的鼻子上，她的语气中带着得意:“我看，你是没有这个机……”
“砰！”
一枪之后，那人的脑袋炸开了一个血花。鲜血猛然间窜出来，有几滴还溅在了她的脸上，浓浓的腥味顺着她的鼻子钻进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骤然起开一身虚汗，浑身发冷，几欲作呕。不受控制地一退再退，若不是迟瑞及时揽住她的腰，姚媚儿觉得自己一定会像一滩烂泥一般狠狠摔在地上。
迟瑞紧紧地搂着她，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姚媚儿在他怀里喘着粗气，半晌，却听她在他耳边轻轻地笑了。
“这么不一会就来了两个，外面的一定少不了啊……看来，我们这次要当一回壁虎了。”
姚媚儿的小腿还在打颤，可她还是推开了迟瑞的手。她快步来到窗边，指了指那通往下面的梯子。
她脸色惨白，声音却显得很轻快。她虽然在开他的玩笑，可迟瑞听得出来，她其实怕得要命。
“是啊，不过，你是个花壁虎。”
迟瑞跟着姚媚儿一起笑了起来，他将自己的手帕递到她的面前，他的声音很轻:“擦擦吧。”
“还疼吗？”
“还好，”姚媚儿愣了愣，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没破相吧？”
“没有，”扶着姚媚儿的手帮她踩在台阶上，迟瑞的语气中带着无奈:“你漂亮死了。”
“那当然，”费力地攀着生了锈的栏杆，姚媚儿还不忘扬起她的小下巴，那傲娇的模样活像一只高冷的波斯猫:“全上海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