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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锲子:花开彼岸

    茫茫暮色,烟水轻轻……

    蒙蒙的黑暗在四周笼罩,唯一的路径蜿蜒着伸向前方,浑浊的黄光在远处晕旋开来……

    三途河畔,彼岸花开。

    火红的花铺成一片血色,极致妖冶。

    那人站在其中,胜霜的长发,似波浪般轻轻铺下,衬得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如玉一般,细细山眉亦如他的发一般雪白,若不是那剔透的长睫不时微颤,只怕会让人觉得他是那美玉一刀雕刻而成,那般完美无暇。

    幽冥界中,没有一丝风气,淡米白的锦袍却是轻轻摆动着,金色的云纹带出一些光色。细细的一圈儿淡紫将他透白的眼瞳勾出,眸光轻柔却是玄妙通透。

    那般的仙姿卓绝,与这地狱般的景色格格不入。

    一朵曼珠轻轻地打上他玉白的手背,复而轻轻摇动。

    手缓缓放在花下,曼珠摇得更是欢快,花朵儿微微弯俯,花心处,一瓣花瓣轻轻落入手心,带着晶莹的露珠。

    “痴儿……”那人轻轻摇头。

    脚下风起,卷得花海一阵浮动,停时早已不见了那人身影。

    冥界不知天日,千年花落,千年叶生。

    血一般的花田被绿色的叶海替代,那人的身影静悄悄的出现在相同的位置。静止的叶忽而摇动,轻轻拍打在他手背。

    那人垂下眼眸,盯着那叶片刻,方道:“是吗……”

    墨绿的叶摆动地愈发用力,一起一落仿佛颔首。

    “……”为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那人再道:“三千修为,也只能换得三世结缘,若不能修得正缘,终会烟消云散……此番……也是愿意?”

    起起落落,叶的颔首丝毫没有变化。

    那人道:“也罢……若你能化解那番劫难,便是成全了你们,又有何妨。”说着,透白的眼瞳望向前方。

    黑雾中,忽而一点昏暗的白光出现,摇动的叶停下,忽而转了个方向,仿佛也是望了过去。

    白芒极淡,缓缓移动着,女子的身影渐渐浮现……

    不同于平常装束,那女子素白战袍,纤腰毕现,一袭银色铠甲护身,更是显其英姿勃发,护头的头盔早已不知被丢弃在了何处,独留那浓长的黑发随身摆动。

    鲜血泼洒,在她身上绘成惨烈的色彩,衬得她惨白肤色愈发死气沉沉,清丽的五官本是极美的模样,只是那黑的太深的眼瞳没有一丝灵气。

    不知行了多久,女子的眼中终是染上了一点星光。茫然的眸子望着黑暗的前方,抬手在胸口拂过,再看时,那满手的红刺得眼眸生疼。

    死了……终究还是死了……

    不是早已料到吗……不是自己求来的吗……

    可是……为何……为何还会如此悲伤……为何那样思念他……

    垂下眼眸,她静静站着,浓烈的哀伤蔓延,剔透的一点光顺着脸庞滑下,便再没了其他。

    许久,女子抬起头,哂笑:“怎的连哭也……”变成了奢求……

    乍起的风,忽而从右侧袭来,长发飞舞,女子下意识地转头。

    美玉雕琢的男子,静立在不远的绿丛之中,金纹玉衫麒麟姿,玉刻骄容白发瓷。

    女子一时呆愣,缓了缓才行礼道:“秋箬无心打扰,望上仙见谅……”

    玉白的手虚扶一下,那人道:“无须多礼。”

    冷秋箬顺势站直了身子,却被那人手边的叶子吸引了目光。毫无风气的地方,墨绿叶径转成了诡异的弧度,仿佛是人侧着头望来的模样。

    那人眼中闪过谲光,道:“此乃三途河畔,长公主因何偏离了黄泉之路。”

    冷秋箬回了神,摇摇头:“秋箬回神时,已经在此处了……”

    “长公主本有大忠义善功德,若是心无挂记,便可入善道轮回,此番迷途,只道尘缘未了,太过执迷……”

    “我……”冷秋箬本已麻木的身体忽觉一阵阴寒,脑中他的模样愈发清晰,不应该感到的痛楚席卷而来,仿佛要将心口撕裂。

    “箬儿……你醒醒,都结束了……我会陪着你……箬儿……箬儿……”

    是他……是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温柔,绕在在耳边……

    冷秋箬抬眸,慌忙四下望着,黑沉沉的雾一望无际,哪里有半点他的身影……

    “……”破碎的声音从喉间发出,太过的凄凉令人听不清她究竟在呼唤着什么。

    一滴……两滴……

    清泪划下,落在叶上迸裂出无数细小珠粒。

    眼前的女子竟找回了眼泪,那人终是缓缓摇头,将手伸出。

    玉手舒展,柔和的光芒忽现,一片鲜红似血的花瓣浮出,瓣上一滴凝露娇俏可人,泛着浅浅的光泽。

    “此乃曼珠之灵。”那人缓缓道,“长公主,你本与此花有缘,现在端看你如何选择。”

    一条小道忽而出现在冷秋箬脚下,斜斜地向着左侧蜿蜒而去。

    “你若放下尘缘,便随着此路步入黄泉,来世必可福寿绵长;你若还对此间放之不下,便取了这曼珠之灵,它可让你回到尘世,只是你本寿尽之人,即便再次返回人间再续前缘,也无法孕育新生……”

    冷秋箬止了泪,清明的眸中映出花的红艳,右手抬起轻轻抚上光团,温暖的气息从指尖蔓延。

    仿佛早已与它熟悉了一般,她将它带入怀中,露水忽闪,花瓣中微弱却亮眼的红光微现。

    不知哪里来的风,吹起她战袍的衣角,吹着她细碎的鬓发。

    花瓣轻飘飘的浮起,带着让她舒适的温度,一点一点融进她的心口。

    怦……跳动的感觉异常清晰,细碎的光点从她脚下浮起,魂魄缓缓地消散了……

    “秋箬……谢上仙……”

    右手负背,那人道:“长公主,保持你的赤子之心,勿让痴恨玷了曼珠之灵,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