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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夕儿心里有一种邪恶的念头,仿佛她变成了两个人,一个就是姐姐的身份,表面嘘寒问暖,另一个是内心的那个她,却冷眼旁观着做为姐姐的她跟她妹在谈话。

    其实她知道自己问的都是废话,只是为了诱使她妹说出一些更为荒唐可笑的事实,好让内心的那个她在旁边冷眼看笑话。

    林夕儿在她妹的铺上坐下,她妹却在房间里慢悠悠得转圈儿。

    “干什么呢?”她问她妹。

    她妹回头看她一眼笑了一下说:“活动活动筋骨,在铺上躺久了,王医生打电话来说的……”

    说着就奔到落地窗前,把窗帷一把拉开了,推开了通往外面大露台的落地门。

    夏夜的风吹了进来,带着花草的芬芳,先前只能隐约听见楼下花园里昆虫的鸣叫声,现在通往露台的那扇门被推开后,那种各种昆虫的鸣叫交织成的夜曲就从外面随风飘了进来。

    林夕儿“噢”了一声,低头的时候,却无意间瞥见了夏凉被下压了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只在被子下面露出一角。

    但她已经猜出那是什么,事实上她一进屋就闻到了芝士蛋糕的香味,被子下面露出的显然只是冰山一角,她想那被子下面一定藏着一堆零食。

    林夕儿心想难怪还早一点王妈怎么鬼鬼祟祟地从她妹房间里走出去呢,原来是暗地里给她妹送零食来了!

    想到这一点,林夕儿心里却更加悲哀了!

    就说王妈都要更疼她妹一些,能看出来她妹其实是已经饿了,所以悄悄给她送来一堆零食。想必方才她进门之前,她妹就是躲在被窝里狂啃零食的,只是她的出现中断了她妹的夜宵,慌乱中才把被子拉过来盖住那些花花绿绿的零食。

    林夕儿心里很悲哀,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她妹要多过她,似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似乎她妹越调皮,大人们就越疼她,而她自己从小到大都很乖,反而得到的疼爱却最少。

    她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她想要的时装设计的工作,她想要的自由生活,只要她想要的,她就都得到了。如果不是她当初逼走了顾阳,那她想要的所有一切就都齐了!

    而她却很可怜,从小到大都按照父亲的意愿行事,读她父亲要她读的大学,走她父亲要她走的事业,选择她父亲要她选择的爱情……

    想到这里,林夕儿的心里无比悲哀,她把脸转向落地窗。

    她妹已经到了露台上,正趴在那里抬头看星星。

    今夜月光皎洁,整个欧式的大露台都被月光罩着,像是泅在水里。

    而在林夕儿心里,这份皎洁,更增添了她内心的悲伤,她的眼睛湿润了。

    她抬手很快地抹了一下眼睛,起身慢慢走通往露台的门口。

    她妹听见了她窸窣的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又仰头继续看星星。

    “进来继续吃你的夜宵吧?”林夕儿看着她妹说。

    她原本不想说这句话的,可这句话是自动从她嘴里冲出去的。

    她妹蓦地扭头看她,显然对这句话没有预感,一时接不上话来,或许她没想过她姐要这么直接揭穿她的把戏。

    过了两秒钟,她妹才“喔”了一声,有些难为情地立在原地,好像是不知该不该按她姐说的进屋继续吃她的夜宵,当然她眼里还暗藏着几分被这样直接拆穿后的恼羞成怒的感觉。

    她低着头蹙紧屋里,闷声不响地一臀部坐在铺沿上。

    “你以为你骗得了我么?”林夕儿依然立在通往露台的门口,回转身看着她妹的脊背说。

    这话也是自动从她嘴里冲出去的,她此刻情绪有些不受控制。

    她妹回头看她说:“我干吗要骗你?”

    也是!她原本就没想过要瞒她这个姐姐?她要瞒的是张家父子。而且这不存在骗不骗她这个姐姐,她欺骗的只是张家父子!

    然而正是这种表面上与她不相干而实质上又与她休戚相关的感觉更惹她悲伤和气愤!

    她的身子微微抖动着,看着她妹的脊背说:“我知道你想把顾阳夺走!我知道你想趁这个机会,把顾阳从我身边夺走……”

    “那又怎样?”她妹扭头看着她说。语气却淡的很。

    她妹用这种淡淡的语气来对待这个跟她却是至关重要的问题,让林夕儿的情绪变得更为不受控制。

    “你这是趁人之危!”她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是你不够爱阳阳!”她妹倏地站起身看着她,语调也拔高了。

    林夕儿说:“我爱他!我对他的心从未改变!”

