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杏娘的描绘,薛大夫是个脾气非常古代的老头,以至于第二天阿凝颇为紧张。
五十左右的年纪,留着长长的银白胡须,面向和蔼可亲,看人的时候总是笑意温和的,从哪个打量,都不像杏娘口中讲述的那样。
此时,正在床边聚精费神地为江岐山施针,而他的神色随着时间往后的推移,越来越慎重。
这让阿凝心如擂鼓,她也知道江岐山并不是一般的伤,后世里常人若是被狗咬了还要定期打疫苗呢,狼是凶蛮的动物,如果它的毒素不及时从伤者的身体里清除出来,恐怕也会留下后遗症。
而阿凝最担心的就是问题,毕竟这个时代医疗设备比不上后世,她去哪里找疫苗呢?
在城里医馆时,她就和大夫打听了不少驱、毒、的药房,不管有用没用都买了不少,熬了给江岐山服下,但愿能起到作用。
她这边忐忑不定的等着,床边银发苍苍的老者也没有闲着。
曾婶推门进来,端着热腾腾的姜茶,笑着招呼:“别担心也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见大朗冲她苦涩的点头,曾婶把姜茶推过去:“天冷喝点降降寒气。”
“谢过婶子了,大冷天的还麻烦您如此辛苦。”
大朗非常客气的道谢,端起来咕嘟一下子就喝完了,然后又把视线转到正在忙碌的薛大夫身上。
“来姑娘也喝碗,婶子瞧你身子单薄,最是容易感染风寒的,快喝一碗预防着也好啊。”
曾婶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米有生个闺女,活了大半辈子也接触过不少姑娘家小姐家,不是性子骄纵就是心比天高,像眼前这姑娘生的如花似玉不说,就连性子也是极其的好,在加上对丈的不离不弃更让她打从心里喜欢这姑娘。
早间,听闻人家咳嗽声,所有,闲着无事,就在厨房煮了姜茶送过来,这茶在煮的时候曾婶放了一味甘草一味白露,不仅可以祛寒气对止咳有很大帮助的。
阿凝一心只放在江岐山那里,根本就没有听清曾婶在说什么,端起碗抿了一口,顷刻间辛辣从嘴里蔓延到嗓子眼,这滋味真是不好闻。
“谢谢你大娘。”
曾婶理解她的心境,拉起她的手拍着,劝导:“放心,会好的,都会好的!”
阿凝只感觉眼眶发热发胀,这些日子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从身到心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是憔悴不堪的。
可她没有人可以诉说,也不能觉得累,只能咬牙坚持,可望着曾婶关切的眼神,这些日子的压抑一下子好像都消失了。
她要的不就是能有对她说,所有的苦难终将不是永远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阿凝擦擦湿润的眼角,用力的点头:“一定会好的,我相公他一定能醒来的……”
在后世植物人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就能醒来,更别提只是针灸治疗,能醒来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她要的不过是身边能有人告诉自己:有希望任何事不可能的事情都将变的可能。
半个时辰后,薛大夫才起身,皱着的眉峰并没有消散,这令阿凝愈发的紧张了,她无措的掐着手,走过去问道:“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还是情况不好……”
说到最后,声音也渐渐的小了起来。
薛大夫摇着头:“并没有,情况还好,只是昏睡的时间久了,要坚持治疗。”
“这个我们可以坚持,不管多久都可以坚持,只要我相公他能……醒来。”
“那是当然的,就在刚才我施针时就以察觉到病者的意识还是很强烈的,这就增加了可以苏醒的机率。”
薛大夫没有给出大概多久的时日,正赶在年底,家家户户都很忙的,和大哥略商量之后,由自己留下来照顾江岐山的起居,大哥先回家。
一连七日,针灸治疗有了明显的起色,再给江岐山擦身的时候,偶然发现他的手指在动,激动的阿凝当即哭了出来。
曾婶听到声音也赶了过来,还以为是发生不好的事情了,刚踏进房门就被抱的紧紧的。
“大娘大娘,他动了……我相公他动了……”
和阿凝的语无伦次,曾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咋呼的直有些受不了。
但听到是喜事一桩,也就说不出责怪的话了。
“好了,大娘知道了,先放开大娘吧。”
阿凝蓦地不好意思的放开曾婶,瞄到曾婶那打趣的眼神,窘的直脸红。
刚才那番举动怕是吓到人家大娘了吧?要不然也不会急匆匆的就跑过来了。
曾婶拍着胸口嗔怪道:“咱老了可不比你们年轻人了,下次别再一惊一乍了,大娘心脏可受不鸟喽。”
“哎!大娘说的是,就是太过激动了,真对不住,没事吧?”
