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深沉。品書網 </p>
仁和医院八楼灯火通明。</p>
男人下了电梯，动作飞快的从走廊一路跑过去。</p>
四下都十分安静，直到手术室外才终于传来声音。</p>
是轻微的啜泣声。</p>
有人守在旁边，看见顾重深过来连忙抬起头。</p>
“四少！”</p>
“怎么样了？”</p>
他低斥，却没人敢说话，只有人嗫嚅了一声，“刚刚已经签了病危通知单。”</p>
顾重深身体稍踉跄了下，目光往旁边移，直到看见靠在墙边站着，一张脸垂着，分明一直在低声啜泣。</p>
“妈。”</p>
他走过去，声音低哑。</p>
“现在情况如何？”</p>
老太太只摇头，看着顾重深的目光里其实多是埋怨，见着了他人，终于忍不住重重一掌甩在他身。</p>
“你怎么照顾孩子的！”</p>
“今天晚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会让抱抱再受伤……小四！你怎么当的父亲！”</p>
她声嘶力竭，已是很难稳住情绪。</p>
“刚刚有人说，抱抱活下来的几率……不到一半。”</p>
“他还那么小，我的抱抱，还那么小！”</p>
顾重深身躯骤然僵住，甚至于踉跄了下。</p>
往日里从来都挺拔的背脊，似乎在这一刻忽然再也站不直。</p>
他任凭老太太骂，半点动作也没有。</p>
直到有人急急走过来。</p>
“莫小姐听说vip出了事，着急赶过来。”</p>
莫语蓉。</p>
顾重深唇畔尽是冷意，手掌倏的握紧。</p>
“她说一定要见到抱抱，还说……如果您不同意，现在把那件事说出去。”</p>
他们并不清楚顾重深跟莫语蓉具体的关系，只是传话过来。</p>
可话音落下的那刻，明显能看见顾重深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厉。</p>
便立刻住了嘴。</p>
“我请她离开。”</p>
“算了。”</p>
旁边传来男人没有情绪的声音。</p>
顾重深转过身，眼睛直直盯着手术室的红灯。</p>
“让她来吧。”</p>
“是。”</p>
没过几分钟，电梯门便再度打开，莫语蓉身形有些狼狈，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p>
她眼圈通红，看见顾重深便直接冲了过去。</p>
“是不是抱抱出了事？”</p>
“你告诉我，是不是抱抱出了事！”</p>
莫语蓉其实不用多想，看顾重深的表情也猜到了结果。</p>
八楼最近一直空着，也抱抱住在这里。</p>
她一听说边出了事，猜到会是抱抱！</p>
如今顾重深的反应更是证明了这一点。</p>
当下抽泣了几声，再也忍不住，直接哭了出来。</p>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这里很安全的吗，什么人非要害他……为什么非要，害抱抱？”</p>
她喃喃出声，跌坐在一旁。</p>
顾重深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因为什么，你不该最清楚？”</p>
“我……”</p>
莫语蓉微愕，如何明白。</p>
她眼神闪烁了下，终究没有开口。</p>
倒是旁边的老太太耳尖，很快察觉到不对。</p>
当下走了过来。</p>
“你知道是谁伤害了抱抱？”</p>
她抓着莫语蓉，“还有……你是什么人？”</p>
莫语蓉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p>
她只求救似的看着顾重深，后者一直抿紧唇，浓眉蹙拢成“川”字形，嗓音低冷。</p>
“小四，你说！”</p>
老太太终究发觉了不对，尖锐的眸光直接落在顾重深身。</p>
后者脸表情终于有所松缓，喉结滚动了下，很久才吐出几个字。</p>
“亲生母亲。”</p>
什么？</p>
“她是抱抱的亲生母亲。”</p>
“你说……什么？”</p>
老太太满脸不敢相信，抓着莫语蓉的手也僵住，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p>
“怎么可能！抱抱的妈妈分明是秦宣曼……”</p>
她到现在还记得，是一年前那天，秦宣曼是直接抱着这个孩子门的。</p>
当时，秦宣曼还出示了抱抱跟顾重深的亲子鉴定。</p>
等等。</p>
老太太蓦地发觉不对，这下才细细去看莫语蓉。</p>
那张脸漂亮干净，此时又是素颜，五官明晰。</p>
“可……秦宣曼跟你，你跟小四……”</p>
“你们俩什么时候有的抱抱……”</p>
老太太一时难以接受，她踉跄了两步，跌到椅子坐下。</p>
顾重深眉目阴沉，似是没有太多解释的意图，只惜字如金。</p>
“我在几个月前才认识她，十二年前她才多大……”</p>
“那怎么会……”</p>
问到这，顾重深的目光也落在莫语蓉身。</p>
可后者始终没有太多反应。</p>
倒是老太太自嘲的笑了笑，也没有逼问的意思。</p>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抱抱不知生死……”</p>
她没心思去计较这些，总归抱抱是顾重深的儿子不会错，至于母亲……依现在的情况，谁生的抱抱都无关紧要了。</p>
老太太只知道，无论如何，抱抱都是她的亲孙子。</p>
