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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媚儿此刻正端着早餐站在迟瑞的门前。

    她的手抬起几回都没敲响那扇门,她是想给他送进去,可是她见汤骏还在里面估计是有事情想找他谈,她怕打搅到他们。

    不送吧,东西都凉了,这不是砸她的手艺嘛!

    不过姚媚儿没有纠结太久,因为她听见迟瑞在叫她的名字。

    她兴冲冲地推开门,先是对着汤骏点了点头,然后笑眯眯地凑到迟瑞跟前:“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难道是咱们两个……心有灵犀?”

    木质的餐盘被她推到了迟瑞的右手边,里面是烤面包和热牛奶,再配上煎得黄灿灿的鸡蛋,还有一个小巧的陶瓷盅。

    看起来倒是挺不错的,迟瑞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笑着对她道了谢后却又埋头于自己的工作中。姚媚儿等了一会,没等到他动筷子,却听到他说:“这跟‘心有灵犀’好像没什么关系,是你身上的香水味儿,顶着风都能传到八里外。”

    末了,却见他唇角微微一勾,淡淡地补了一句:“你不会是把香水瓶打翻了吧。”

    “你胡说!”

    姚媚儿真是被迟瑞这个嘴毒的家伙气得要命,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努力忍住笑意的汤骏,姚媚儿环抱双臂气哼哼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她抬手把陶瓷盅推到迟瑞面前,嗡里嗡气道:“你喝了它。”

    “放那吧,”迟瑞眼睛都没抬一下:“我等会喝。”

    “不行,现在喝!”

    闻言,姚媚儿冷笑一声。她掀开那汤盅的盖子,浓郁的鸡汤味儿熏得迟瑞眉头一皱。姚媚儿用汤匙盛了半碗端到迟瑞面前,然而随着她的靠近,她发现迟瑞竟一路向后躲。

    姚媚儿彻底怒了,她凑到迟瑞耳边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头一阵子我给你送过去的鸡汤,当着我的面你是喝得好好的,结果我一扭头,你是不是都给我倒到花盆里了?”

    “怎么,我做的汤,很难喝吗!”

    “不是,怎么可能。”抬手挡住那离他越来越近的汤碗,迟瑞闻言唇角轻弯,他有点笑不出来:“但是,你连着让我喝了十几天……”

    “我知道你早就喝腻了,可是这东西对恢复伤口有好处。”

    舀起一勺汤放到唇边轻轻地吹了吹,姚媚儿那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她把勺子举到迟瑞唇边:“别看了,汤副官早跑了,你就认命吧。”

    “快喝!”

    硬着头皮吞下了一口漂满了油花的汤,迟瑞是不管这汤是不是如姚媚儿夸的那般强身健体安神补脑。

    总之,他是坚决不再喝第二口,当姚媚儿硬要喂他的时候,他就对着姚媚儿微微一笑。

    然后闭着嘴,也不说话。

    他以为他这样姚媚儿就拿他没辙了。

    然而她姚媚儿能是那么容易就没辙的人吗?

    “迟督军~”

    就在迟瑞以为姚媚儿已经放弃荼毒他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姚媚儿掐着嗓子在叫他。

    那声音娇媚入骨,还勾长了尾音,要多酥有多酥。迟瑞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刚刚偏过头去想瞧瞧姚媚儿到底再搞什么鬼,然而一阵扑面而来的香风直接把他熏了个七荤八素。

    那是姚媚儿的手帕,原本是被她用来裹漏掉的香水瓶,这回居然还派上用场了。

    “您到底喝不喝嘛~”

    姚媚儿撒起娇来的样子颇像那饭店里劝酒的舞娘,这是她跟着二爷石头他们混久了才点亮的不正经的技能之一。

    然而不一样的是,人家舞娘是把那娇娇软软的身子往客人身上贴。她可倒好,一个劲儿地把那呛死人不偿命的手帕往迟瑞身上甩,还是对着他的脸。

    “停!”