“没事,被你勒的不轻。”
阿凝忙把曾婶拉到床边坐下,让她看江岐山不时会动一动的手指。
“大娘你看相公的手。”
江岐山仿佛听到了属于媳妇儿那柔柔的嗓音,好像提到自己的手,他的手怎么了?后知后觉的就活动起来。
“还真的动了!”曾婶也惊呼,薛大夫踏进屋子,见床边婆娘和小丫头探着身子捣鼓,出声问道:“怎么了?”
他今日问诊,还没有得知江岐山会动手指了。
阿凝喜滋滋地侧过身让薛大夫看:“薛老伯你看相公的手能动了!”
这段时日的相处,薛大夫一家又劳心劳力的帮助相公和自己,因此便就改了称呼,称薛大夫为老伯,表达谢意。
“这是好的迹象!”看了一会儿,薛大夫也堪称这实乃算的上奇迹,事不宜迟马上再次实施针灸治疗。
又延续了大半个时辰,阿凝目不转睛地注意江岐山的面部表情。
随着薛大夫用银针刺激他的感知,力道越重他的眉峰渐渐有了变化。
在深蹙,难道也会痛吗?
阿凝胡思乱想之际,薛大夫已经收了银针,脸上的笑容颇为明显,说起话来都有了轻快之感:“总算没有白费我老头子那么心思啊。”
阿凝睁大了眼睛,一张脸顿时溢满兴奋的笑意:“薛伯你的意思是……我相公他很快就能醒来吗?”
薛大夫听到这样的话,也跟着点头:“应该是的!”
谁知,阿凝噗嗤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念着:“谢谢您薛伯,要不是您相公他可能永远不会醒过来的,谢谢……大恩大德当永世不忘!”
“哎,丫头你这是干嘛?快起来,快起来!”薛大夫马上作势要把阿凝拉起来,呵呵一笑道:“你既然有心不如给薛伯捏捏肩如何?忙了这么久肩膀都僵了,人老了稍微一操劳身体就吃不消了喽。”
阿凝当然是十分愿意,待薛大夫坐下来之后,她走过去,大约捏了一会儿,出声问道:“怎么样薛伯?我的手艺是不是很好?”
“力道不够,还需要磨练。”
阿凝照着他的话照做,一下子加重了力道。
“哎哎哎,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大的转变,丫头轻点轻点……”
阿凝笑,听着薛大夫刻意的嚎叫,偷偷的抿嘴,还不忘应道:“知道了,这样可好?”
放柔了力度,她又问了一遍。
薛大夫很给面子的夸道:“这还差不多。”
得到首肯,阿凝便一直用这样的力度捏肩。
一直到曾婶过来喊吃饭,方才结束。
吃过饭后,阿凝主动把碗筷收好,并表示一定自己来洗。
已经麻烦薛伯一家够多的了,若不找点事做,她真的会愧疚的寝食难安。
回到屋,把冰凉的手搓热了才坐在床边细细地抚摸男人的眉眼。
在江岐山的脸上了一下,脱掉外衣打算睡午觉。
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阿凝郁闷的直叹气,平日一沾枕头瞌睡就上来了的,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就是睡不着。
翻来覆去在被窝里,热腾腾的被窝也被她折腾的进了凉气。
不过既然睡不着,她就想法子给自己找乐子。
找来找去那眼神颇为幽怨的移到身侧的男人身上,只见他面色温泽,呼吸平稳,不知的人还真以为是睡着了呢,可是事实却不是。
温香软玉离的你那么近,相公你还能忍着不醒来吗?
不管此刻她有多么希望男人能醒来,可江岐山都能满足她的愿意。
阿凝泄气了,身子一侧,撅着嘴巴面朝窗外,赌气再也不理男人了。
真坏!坏透了!没有遵守诺言,没有好好的护着她,让自己受了那么委屈。
越想越伤心,阿凝把头闷在被子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那股悲悯劲让人闻着心里发痛,抽动的紧。
谁都不知道她有多么无助,刚来到这个世界便面临着被卖的下场,好不容易上天给了她一丝怜悯,让她遇到了可能依靠的人,下一瞬便又给她这么沉重的打击。
“媳……妇儿……”
哭着哭着间,便感受到腰间被圈住,阿凝僵住,心里像巨浪般翻滚起来。
醒了!醒了!相公醒了!
腾地一下子转过身去,抡起小拳头就在砸在他的胸口上。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多害怕!你固执好固执,让我这么担心,呜呜……”
rrr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