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p>
林清欢叫住她。</p>
可小肉团子嘟着唇，有些担心。</p>
“我妈咪脸色好差好差，她会不会也跟弟弟一样……”</p>
“胡说八道！”</p>
林清欢从来都舍不得教训这小姑娘的，此刻却终于说出一次重话。</p>
“你妈咪只是有点累，我们让她到床躺着，好好休息一会行了。”</p>
小肉团子点点头。</p>
“那吃吃去叫爸爸……”</p>
小肉团子说要打电话，急匆匆的跑了出去。</p>
床，陆沁安却还醒着，挣扎着想爬起来。</p>
“别去，吃吃……”</p>
她抓着林清欢的手。</p>
“欢欢，去拦着她，别让她给四叔打电话。”</p>
林清欢愣了下，按着她，“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你还要瞒着他？”</p>
“你清醒点安安，这个孩子的离开不是你的错，你的身体本不适合再要孩子，再勉强下去，他早晚也是要离开的。而这件事……又为什么不告诉顾重深？”</p>
许是气的厉害。</p>
林清欢已经直呼其名。</p>
年少无知的时候，听过顾四的大名，一直把他当成男神一样的人物。</p>
她曾经觉着，安安能跟了这样的男人，真是再再好不过的。</p>
可日子一天天的过，感情这样的事、婚姻这样的事……又哪有那么简单。</p>
“他并不知道我怀孕，现在……孩子已经没了，告诉他又有什么用？”</p>
一个人难过，总好过两个人。</p>
林清欢愣了下，她倒没想过这些。</p>
只是忽然想起来抱抱的事。</p>
顾重深一直没有将抱抱的情况告诉陆沁安，许是另有顾忌。</p>
而现下，抱抱病危的事顾重深还没跟她提过。</p>
那边许是已经忙的焦头烂额，若是让顾四叔知晓，老太太也瞒不住。</p>
林清欢瞧着已经在打电话的吃吃，连忙过去将手机拿过来。</p>
她是真担心老太太会受不了。</p>
“你刚刚说你妈咪怎么了？”</p>
顾重深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p>
林清欢拿高了手机，一只手按着不断在她面前跳起来，想抢手机回去的吃吃。</p>
“安安已经回来了。”</p>
她声音平静，朝小肉团子了个“嘘”的手势，“不过她病了。”</p>
“病的挺严重，吃吃担心么，给你打了电话。但现在也不要紧，躺着休息呢。”</p>
说完林清欢便要挂断，可等了等忽然想起什么。</p>
“抱抱……抱抱的事也等明天吧。”</p>
“嗯。”</p>
连书彦的意思，原本也是要等二十四小时之后的。</p>
抱抱现下，也不允许人探视。</p>
“我恐怕要晚一点才能回去，她麻烦你了。”</p>
“好的好的，我会照顾好她。”</p>
林清欢飞快挂断电话，将手机揣回兜里，再看向那个在自己面前不断闹腾的小姑娘。</p>
忽然按住她脑袋，认认真真开口。</p>
“吃吃，干妈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p>
“嗯嗯？”</p>
林清欢压低了声音，蹲下来跟她平视，“你看哦，你妈咪因为弟弟的离开很难过是不是……干妈看的出来，你也很难过。”</p>
“所以，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起来，尤其不要在你妈咪面前提起来好不好？”</p>
小肉团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明白，可终究还是同意了。</p>
……</p>
陆沁安一直昏昏沉沉的，有时做梦，有时清醒。</p>
她记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迷迷糊糊的总是将手移到小腹。</p>
猛然间又记起，孩子没了。</p>
夜黑的深沉时，她木讷的睁开眼看着天花板。</p>
四下一片深沉，头有汗，到处都没有声音，黑暗仿佛要将她吞没。</p>
陆沁安挣扎着想起身，门外正好传来脚步声。</p>
一道熟悉的身躯走了进来。</p>
点亮灯。</p>
“醒了。”</p>
顾重深手里端着些吃的，放在床边，垂下的眸瞧着床的女人。</p>
那样苍白的脸色，眼睛几乎是哭肿了的，看着他的神情还有些恍惚，整个人都……弥漫着悲伤。</p>
他目光微凝了起来，缓缓俯身，扶着她坐起来。</p>
两人都没有说话。</p>
这样静静坐在那。</p>
陆沁安嘴唇蠕动了下，看着男人写满疲倦的面容。</p>
终究没有开口。</p>
只是顾重深已经将吃的端在手里，精致的青花勺里盛着软糯香甜的小米粥，正落在她唇边。</p>
他在喂她。</p>
陆沁安有些迟钝的掀开唇，默默将粥吞进去。</p>
囫囵的咽。</p>
她像是机器人一样，生硬的吃东西。</p>
可心口好疼，眼睛酸涩的几乎要睁不开。</p>
直到喂完一碗粥，顾重深才稍微停下动作，黑眸凝了凝，看着她。</p>
“为什么哭？”</p>
陆沁安怔了下，摇头。</p>
她嗓子哑的厉害，只能勉强发出几个音节。</p>
“累了……”</p>
顾重深看了看她，发都是汗，脸色苍白如纸，像是真生了一场大病。</p>
周围空气静默。</p>
陆沁安只垂着眸，她听见男人站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p>
听见他端着盘子走出去，跟佣人交代了几句。</p>
