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斯说的没有错,药是我下的,参加婚礼一共十八人,除了威尔斯,基本都被迷晕。”
他缓缓道来,每一个字都咬的很沉,却又很清晰,像是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情绪淡漠的叫人心惊。
许愿的记忆随着他的叙述被重新拾起。
那些零碎的片段在这时逐渐连接,许多之前想不通的事也清晰起来。
“你当时……也是半昏迷状态,为了取信于人,你喝了不少酒。自然这个计划你心里也很清楚,只是之后的一切都由我来操控,枪声响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睁过一次眼,许是看见了……”
许愿静静缩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捏紧在一起。
是了,她该记得的。
那场作为陷阱的婚礼,他们的誓约之吻还是在威尔斯的见证下完成的,只是很快宾客都逐渐晕过去,她意识也不太清醒。
枪声响起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看见冷秦手里拿着枪对着威尔斯。
之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便听说……那一场大火烧光,当时的人无一生还。
再往后冷秦带她去了一个交易现场,中途出了些差错不说,自己发现了那场婚礼的结局质问他,还起了冲突。
这才是她受伤的原因,因为两人的冲突导致位置暴露,在随后的枪战中受了重伤。
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
许愿抬起头看着他,“说完了?”
男人点点头,眼底似是有些紧张,手指轻轻捏了起来,“婚礼是我设计的,药是我下的,枪也是我开的……但那场火,不是我放的。”
“警局的认定结果是人为。”
男人微怔,摇了摇头,“无论你信与不信,丧生火灾之中的一些人,罪不至死,至少当时我没想过赶尽杀绝。”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信如何不信又如何?若非威尔斯再度出现,你根本没打算告诉我不是么。”
冷秦艰难的掀开唇,嗓音嘶哑,“现在你知道了……”
他只是害怕她即将做出的选择。
害怕她会因为他的残忍而离开。
更害怕她会和老堂主一样,说他是怪物。
许愿盯着男人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那张英俊的脸上除了一丝紧张之外,更多的却是歉疚。
他歉疚什么?
火不是他放的,威尔斯还活着他难道就没想过也许跟救走威尔斯的人有关?
这个笨蛋,过去两年都背负着这些歉疚和不被理解,所以在知道她失忆之后压根不敢去寻她么?
“你现在可以重新做选择,离婚协议书就在……”
男人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怎么听怎么欠揍。
许愿径直将人拉过来,唇封住他的,以此打断。
她难得主动,更难得热切。
屋子里的气氛立刻起了变化……冷秦看着她的眼睛里仿佛有光在,便再也无法克制下去。
夜……还很长。
……
许愿睡了一个很踏实的觉。
过去两年来那段失去的记忆一直让她内心忐忑不安,而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她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轻松感。
翌日早上,许愿睡到很晚才醒过来。
这几日的确太疲倦了些,昨天晚上又……耗费了不少体力。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捂着脸,想起昨夜发生的事,莫名脸红。
楼下有些响动,而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遮光窗帘将外头的光线阻挡,只余下昏暗。
许愿换了晨袍起身,浴室和阳台都没有人。
站在阳台上往下看,四下各司其职,没有任何纷乱。
“叩叩叩”的声音响起,佣人说话声从外头传过来。
“夫人,您起了吗?”
佣人敲了敲门,声音压的很低,就怕她没醒却被自己扰到了。
许愿连忙应,将门打开。
“夫人,厨房准备了您爱吃的早餐,要用餐吗?”
她点点头,跟着下楼。
刚走到一半,许愿四下扫了一遍终于忍不住开口,“他呢?”
佣人一怔,只当没听见似的继续朝前走。
许愿这才发觉不对,直接扣着人,脸色也稍显难看了些,“我问你冷秦呢?”
“秦爷走了。”
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音,是王盛。
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一如既往的板着脸,低声解释,“秦爷一早回国了,这会差不多已经出境。”
回国?
“他什么意思?”
昨晚还好好的,虽然做那种事时,从头至尾他也没对她说几句话,可至少能感觉到他的温柔和不舍啊。
一切都已经结束,他却突然离开?
还是在他们刚刚温存过之后……
“抱歉夫人,秦爷的心思我们无从猜测。但他的确一大早离开了……目的地是延城。”
“那么他有没有给留下话?”
