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车轱辘还在乡间黄土小道上转动,挥舞缰绳带着竹制斗笠,一身粗布麻衣的车夫要不是已经收到钱,肯定认为车厢内的客人已经跑了。
闫诀还是昨天的那件紫色长袍,长发用紫色缎子扎起,本来就黝黑的脸表情很是可怜,他二十岁的大男人此刻蜷缩双臂缩在车厢角落,怒意不灭的眼神恨不得冲过去掐死刚才抢钱的混蛋。
‘混蛋’乌嫣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她翘腿平躺,娇小的身子霸占了大半个车厢空间,很老爷模样的手指并拢合上舍管家之前交给闫诀的那封信。
信上驱鬼内容只字未提,就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推荐信。
乌嫣将信纸甩给角落的人,眼神有些嫌弃道,“你说你是不是个男人,不就是二十文钱的路费,就瞪了我一个多时辰,眼睛不酸?”说罢双腿左右交叉,换了一下舒服的姿势继续翘着二郎腿。
“不就是二十文!嘿呦,你说的是真轻巧,有能耐就别抢我的钱自己掏钱做车费呀!”闫诀瞪着对方逍遥,摸着自己被踢疼得膝盖骨,死丫头太暴力,不给钱就殴打自己,还有没有王法啦。
“我十六岁能耐不大,但是心眼不太坏,卖了你就能得到路费,可想想你这丑模样,卖去种田都影响来年庄稼丰收,农民大叔们太辛苦,坑他们的缺德事我可做不出,男人你就知足吧,我可没抢光你的钱袋子。”乌嫣嫌弃对方累赘,带着这男人驱鬼也是一件麻烦事。
“我丑你美丽?小姑娘还真以为自己美如天仙呀,也不照照镜子!”又拿容貌刺激自己,闫诀想扑上去揍人。
“我确实不美,好过你长得丑呀。”莞尔一笑,对手战斗力太弱,乌嫣背过身去,盯着车窗心想这次驱鬼的客人开价多少?
“行,你强,你最强!我不就是昨天偷了你的鬼,你有本事别让我偷着呀!车费二十文钱必须从这次驱鬼的酬劳里扣,这次的鬼咱们各抓各的,谁抓到了,当铺和客人两边的酬劳都给那人,敢不敢试试?”闫诀不信,他正经八百的一品驱鬼师比不过对方这黄毛丫头,不就是天生阴阳眼,他也能用法术开眼看鬼。
“一言九鼎!”乌嫣偷笑,翻身抓住闫诀的衣领,等的就是这句话。
“死伤无责!”闫诀握开衣领上的小手,表情难得正经,驱鬼可不是唠唠嗑就能解决的事情。
“二位客人,绉村到了。”满头大汗的车夫撩开布帘后默默松手,里面俩小年轻都快脸贴脸,到底是想打架还是准备亲嘴。
乌嫣跳下马车,整整衣领子,后背碎花包袱夹着的桃木剑格外炸眼。
目无表情的闫诀站她身后,黝黑的脸俯视乌嫣的脑袋瓜,真想伸手重重的敲上去。
“二位啥时候回宛水城,要乘我马车回去可以便宜些,就收十文钱。”马车上的车夫抬高斗笠探头询问。
“我们是来办事的,时间无法确定,您要带着干粮可以等我们一两天。”乌嫣回头答话,帮自己省钱。
说得好像你一定能驱鬼成功,闫诀不屑。
“也行,我就在这村子口边上的老树下等着二位。”车夫沧桑着脸应声同意。
乌嫣闫诀二人正式出发。
刚走进绉村,突然来的外地人引得村口村民们的注视。
乌嫣杏仁眼快速朝四周扫了一圈,还是觉得问人更方便。
走到一摊位前,拱手行礼,“大婶你好,请问你们村长家怎么去,我是过来帮忙的!”她白里透红的水嫩小脸笑起来特别招大人们喜欢。
手里的菜篮子收紧,大婶脚步退后,警觉的看着那紫袍黑脸的男人,眼角皱纹颤了一下,瞧着小姑娘包袱上的木剑脚步又上前,贴着身子压声说道:“姑娘你年纪不大,赚钱的机会有的事,村长找你那活儿还是推掉吧,你们这行之前来的人可全跑了,现在离开来得及!”
乌嫣疑惑这位五十来岁的大婶干嘛这样热心,眼眸一眨,噙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大婶后背的尘土,表情略带忧伤:“大婶,我家就剩我一人,必须自己赚钱才能活,您就告诉我村长的屋子在哪里吧?”
没家啊?大婶瞧着小姑娘忍不住叹气,是说谁家忍心让这么好看的姑娘干那阴森的行当。
大婶抓起乌嫣的手,态度坚决道:“婶儿领着你去村长家,可一定要记住,赚钱是为了活着,死了可就啥都没了。”
乌嫣唇角浅浅挽起,这大婶的手虽然粗糙却很温暖,她抓住大婶手中沉甸甸的菜篮子递给身后的黑脸男人。
闫诀不想接,可乌嫣那不接就挨揍的眼神,他只能伸手。
乌嫣瞅着大婶的侧脸,“我腿脚好打不过就跑,您就放心吧。”
大婶知道年轻人都不听老人言,只是回头看看黑脸小伙子质疑道,“这小伙子没本事保护你?”
“他没本事的,大婶我们走。”乌嫣将闫诀当空气。
闫诀气得直接上去给丫头一脚,当然,这只能心里想想。扔掉菜篮子?估计会被打死。他还是跟着前方的俩人,推荐信还在他身上,走得快又进不去村长家,哼!
一路上,乌嫣四处张望,当然更多的是她和闫诀被绉村的人当新鲜物瞧。
少女的小手动了动,大婶疑惑:“姑娘,怎么了?”
乌嫣笑容甜美,如亲人一般勾住村妇的手臂,让两人的距离贴得更近:“大婶,你们村家家户户门前都晒着农果,而且各各穿得都很体面,挺有钱的吧!”
“哪里,衣裳几件来回换,好好打理不显旧,再说穿得体面些心情也好,布料子能值几个钱呀,丫头你这身是男士的衣袍改的吧,穿啥灰色大婶送一条裙子给你。”大婶眼神中的情绪来回变化。
乌嫣应该立刻回绝,抿着嘴唇拍了下自己的肩膀,这一身云纹灰袍确实折旧了,将手臂勾得更紧,音质糯甜回应道,“那就多谢大婶了。”
贴着俩人脚后跟走的闫诀心里不爽,恨不得一菜篮子砸死会装会演的死丫头,刚见面的陌生人送裙子她就收呀,凭什么他就没有,他又不是真的空气。
四周村民三人成堆,两人成队,互相小声嘀咕,也不知说啥,只是看看乌嫣他们就不断摇头。
终于来到村长家门前,灰瓦檐红漆木,独院是细心维护后的色泽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