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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齐眉接到梅若素的电话,约她星期天在公园见面。

    放下电话,她发现邵刚正看着自己。

    “八成是向你打听林惟凯的地址,你不要去。”他说。

    她摇摇头:“你是惟凯的死党,但,我总是她的好朋友不是?”

    他笑笑:“而且是唯一的好朋友。”

    “还算有点同情心。”她也笑了。

    他悠悠长长地叹口气:“你觉得她可怜,我却替惟凯不值。”

    “其实,他们两人在感情上都很清高孤傲,属于同一类人。我一直看好他们,实在不明白,这么般配的一对,怎么会分开?”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他们的爱情故事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比电视上的肥皂剧短得多,没有可视性。只是遭遇的人太过专情,才变得神秘隽永。”

    看他莫测高深的样子,齐眉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成言情小说家了?”

    “小说来自生活,生活本来就是小说。”

    “可你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权去操纵别人的命运。”齐眉的神情变得严肃,“或许,他们之间情缘未了呢?”

    “那也是他们的事,与你何干?”邵刚冷淡地说。

    齐眉急了:“你还是不把林惟凯的地址告诉她?”

    “我不能违背对惟凯的承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齐眉跺跺脚:“哼,君子?我看你更像个拆散人家姻缘的小人。”

    他将她揽进怀里,宽慰地说:“不要担心。如果他们真的情缘未了,终究会在一起的。”

    星期天,齐眉苦着一张脸去见梅若素,惊奇地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憔悴、忧伤,只是把一头长发削短了,气色很好,一双眼睛更显黑亮有神。

    她没有提到林惟凯,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你要离开?去上海,还是深圳?”齐眉很是意外。

    “我要去美国,下礼拜就走。”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林……”她猛然住嘴,不敢说下去。

    梅若素脸上的表情平静如初。

    “我爸在美国的第四家分公司即将开张,需要人手。谁让我是他唯一的女儿?”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梅若素不说话。

    齐眉明白了,她不会再回来。

    “林惟凯呢?你们的事怎么办?真的缘尽情了,到此为止吗?”

    她低下头,静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望着齐眉。

    “我有了他的孩子。”

    齐眉有听没有懂,仍然焦燥不安地说:“我知道,浩浩嘛!但他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梅若素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慢慢地说:“不是浩浩,他还在我的肚子里。”

    “啊!”齐眉失声尖叫,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你的意思是,你怀孕了?”

    她点点头。

    齐眉恍然大悟:“有了孩子,也许,林惟凯就不会离婚了?”

    “用孩子去换婚姻?齐眉,你看扁我了,我从来不做这种事。”

    “可是,他知道你怀孕了,能够无动于衷吗?”

    “嗯,大概不能吧。”她看着齐眉,“所以,你要替我保密,绝对不能告诉邵刚。”

    齐眉越听越糊涂。

    “你向邵刚要林惟凯的地址,不就是想挽回你们的婚姻吗?”

    “那是在他还爱我的前提下。如果爱情已经不在了,我不要他为了孩子而勉强和我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他不再爱你了?”

    “我看了他留下来的日记,他对我的爱已经由甜蜜变成了痛苦。既然他不想见我,我尊重他的意见,不去打搅他的生活。”

    “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不,齐眉。”她说,“我想要赢回他的爱,但不是依靠孩子。”

    在她薄施脂粉的脸上,齐眉看见以前从未发现的执著,是淡漠、冷清之外的另一种样子。

    走出公园的大门,齐眉依依不舍地说:“你什么时候走?我去机场送你。”

    “不用了。我受不了你的鼻涕眼泪,多谢!”

    “我保证不哭。”

    “你能保证,我可不能。齐眉,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

    “难怪邵刚说你是无情的女人,什么都决定了,才告诉我……”

    “当然要快。再迟肚子大了,恐怕混不进美国。”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安祥而满足地微笑。

    “别为我担心,到了美国,我爸爸会照顾我的。”

    梅若素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又一副笃定自信的样子,让齐眉不知该悲该喜。

    “齐眉,能够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并且天天和他在一起,你是幸运的。好好珍惜你身边的爱情……”

    梅若素招手,拦了一辆红色的出租车。

    齐眉送她上了车。出租车载着梅若素,驶离落叶纷飞的街口。

    那是一朵雪地里的梅花,从此寂寞绽放。

    只有记忆中林惟凯的情深义重,给她永恒的慰藉。

    沿着街道走回家,齐眉决定不将梅若素怀孕的事告诉邵刚。

    进门的时候,邵刚正在客厅里看电视,随口问道:“怎么样?”

    “没有什么。”

    她走过去坐在他旁边,闭上眼睛,说:“吻我一下。”

    “你受什么刺激了?”邵刚笑道,“变得这么茶煲。”

    齐眉飞快地逃到房间里去,眼泪忽然失控,止不住地落下来。

    她不知道,这眼泪到底是为谁而流。

    一年后,齐眉收到梅若素从美国发来的电子邮件。

    她在E-mail中说,洛杉矶一条繁华中心街的末端,新开张了一家别具风格的咖啡厅。

    小小的一间,里面透着简约浪漫的情调。

    年轻的女老板开这间不起眼的咖啡厅,只为陌生国度里迷茫困惑的人们歇歇脚、静静心。

    钢琴的乐曲和咖啡的浓香中飘动着一首委婉动人的歌:

    “不一定最爱的人,就能相伴一生;不一定失去的人,就能不想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