……</p>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三人都静默的坐在走廊。</p>
老太太忽然想起来。</p>
“安安呢？”</p>
“她不是去找你了么，怎么现在不在这。”</p>
顾重深眸光微眯，手机从一开始褚子楠的电话之后便再没有了消息。</p>
便只扬起眼看着窗外，“她不方便。”</p>
“怎么不方便，她是抱抱的……”</p>
妈妈啊。</p>
到嘴边那两个字最终还是被吞了回去。</p>
老太太没有再说话，只看了看莫语蓉，最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p>
“不在也好，省的她也烦。”</p>
……</p>
小肉团子今晚怎么也睡不好。</p>
妈咪不在，哥哥不在，奶奶跟爸爸也不在家。</p>
吃完晚餐之后，外头黑漆漆的天空，忽然开始下雨。</p>
雷声哄哄的有些怕人。</p>
小肉团子小心翼翼将自己蜷起来，隔着床旁边的窗户看着外头，便用被子蒙着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p>
外面有路灯，依稀还能看见些光亮。</p>
她的小猪床头灯亮着，楼下似乎还有佣人打扫发出的细微声响。</p>
可她还是害怕。</p>
小小的一坨蜷在那，可怜巴巴的嘟着唇。</p>
想妈咪，想哥哥……</p>
呜呜呜。</p>
好久好久，吃吃才终于鼓起勇气，将手臂伸出被子外，把手机拿了回来。</p>
很快拨通熟悉的号码。</p>
“妈咪妈咪，你在哪啊！吃吃害怕，你快回来陪吃吃……”</p>
刚一接通她便一顿说。</p>
委屈兮兮的模样。</p>
“吃吃一个人好害怕。”</p>
可那边，许久都没有声音。</p>
直到她抽抽噎噎的说了好一阵，才终于听见一道有些熟悉的男音。</p>
“那个……吃吃啊，我是子楠叔叔。”</p>
小肉团子显然愣了两秒，旋即皱着眉，气呼呼的吼，“吃吃不要你！”</p>
“要妈咪的。”</p>
褚子楠这下是真有些为难了。</p>
他想了想，“你妈咪出了一点事……奶奶和你爸呢？”</p>
“都不在家啊，爸爸一直没回来，奶奶没吃晚餐出去了。”</p>
老太太也不在？</p>
难不成真出了什么事。</p>
褚子楠皱眉，可当务之急是要哄好这个丫头。</p>
他家里的小公主脾气被林清欢教的，好的不行。</p>
每天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爸爸爸爸，要有不顺心铁定是饿了。</p>
其他绝没有半点脾气的。</p>
可这位……</p>
也不知是像陆沁安还是顾重深，犯倔的时候，谁也拦不住。</p>
褚子楠有些头疼，“这样吧？子楠叔叔给你唱歌，讲个故事也行……你乖乖睡觉，明天醒来天亮了。”</p>
“不、要！”</p>
吃吃嘟着唇，许是气的过分，直接将被子踢开，“吃吃说了，只要妈咪。”</p>
“你把妈咪还给吃吃！”</p>
褚子楠脑袋疼的厉害，哪还有别的法子。</p>
当下只能好声好气哄，“小姑奶奶，你妈咪现在真的有事……她病了你知不知道？”</p>
啊？</p>
吃吃愣了下。</p>
“妈咪白天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是淋雨了吗？”</p>
她有些懵，还有点担心。</p>
“是不是弟弟不乖？”</p>
弟弟？</p>
褚子楠也跟着僵住。</p>
“你刚刚说什么？你妈咪……有弟弟了？”</p>
“妈咪的弟弟是小辰叔叔，是妈咪肚子里有吃吃的弟弟。”</p>
小肉团子回国之后学了儿歌，把亲属关系分了一清二楚。</p>
当即皱眉，“你干嘛不说话？”</p>
“我说呢……”</p>
他还要说什么。</p>
褚子楠一下子很难接受这个信息。</p>
刚刚在车，陆沁安喊肚子疼要去医院。</p>
他没多想便将人送到了急诊，对方一看直接让急救室里送。</p>
陆沁安一直是清醒的，他也没多想。</p>
可现在看来……</p>
褚子楠不敢想下去，当下便要挂断电话找顾重深。</p>
可恍然反应过来……</p>
“吃吃，叔叔问你……你爸爸知不知道这件事？”</p>
“哪一件事啊？”</p>
跟个小丫头沟通简直不要太麻烦！</p>
褚子楠耐着性子，“是，你爸爸知不知道你快要有弟弟？”</p>
“这个嘛……”</p>
吃吃转了转眼睛，努力回想。</p>
“原本妈咪是要告诉爸爸的，可那一次没有说。然后他们俩一直吵架一直吵架，哼……”</p>
“吃吃没听爸爸提起过哎。”</p>
褚子楠大概也能猜到。</p>
若是顾重深知晓，定然不会有今晚的事。</p>
若是他知晓，更不会着急离开。</p>
可现在……到底什么情况？</p>
“喂？子楠叔叔？”</p>
小肉团子在那边喂喂了两声，许是已经不那么慌张，便干脆挂断电话，打了个哈欠便闭了眼睛睡觉。</p>
而褚子楠守在急救室外。</p>
正好门打开。</p>
有医生走了出来……</p>
“你是家属？”</p>
褚子楠摇头，当下又点头，“是我送她过来的，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p>
“医生……她现在具体什么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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