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的倒数第二天, 夏凉赶在妈妈回家之前慌慌张张的收拾屋子。
她一个人在家呆了三四天, 房子被她整的宛如鬼子进了村。
她吭哧吭哧收拾了大半天, 勉强整出点妈妈走之前的样子来。
洗衣服的时候,顺手把盛风的外套也丢进洗衣机洗了。
刚洗完衣服,手机叮的一声来了条短信。
夏凉瘫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衣服洗好了吗?】
夏凉啧一声, 这人是不是会算命?
【刚洗好】
她回过去。
【那明天给我】
【去哪儿?】
夏凉一边回, 一边从沙发上爬起来, 去更衣间打开了自己的衣柜。
这个天儿,不冷不热的,穿什么好呢?
【猴子家新开了西餐厅, 去照顾一下生意】
吃西餐啊……
夏凉想了想, 视线落在新挂进衣柜的那条红色吊带长裙上。
【时间地点】
她咔咔的按着手机,绕去鞋柜那边, 看了一圈,选中一双红色平底芭蕾舞鞋,菲拉格慕的经典款式, 是上回爸爸出差回来带给她的礼物。
全新,还没穿出去过。
新裙子配新鞋子, 刚好。
虽然裙子的价格还不到鞋子的三分之一,但颜色款式都很搭。
【中午十二点, 我去接你。】
【oK】
盛风没再回复。
夏凉嗒嗒的按手机, 存上他的号码, 打上盛风两个字, 又删掉,想了想,笑着改成“老男人”。
当面说是不敢了的,只好背地里偷偷略略略咯。
她想着,笑的见牙不见眼,拎上裙子和鞋,脚步轻快的跑回卧室。
第二天,夏凉假期里难得的“早起”,十点就爬了起来。
洗了澡吹了头发,在扎马尾还是披肩这件事上纠结了二十分钟,最后用卷发棒稍稍卷了发尾,把头发披了下来。
夏凉的头发浓密乌黑,海藻一般披在肩头和后背,长发极致的黑与长裙浓烈的红形成了鲜明的色差,衬的她更加的肤白胜雪,唇红齿白。
她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吊带长裙□□出的大片后背和脖颈在乌发的缝隙间若隐若现,灵动妩媚。
她满意的眯眯眼,然而打开化妆包,新一轮的纠结又开始了。
化妆,会不会显得太隆重?
不化,夏凉照照镜子,会不会太素了?
又一个二十分钟过去,加上洗澡吹头发的一个小时,她只剩下二十分钟就要出门了。
夏凉慌了神,好一阵叮铃哐啷的忙活。
十二点整,她拎着一个装衣服的纸袋,背着一个小巧的链条包,一卷红云似的冲到盛风的小QQ跟前。
“还真是习惯性踩点儿啊。”
盛风卡在方向盘和车座里,悠悠的转头,朝窗外的“红云”看去。
他的口型停在那个“啊”字上,微微张着,显得有些蠢。
窗外的女孩儿乌发红裙,纤细的脚腕踩一双轻巧的芭蕾舞鞋,因为跑动而有些气喘,喘息间红唇微张。
盛风眯了眯眼,她化了淡妆,卷翘的睫毛比平时黑了些,根根分明的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忽闪,西瓜红的唇釉亮闪闪的,让人忍不住有些……口渴。
盛风闭上了嘴,喉头滚动,吞咽了一下。
想起第一次见到她,隔得太远,放眼望去只见两条白花花的长腿。
今天她穿着长裙,逆天的长腿被遮住,他的注意力终于被她的脸完全吸引。
不得不承认,即使没有腿,她也还是美的。
“开门呀。”女孩儿拍拍副驾驶的车窗,红唇微微嘟起来。
盛风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按开车锁。
夏凉卷着一阵淡淡的香味儿坐了进来,今天不是小苍兰了。
盛风吸了吸鼻子,换成了鼠尾草?
一回生二回熟,夏凉熟练的整理好裙摆,探身伸长手臂把手里的纸袋往后座放。
车子太小,两个人又都是巨型人类,她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糊了盛风一脸。
香水味儿和洗发水的味道扑面而来,盛风侧脸躲避,鼻尖堪堪擦过夏凉□□的肩头。
夏凉放完纸袋,回过身,捋了捋肩头散落的长发,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不迟到就行呀。”
艾丝美拉达。
盛风莫名就想起这个名字。
今天的她,像红云,像烈火。
也像故事里那个象征着真善美的吉普赛女郎。
没有人不觊觎她的美貌,然而只有守护她的人才能得到她的心。
盛风几乎是慌乱的转过了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安全带。”
十九年的人生里,还是头一回有慌乱这种感受,他声音有些沙哑。
“喔。”
夏凉抿抿嘴,自己系好安全带,偷偷打量一脸严肃启动车子的盛风。
是生气她没早点下楼吗?
