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口进来,见着满地的鲜血,有何感想?忘得了十日前金州的横尸遍地吗?”
王奇没敢看她一眼,拖着明显沉重的步子挪到她面前,不发一言。
言致抿唇,忽然没了怒气,冷声问道:“说吧,因何迟到?”
缓缓脱了盔,单膝跪在她面前,王奇垂下了头。
见他这样,言致敲着桌面的手慢慢停下,“有缘由就说,没有就认罪,王奇,你连这点担当都没了?”
“行,随你,正好秦元静回来了,你手下兵马先由他接管,至于你,领二十军杖,留在城中思过,何时想说了何时来找我。”
言致甩袖就要离开,王奇抬了抬手,他想抓住她的衣角,却只摸到了冰凉的铠甲,他像被刺伤了一般迅速收了回来。
言致察觉到了,但她一步也没停下,只是在踏出门口时,踩着门槛,低声说道:“王奇,我是将你当兄弟的。”
她走后,王奇原本屈着的右腿也慢慢放下来,双膝跪到了地上,手撑在身前,一直垂着头,未曾抬起一下。
秦元静在王奇进去后,就抱胸靠着石狮守在知州府门前,腿边放着他的大刀。
言致负手于身后,面色并不算好,语气自然也不好,冷淡地问道:“有事?”
“没有。”秦元静摇摇头,提刀跟上她,轻声询问道:“他······做了叛徒?”
言致闭了闭眼,她知道,若她答是,秦元静立马就会转身就宰了王奇,但不是,她不能违心的说是,“见到人之前,我以为他是当真被绊住了,或是有何缘由,甚至想过他许是受伤了,呵,可见到了人,他也没想骗我,元静,他没有背叛我,他原就不是我们一路人。”
同食同住同寝近十年的兄弟竟然是敌人。
秦元静握刀的手紧了又紧,还是没忍住哑着嗓子低吼道:“那他是谁的人?”
“我不知,但八成出自卫王韩氏,越近金州他便越不对,沉默的像是我从未认识过一般······随他去吧。元静,如今我便只能倚仗你了,南门外尚有三万骑兵,随我过去由你接手。”
秦元静垂着大脑袋,狠狠点了下头,他知道王奇麾下都是其亲信,这些人都是能人,除了言家父子和他,无人能令其诚服。
“行了,别垂头丧气的,这仗还有的打呢。”
南门外又江岸
王奇麾下三万骑兵驻扎在沿岸,释离原阖目坐在一把黄花梨圈椅上,圆月高挂在天际,洒在他面上,少有的温润。
而他面前不远处,是湿淋淋如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十来个黑衣人,手脚都被绑缚着,白水一身细棉文士衫站在旁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手上握着一把铁骨折扇轻轻扇着。
“将军。”见她过来,白水收回折扇握于手中,稍稍躬身问了好,才道:“您来得正好,有人招了,这些人并不知自己隶属何人,只知其首领名卫二,且下到水中的毒并没有解药。”
言致点头,她已有预感,“辛苦,有这些便够了,卫二,卫王,呵,既然没什么用了,杀了祭河神便是。”
白水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应道:“将军英明。”
他摇开折扇之际,言致眯了眯眼问道:“这些都是死士,你是如何问讯的?才小半天就吐了口。”
白水抬起扇子,遮住自己半个下巴,笑出两颗门牙道:“将军可知,溺者多善水。”
言致挑了下眉,挥手让他离去,又冲秦元静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先去营区。
她回身之时,那个闭目的人已经睁了眼,她恰恰对上他的眼睛。
又是这样的眼神,第一次在城门面见,他就是这么看着她,无悲无喜,像是看花看树看云看风一样,所以她对这人生了好奇,所以她心中知晓他就是他,却始终不能不敢去证明。
她不愿相信那个一直在她身后与她底气的人,会这样毫无情绪的看着她。
后来她明白,他非无情,只是他的情都藏在心底,比谁都深,也比谁都重。
但哪怕如此,她还是愿意瞧他笑,瞧他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样子,瞧他眼底怎么也藏不住的对她的欢喜。
她弯着腰,慢慢凑近他的脸,她只是想看着他们的睫羽相接是什么模样,却意外瞧见了他缓缓勾起的唇角,但尚有些许距离,右侧便传来了木头拍脸的声音及一声阴阳怪气的‘哎呀~’。
看到他笑了,也足矣,言致直起身,屈指弹了下木头的脑门,说道:“你先回去歇息,我整顿一下就回。”
“如何处置王奇?”
“二十军杖。”
“太轻。”
“留于城中思过,三五骑兵暂由元静统领。”
言致以为他会满意,他却皱了下眉,很轻,但言致看到了。
“他若心怀不轨,这三万军中,秦元静能压住多少?”
此事,言致并不畏惧,“虽在扎勒时,只有一万骑兵,但其余两万人也是元静的故旧,他们与王奇是怎样的情分,与元静便是一样的,也就多了近两年的栽培之恩,再者,若元静压不住,不还有我?”
“瓴之,王奇没有这个城府,他要真心思深沉到这地步,便不会没做什么就叫我发觉了。”
释离原起身,撩了一下她耳际的碎发,将自己带在身边半下午的头盔给她戴上,系绳时轻掐了一下她的下巴,说道:“但愿如此。”
言致一笑灿然,她的眼里,不止有星光与明月,还有他。
她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青石靠近他身边,低声道:“定王世子妃到金州了。”
那轻音远赴战场所为何事?那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比她要聪明,不会不知道怀着身孕到战场,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压力与负担,那为何要来?
释离原忽然心头一跳,猛地看向她的背影,她走得很快,但很稳,稳稳地在他心里待着。
他多少年未曾这样心慌过了,上一次,是娘死那回?不,是亲耳听见那个男人和人商议如何谋夺释族的时候。
从那之后,他便再未如此心慌过,这样不知所措,毫无头绪。
“少主?”他的面色白得让青石怀疑是不是今夜的月光太亮。
“再查京中出了何事。”她已经进了营中,瞧不见了,他皱了皱眉补道:“命人到金州护送世子妃过来,不得伤一丝毫毛。”
“属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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