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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尚主之忧

    “怎么忽然就问起了小公主?”

    李世民有些好奇的反问:“二弟你最近,不是每日与长孙顺德他们厮混吗?怎么还有心思关心你二哥?”

    此时的李玄霸,几乎就已被长孙顺德与公孙武达那些人带坏。每日放班之后,这些禁军同僚,就会带着李玄霸在洛阳城内满大街的乱逛。

    如今京中纨绔们该会的,李玄霸基本都已掌握,什么声色犬马,呼卢喝雉,这家伙都已一一体验。

    要不是他知这三弟,还能够收得住心,且唯独女色不碰,每日里更是练武不辍,从不怠懈。他差点就要打上门去,让那几个家伙好看。

    “瞧二哥你说的,我再怎么与他们厮混,总不能不管我二哥吧?这不是担心你被那丫头给欺侮我听顺德大哥与武达哥说你与她恩怨不浅。”

    李玄霸说到此处,目光却又微微闪烁:“不知二哥是否听说过,最近宫中有了传言,说是二哥你大概是想要尚主——”

    所谓的尚主,就是与公主合婚。

    李世民闻言,不禁脸色一阵青黑。尽管他早在小公主缠上自己的时候,就猜到了会有这样情况发生,可当这种事真正发生了,还是感觉像吞了苍蝇般的恶心。

    这就是他将杨颖的请教视为麻烦,而不是福利的缘由。他李世民终究是外臣,而旁人的眼光与议论,更不可不顾。

    他完全不知,宇文士及与皇后殿下,究竟是怎么想的,怎就一点不在意男女之防?可他自己,也不好刻意提醒。

    对一个不到八岁的小女孩,起了秽亵之思,这岂非是禽兽不如?

    “多半又是那杨积善的手笔,无需理会。”

    李世民一声冷笑,微一摇头:“此事我自有成算,”

    幸在他很小心,每日杨颖来向他请教的时候,总会有两到三人在场。或是杨颖带来的太监,或是她的随身宫女。自身的举止,也都合乎法度,绝不逾矩。

    所以这‘尚主’的流言,即便传到皇后殿下的耳中,后者也自能分辨真假,知他清白。

    等到这位殿下意识到不妥,这件让他头疼的麻烦事,自然就可了结。

    不过当说到杨积善时,李世民的眼里,还是闪过了一丝杀气。

    此人的所作所为,对他虽没什么大的威胁,可一直也来,也总如苍蝇一般让人烦心不已。

    李世民更不会忘了,窦府东院的那场风波,很可能也有这位的一份。

    如今韩王杨暄被暂时圈禁,苏儇也卧病在床,就只一个杨积善,依然在生龙活虎的蹦跶。

    说来自己也是时候解决这个问题了。蒙受了杨积善这么多次的‘照顾’,他总不能没有回敬——

    “啊对了!”

    李世民这时候又转过了头:“玄霸你的牛魔甲,可以给我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缺你这甲里的动力核心——”

    李玄霸闻言,却顿时面色扭曲,一脸纠结的看着自己兄长:“兄长你就一定要这么做不可么?到底能不能成?可别最后失败了,让我的牛魔甲也没得用,结果两手空空。”

    李世民哑然失笑:“我倒是有信心,让这尊甲的战力,超出牛魔七成。可你要不愿意,那就算了。为兄顶多费点心思,去弄一个新的动力核心。到底给不给,你自己拿主意!”

    道完这句,他就神色悠哉的策马继续往前。后面的李玄霸,则是脸色青白变幻,挣扎不已。

    ※※※※

    差不多就在李世民因杨颖一事,对皇后殿下的决断腹诽不已的时候。后者正在永安宫内,眼如冰刀一般,扫望着她身前的诸位大臣。

    而此间除了内史侍郎虞世基,纳言苏威之外,还有唐国公李渊,左备身将军董纯,司隶别驾刘灹,殿中侍御史孔绍安,绣衣别驾汤元化,河南郡丞武华等人,无不都是天子留于洛阳的亲信重臣。

    可就是这些在朝中权高位重的存在,此时却无不战战兢兢,神色羞愧的在御座之前匍匐着身躯。

    “也就是说,至今为止,这为祸洛阳的‘九狱’,非但没法镇压下去,反倒是愈演愈烈是么?”

    萧后一声轻叹,用手揉着眉心:“天子亲征辽东,委托诸位主持朝政,是因对你等的信重。可你们就是这般回报天子?又或者——”

    萧后的语声微顿,眼神冷冽:“各位可是以为本宫妇孺之辈,愚纯可欺”

    “不敢!”

    众人明显感觉这座大殿内的气氛,又更森冷了数分。

    绣衣别驾汤元化,早就是面色灰白:“都是奴婢无能,使宵小得以放肆!”