    “是啊!可是你跟欧阳泽订婚了!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她妹嘲讽地看着她说。

    “我是被逼无奈!”林夕儿说,极力忍住悲痛的情绪和眼中的泪水。

    “如果你真心爱他顾阳,你就不要伤害他,哪怕一次都别伤害他!你能做到吗?你能吗?”她妹立在那里直视着她,质问她,“如果你真心爱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跟他离开滨海么?”

    林夕儿的身子发抖,无力地说:“可咱爸……”

    “我就不信离开你,老爷子就活不下去了,我就不信离开你,林家就衰落了。你别把老爷子想的那么不堪一击好吧?我相信即使你跟顾阳私奔了,即使咱们林家和欧阳家闹崩了,老爷子也有能力稳住他打下来的江山!”她妹盯着她说,语气也很冲动。

    林夕儿垂手立在那里,看着她妹:“……”

    “问题就是你缺乏勇气,问题是你对阳阳的爱不够纯粹你是个爱情的懦夫!”她妹直视着她说,她的身子也在微微地抖着。

    “你太自私了!”林夕儿喝住了她妹。

    她妹说:“我是自私!但我至少知道如果爱一个人,就不能让他受到伤害,哪怕一次不能!如果遇到爱情,就不能背弃,哪怕一次都不能!”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把阳阳从你身边推开?为什么?”林夕儿大声说。

    她妹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为什么你当初要推开他,而现在又要把他要回来?你这是出尔反尔!为什么?”林夕儿激动地盯着她妹大声说。

    她妹背过身去,无力地在铺沿上坐下。

    “那只是因为……我爱他,只是因为没有人比我更爱他……”她喃喃地说,依然背对着林夕儿坐在那里

    林夕儿不知道自己是在怎么回到自己房间里的,她的心太难过了!她从来都不曾像今晚一样觉得自己活得如此失败!

    她以为自己是在顾全大局,可是她的忍辱负重,可是她的牺牲,在大家眼里却是这么微不足道,她爸以为这是她为林家应尽的神圣职责,而她妹甚至丝毫不能体会到她内心的无助、悲哀!

    林夕儿感觉自己的心被她妹深深地刺痛了。

    想起昨天晚上跟她妹一起看的那部电影,她依然还记得hiry嫁人之前与妹妹jackie的那番对话。

    jackie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深怕失原本自己专属的东西,于是以要求的口吻对姐姐说“你不能嫁他,你不能离开我”。

    hiry安慰她说自己不是离开她,jackie不从。也许是孤注一掷的念头,她把自己的音乐生涯当做一种筹码:“我准备放弃大提琴。”

    hiry阻止:“别傻了!你只懂弹大提琴,我只懂吹长笛。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不懂,就像个婴儿。他常因为这个取笑我。”

    “那你为什么嫁她?”jackie质问她姐。

    hiry说:“因为他令我觉得自己特别。”

    jackie自以为是地反驳,“他只是在甜言蜜语。”

    “你不明白,因为……”hiry犹豫了一会,“没有人令你觉得自己特别。”

    hiry的话正中jackie的要害,她见无法动摇姐姐的心意,一气之下口不择言,“事实上,你并不特别!”

    这话是这么残忍,多少伤害了hiry的自尊,可姐姐依旧平和地对jackie说,但字字掷地有声,而且一针见血:“你以为做平凡的人容易过做不凡的人,你就错了。没有大提琴的支撑,你一无所有!”

    林夕儿心想当jackie用那句“其实你并不特别”刺向hiry时,hiry的心也一定跟她此刻一样的疼痛!就像她妹刚对她说的那句“其实你就是爱情上的懦夫”!

    “老天,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呀?”

    林夕儿悲哀地叫了一声,伏倒在铺上恸哭起来,她哭得很无助,哭得背脊一起一伏的……

    ……

    这天晚上,我熬到凌晨两三点才艰难地睡去。

    我从来都不是夜猫子,我不喜欢熬夜,那太伤元气了。我不是自愿熬夜,而是身上尤其是左侧肋部的剧痛始终让我煎熬,我还不能翻身,身体必须维持在某个难受的姿势才能使那种剧痛削减一些。

    再加上情绪的强烈波动,身心的剧痛一起把我煎熬在铺上,直到凌晨两三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这今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要走了,要离开滨海城,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背着简单的行囊,来到火车站,没有人相送,身在人潮汹涌的人流中,而我却寂静得出奇,心中无悲无喜,没有牵挂,没有留念。</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