为什么表情怪怪的。
从她下楼就没见他笑过。
这么不开心,干嘛叫她出来吃饭呢?
夏凉想着,也扭过头去,赌气般只用后脑勺对着盛风。
明知道他在专心开车,就算她把自己扭成麻花,他也未必看得见。
可她就是不开心。
身上的红裙子和肩头微卷的长发仿佛都在嘲笑她,这么精心的打扮,人家连看都懒得多看两眼呢。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两个人的尴尬,盛风从口袋掏出电话,递给夏凉:“帮我接一下。”
夏凉虽然生闷气,但是该帮忙的时候也不好太闹别扭。
毕竟他在开车。
盛风这个人,看起来很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在原则问题上很守规矩。
他喝酒,但从不喝醉。
爱玩儿,但从不逃课。
喜欢赛车,但平时开车决不违章。
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他的自制力有时候甚至有点像个军人而不是学生。
夏凉想着,接通了电话。
“小风啊,上午买的药好像拉了一盒在你车上呀!你吃饭了吗?不耽误事儿的话给你姥爷送回来吧,他饭后要吃的。”
听筒里传来一个慈祥的老奶奶的声音,也没听这边是谁,一股脑儿的念叨。
夏凉愣了一刻,反应过来对方是盛风的姥姥。她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坐的板板正正,语气比平时温柔了好几度:“奶奶您好,我是盛风的同学,他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
药我们这就给您和爷爷送回去。”
她说着,用眼神询问盛风。
盛风听了夏凉的话,立刻从后视镜往后座望了一眼,果然座椅上有一盒药。
他冲夏凉点点头,顺便换了车道,在下个路口掉头。
盛风的姥姥一听电话里是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语气立刻又和蔼了几分:“你是小风的同学呀?好好好,那你们吃饭了吗?我和他姥爷也正准备吃饭呢,刚好你们来,我再加两个菜,一起吃吧?”
夏凉有些不好意思,莫名有种“见家长”的紧张感,她无意识的绕了绕自己微卷的发尾,有些犹豫。
打扮成这样,好看是好看的,但是见老人是不是……不太好?
等红灯,盛风扭头瞥了夏凉一眼,女孩子正绕着发尾咬着嘴唇,一脸的纠结。
“姥姥,加个龙井虾仁!我们半个小时后到家!”
盛风大声冲着电话喊。
电话那头,盛风的姥姥听见了外孙的话,很开心的哈哈笑了起来,一叠声的应:“好好好,姥姥这就去做。让你同学尝尝姥姥的手艺,保管以后常来咱家玩儿。”
夏凉吓了一跳,扭过头朝盛风瞪眼,然而他已经又转回头,专注的看着路,开着车掉了头。
这时候再拒绝就不礼貌了,她只好干笑着跟盛风的姥姥道谢。
姥姥很开心的挂了电话,夏凉捏着电话忐忑不已。
要把头发扎起来吗?妈妈总说她扎大光明最好看,长辈们的眼光应该都一样?
要不还是先把口红擦了?
她纠结的扯了一张纸巾,翻下车窗上的遮光板,打算先把口红擦了。
然而,小Q/Q的配置还没那么高大上,遮光板里根本没镜子。
夏凉傻了眼。
出门背的包太小,她也没带镜子。
就这样直接擦的话,万一糊的满嘴都是,岂不是更难看?
盛风余光瞄着夏凉的一举一动,在她微微张着嘴对着车玻璃犹豫的抬起捏着纸巾的手的瞬间,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怕,我姥爷姥姥没那么老古板。”
他笑着说。
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尤其是对女孩子。”
夏凉纠结的小动作被他发现,有些尴尬的攥着纸巾放下了手,但还是有几分泄气:“早知道要去你家我就不这样穿了呀……”
她小声咕哝。
盛风侧头看了她一眼,刚才还美的艳光四射的女孩子,因为纠结而显得有些委屈可怜,但这并没有让她的美丽打折,反而多了另一种风情。
盛风无意识的舔舔唇,声音不自觉的低了几分:“放心,你穿什么都好看。
这样穿,尤其好看。”
夏凉心里砰砰砰的炸开了烟花,耳鸣一般,盛风方才说的话在她耳边无限循环。
所以他其实是看到了的。
他不仅看到了,还觉得她今天很好看!
盛风放了一把火还不过瘾,又来一句:“只要长了眼睛的,没人会觉得你不好看。我姥爷姥姥虽然年纪大了,可是眼睛还很好使。”
烟花带着火苗落进了少女的心田,哗啦一下子,燎了原。
夏凉不自觉的抬手捂住心口,虔诚的给盛风下了最终判决:芳心纵火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