    那河南郡丞武华,也同样诚惶诚恐,羞愧不安:“近日城中逆贼蜂起,兵戈扰攘,都是臣疏于职守之过。臣甘愿受罚,愿请殿下降罪”

    萧后闻言,却微一摇头:“今日本宫召集诸位至此,可不是要听你们请罪!而是要你们这些大臣,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法,为天子排忧解难。如今辽东之战,方兴未艾,本宫总不能让天子忧心战事之余,还得担忧东西二都,说本宫这个皇后,连家都看不牢。”

    汤元化与武华,不禁哑然无语。

    这些天来,河南郡衙与绣衣卫,其实都已尽力。可这洛阳城内的乱象,依然是愈演愈烈。

    二人早已束手无策,只能头疼治疼,脚痛医脚,可要说该的如何镇压京城里的这场祸乱,他们都毫无头绪。

    幸在萧后,也并不指望他们,直接就转问在场的两位执政:“虞,苏二卿,陛下命汝二人辅佐本宫监国,可汝等就是这般附辅佐的?京城骚乱已有数十日,两位爱卿就无只言片语建言本宫?”

    虞世基闻言,不禁与对面苏威的对视了一眼。

    之后前者就淡淡一笑,首先开口:“殿下容禀,臣这几日,亦为此忧心忡忡,可谓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碾转数夜,总算有些许所得,不敢说定能治洛阳之乱,可必能稍遏贼势!”

    “是么?”

    萧后狐疑的看着这位内史侍郎。只见后者清俊的脸上,肌肤白皙,神光焕发,怎么看都不像是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的模样。

    不过这不是重点,她微一摇头之后,就语声诚恳的请教:“虞爱卿有何对策,不妨说来听听?”

    “臣至今共思有四策,第一策,自是增兵洛阳,以补禁军人力之缺!”

    那虞世基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萧后的面色:“臣知殿下顾虑何在,而今河南动荡,四方又多虎狼之辈,各处驻军都不可轻易调动。且即便有兵可增,也未必可靠。”

    “本宫正有此忧!可虞爱卿莫非有良策?”

    “我想殿下,一定是忘记了太陵卫!昔日先帝入葬,天子拨三万禁军,立太陵卫为先帝守墓。而据臣所知,这些兵马,可都是世代传承的杨氏家兵,与朝廷兵马并不相同。殿下只需调一万五千太陵卫入京,即可使城中魍魉魑魅,不敢轻动!”

    萧后听到此处,不禁神色微动,随后就眼透喜意。

    虞世基此时又侃侃言道“第二策则是宵禁,亥时之后,就当封锁各坊,内外不能出入!无官府告身而于街道夜行者,可立斩之!殿下,眼下可不是顾忌颜面之时,臣以为此策,可以持续到天子大胜还都之日。”

    “至于第三策,今有齐郡通守张须陀,武勇超绝,胆略过人,可领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又有江都宫监王世充,足智多谋,深谙兵法可升任江都丞,并命其募新军一万,助守江都。”

    “张须陀与王世充?”

    萧后神色惑然的询问:“虞爱卿,这调太陵卫入京与宵禁二事都无妨,可这两位,又是怎么回事!听起来,似与东都无涉?”

    “与东都无关,却与辽东有关!”

    此时答话的却是苏威,这位面色沉肃森冷:“虞侍郎的目的,是为永济与通济二渠。而今那些虎狼宵小的所为,无非是为乱辽东军心,坏天子平辽大计。所以朝廷只需镇之以静,保证大军粮道即可。而张须陀王世充二人,臣皆有听闻,虽声名不显,却皆为善战之辈!”

    “还有第四策!”虞世基自负的笑着:“殿下不妨请天下下一特旨,命国子寺在关西一地扩招百人,并重议开皇元年以来军功,以禁军武职荫庇功臣族裔。如果可以,还可请世之大儒,重定姓氏录!”

    这一策,萧后不用垂问,就已知是良策。

    尽管从未有大臣在她的耳旁提过,可她却知今次洛阳之乱,背后只怕多有关西世族的身影。

    而后者之所以这般作为,是对天子压制关西世族已成常态的不满。

    国子寺扩招与武职荫庇是拉拢,重定姓氏录则为分化,这足可令那些关西将门,再无瑕他顾——

    “虞侍郎诸策甚佳!”

    萧后身躯后仰,已不负之前紧迫之态:“除了第三第四两策,本宫需请示天子外,其余二策,都可即时拟旨!”

    之后她又见一旁的苏威,正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不禁扬眉:“苏爱卿,可是有言以教本宫?”

    萧后这话可谓是泰山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