房门虚掩着，男人低沉的嗓音从门缝里窜进来。</p>
“怎么突然病的这么厉害？没请医生？”</p>
“褚少送过来的时候交代，说不用再请医生的。”</p>
佣人显然被吓到，声音有些颤，“要不我现在去……”</p>
“不用了。”</p>
陆沁安扬声阻止。</p>
她说两句话便咳嗽的厉害。</p>
很快顾重深便走进来，按着她重新躺下。</p>
温热的手掌覆她额头。</p>
“似乎没有烧。”</p>
陆沁安点点头，身子不经意的往后缩了缩，“我是最近有点累。”</p>
“休息一下好了。”</p>
她声若蚊蚋，整个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像是真受了伤。</p>
顾重深拧起眉宇，浓郁的情绪弥漫开。</p>
良久，终于坐在床边，嗓音低哑的开口。</p>
“昨晚、吓到了？”</p>
“再难有别的原因，是四叔昨晚的行为……吓到了你？”</p>
陆沁安瑟缩了下，下意识将膝盖蜷缩起来。</p>
她咬紧了唇，整张脸大半都被头发遮住。</p>
顾重深只当自己说对，斟酌几秒，才低声道。</p>
“四叔的怒意……只针对陈莹莹，跟你无关，懂？”</p>
她点头。</p>
心里是明白的。</p>
四叔没真跟她生气，哪怕她那样护着陈莹莹，也没有伤着她半分。</p>
可……</p>
“既是明白不要胡思乱想，把身体养好。”</p>
他说别的，陆沁安其实没有太多反应。</p>
可现下，他说养好身体。</p>
陆沁安心里好不容易重新筑起的丁点防线，忽然溃堤。</p>
她再怎么养，也来不及了啊。</p>
“四叔……你昨天，是故意带我过去的对么。”</p>
心里有些闷，她现下不愿意再跟这个男人共处一室。</p>
她全然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p>
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p>
陆沁安扬起眼，眸光清澈，“你还问我，会不会原谅利用我的人？”</p>
男人脸色微凝。</p>
“太太……”</p>
“不会。”</p>
陆沁安扯开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那点笑容印在苍白的脸，看起来却只让人心疼。</p>
顾重深的话被她打断，薄唇抿紧，却没有再开口。</p>
他只静静凝着她，放在一侧的手握成拳。</p>
“至少现在不会，所以四叔，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p>
这是他们的房间。</p>
男人似是僵了两秒，半晌才蠕动着唇，开口。</p>
“太太怕不是忘了，这是什么地方。”</p>
是顾园。</p>
陆沁安浑身一颤，哆嗦着抬起小脸，这么盯着他。</p>
几秒后，忽然掀开被子要起身。</p>
“那我走好了……”</p>
他不让她呆着，她走。</p>
顾重深眼眯了眯，直接将人按回去，到这时是真有些生气的。</p>
“你在胡闹什么！”</p>
“还嫌事情不够多是不是？”</p>
他已经整夜整夜没有合眼，刚刚从医院回来，连书彦说抱抱已经暂时渡过了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p>
接下来只要能清醒过来，还有希望。</p>
老太太直接在医院附近宿下，他着急回来见一见她跟女儿。</p>
许是实在困倦的厉害，语气终究没控制好。</p>
他很凶。</p>
陆沁安鼻尖酸涩，身子颤抖着，像是有些害怕的样子。</p>
“四叔，陈莹莹是我的母亲，再怎么样……你利用我引她出来。”</p>
“再怎么样……也不能你动手撞死她？”</p>
顾重深松开手，居高临下的站在床边，身形挺拔。</p>
“她该死。”</p>
许久，他只吐出这几个字眼，虽然没有温度，可愤怒自都能感受到。</p>
陆沁安“哦”了一声，自嘲的笑了笑。</p>
“那我呢……我被她养大，被她用来跟老爷子交易，跟顾英武订婚，再阴差阳错的嫁给你，我是不是……也该死？”</p>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听不见了。</p>
顾重深眉当下皱了起来。</p>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p>
“她是她，你是你，知不知道……”</p>
“我不知道！”</p>
耳边传来女人有些哑的嗓音，悲伤像是要从骨子里溢出来了似的。</p>
陆沁安抽泣了下，胡乱摇着头。</p>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真的宁愿，什么也不知道。”</p>
“你……”</p>
男人伫在一侧，看着她现下的模样，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兔子，眼圈红红的看着他。</p>
身体周身的痛苦几乎是好不收敛了的。</p>
“原本是，不知道才最幸福啊。”</p>
原本是，像个傻子一样，才没有烦恼。</p>
顾重深用力握紧拳，她哭的时候，她难过的时候……</p>
他的心脏，也好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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