这男人,总不至于一言不发抛下她离开?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话,一直欲言又止的王盛不敢再开口。
可许愿目光一转却看见了留在桌面的那份文件。
“离婚协议书”几个硕大的字写在上头。
她如坠冰窖,本想拨出的号码也被生生按断,纤细的指尖掐在掌心,一张素白的脸上尽是涩凉。
冷秦还真抛下她走了,在她以为一切都可以如初的时候。
王盛见状立刻补了一句,“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立刻送您到机场,秦爷走的陆路,没有一两天时间到不了,咱们可以先他一步回国……”
“不用了。”
许愿抚了抚心口,沁凉。
她只勾起唇苦笑,“从洛杉矶到内河,这一路就够了。他既是下定决心要跟我离婚,何必还苦苦纠缠跟上去。”
“夫人,秦爷也有不得已,他对你的在意大家都看的出来,先前知道你遇见危险什么也不顾就要冲过去,这么多年秦爷从未对哪一个女人这样上心过……”
“他对我的在意就是这个吗?”
许愿手里握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好半晌都只是苦笑的看着上头。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二人因夫妻关系不协调申请离婚。”
她盯着瞧了好久,忽然下定决心似的拿着笔,飞快在上头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的那一刻,许愿忽然如释重负一般。
是了。
这也不是第一回,前几天那份也一样的。
王盛见状终于叹了一口气,“秦爷说……如果您签字了,就将这份文件给您看,上头有关于财产分割的细则……”
这些东西,许愿却是瞧都不瞧一眼的。
她径直转身上楼。
佣人从厨房端着早餐出来,人早已不见。
“秦爷跟夫人怎么回事?”
王盛摇摇头,只让他们少打听,做好分内的事,“过几天付大哥会回来重新主持内河的事物,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他看着楼上,满脸都是无奈和挫败。
事已至此,旁观者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分离,帮不上忙。
……
许愿回了洛杉矶。
内河一行收获巨大,除开她自己寻回了记忆之外,威尔斯也被擒获,连带着“大哥”也在追捕中落网。
他们虽然行事低调,却终究还是落了些名声在外。
沈靳南前几天出去开了一个会,回来便重新进行了基地内部强化。
“队长。”
有人叫住他,四下的看,“今天又是您一个人过来啊,许愿呢?”
沈靳南没说话,倒是旁边有人附和,“是啊队长,许愿好些日子没过来呢,她是不是在内河受了伤需要休养?严不严重。您给句话我们也好去探望她呀。”
“她的确受了伤。”
沈靳南扫了几人一眼,挥手将人赶开,“受伤的地方在这,你们去也帮不上忙,别在我这缠着问,该干嘛干嘛去。”
“哎,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许愿啊,咱们最近都闲着要不要我出手把人抓回来给许愿赔罪?”
“赔罪?呵……伤了许愿就直接揍一顿绑上石头扔海里好吗。”
几人似乎还真商量了起来。
沈靳南按了按太阳穴,头疼的进了办公室。
……
四下喧扰,许愿就在楼下的咖啡厅里静静坐着。
面前放着她曾经最喜欢的摩卡,拉花做的很精致,以往她很愿意休息日坐在这里静静品尝。
可如今好似怎么也下不了口。
搭配的甜点也忽然觉得腻了……
“许愿你怎么啦,不好喝嘛。”
店主的忙碌告一段落,擦干净手走过来。
许愿顿了顿,“有点涩。”
见她一直不动,可怜巴巴的将咖啡拿过去尝了一口,“甜度适中,香味浓郁,还是一样的味道呀。哼,许愿,是不是你的心变了……”
是啊。
是她的心变苦了,哪是咖啡的缘由。
店主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双手撑在下巴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或许你应该开始新的一段恋情,我听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新恋情。要不……晚上我带你去认识认识帅哥?”
许愿有些诧然的看着她。
……
她跟店主认识了很多年,这家咖啡店在楼下也开了许多年。
只是过去许愿很长时间不在洛杉矶,便只在休息日听她说起夜店的那些疯狂事。
“许愿,赶紧挑一挑有没有你喜欢的款!”
酒店里很是喧闹。
许愿跟在她身后订好的位置走去。
身侧都是疯狂的舞者,穿着暴露的女人和男人贴面跳舞。
她们刚落座,酒便送了过来。
许愿只轻轻抿了一口,有些苦涩。
她从来都不爱喝酒,更不喜欢这样嘈杂的地方。
只是如今四下的声音很吵,周围的陌生人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无论想什么做什么,大概都不会被发现。
“许愿,我去跳舞了哦!好多人在看你,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