    就在姚媚儿慢条斯理地取出小挎包里的香水打算喷在她的手帕上,然后对着迟瑞再次采取第二轮攻势的时候,就被迟瑞一把扣住了手腕。

    他重重地咳了几声,另一只手端起陶瓷盅毫不犹豫地把剩下的汤全都灌进嘴里,姚媚儿本想劝他慢慢喝,却被他一把按回了椅子上。

    迟瑞用手指夹起姚媚儿的手帕,裹着那瓶香水一股脑塞回她的挎包里。他打开窗子,屋子里的味道一瞬间散了不少。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脑仁疼得要命。

    更要命的是,他发现姚媚儿现在变得真的是难对付得多。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没有对他的任何行为提出一点异议。她只是坐在那里状似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迟督军,你认不认识沈小姐啊?”

    沈小姐,莫非……她说的是凌雪,她想起什么了?

    姚媚儿这话直接让迟瑞心里一跳,他抬眸看向她,却见她正托着下巴把玩着他放在桌子上的钢笔。那句将要脱口而出的“你怎么会知道沈小姐”硬生生地被他改成了“我好像不认识姓沈的姑娘,你说的是哪个沈小姐?”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那天汤副官他把我的名字叫成了沈小姐。”

    闻言,姚媚儿轻轻一笑,她看向他的时候,眸光含情,亮得就像那天上的星光,看得迟瑞心跳漏了半拍。

    迟瑞清咳一声撇过头去,他的反应全都被姚媚儿看在眼里,姚媚儿唇角的弧度勾得更大了。

    她来到迟瑞身侧与他并肩站在窗前,迟瑞只听到姚媚儿声音平静道:“他是直奔我而来的,明显是认识我。可是,我瞧着汤副官那怎么也不像是会把人名字弄错的人。”

    “我猜,是我和他说的沈小姐长得很像。我知道我应该直接问他,只是我想了想,却总是觉得还是来问你比较好。”

    “若是你问我,恐怕你只能失望了。”

    “没什么好失望的,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

    她倚在栏杆上瞧着他俊逸的侧脸,语气带着几分落寞,后半句话也不知说的是迟瑞还是她自己。

    “我可不担心。”

    她笑着,又恢复了那般傲然的模样,仿佛那一瞬间的寂寥只是他的错觉。迟瑞只见她抬起纤纤玉指,很轻很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我倒是比较担心……你才住了这么两天就出院了,枪伤好得这么快?”

    “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别逞强啊!”

    姚媚儿的声音轻快,带着几分揶揄,眼神儿却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她的脑袋里八成是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吧,这么想着,迟瑞的唇角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都被打了一枪了,”他偏过头看向她,目光灼灼,让姚媚儿清清楚楚地瞧见了他眼中的胸有成竹:“我要是再不提前做点准备,那岂不是蠢的?”

    “所以伤是假的,给白正元和白峰下套才是真的?”

    “谁说是假的?你忘了那第一枪有多狠?我可是差点没了半条命,”迟瑞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他凝着姚媚儿:“难道,我讨点利息都不准吗?”

    “得了吧,这破事儿,一开始就是个套。”

    对于某人一脸置身事外的无辜模样,姚媚儿心里是一百个鄙视他。她对着迟瑞翻了个白眼,颇有些咬牙切齿道:“虚伪,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可就惨了,白峰还以为我在中间挑唆呢,为了你们那点破事,我还折了个丫鬟!”

    “你那个阿璧本来就是白峰借着白正擎的名义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所以这个黑锅,我可不背。”

    虽然姚媚儿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可是不代表迟瑞就可以随意把她那点小心思拿到明面上说。况且,这男人看透了她,她却看不透对方想什么。

    这事让她觉得很挫败,她瞪着迟瑞,妄图扳回一局:“伪君子,你……你以为自己很光明磊落吗?”

    “冠冕堂皇的登堂入室,”姚媚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其实心里不知道在算计什么,我要是告诉你我跟二爷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其实你从我嘴里根本套不出一丁点儿关于他的消息,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失望吗?迟瑞问自己。

    还是有一点失望的,不过并不是因为什么白正擎。

    是因为那个信他,爱他,心里眼里从来只装着他迟瑞一个人的女人,开始在乎别人了。

    她终究——

    不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