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好几次了,唐晚发现不仅这间屋子,连度假山庄外面的灯光也比之前要暗了许多。
但灯光最暗的还是唐秋山住的屋子。
暗到连灯盏都形同虚设。
唐秋山抬眼朝着光源看了过去,的确很暗,对他来说却是最舒服的亮度。
他拉着唐晚在床边的沙发坐了下来,揉着她的手,薄薄的一层茧和他指腹的茧相互摩擦,仿佛那一层死皮都能相互感应,慢慢生热。
唐秋山的心软了下来,声音也柔和了。
“你喜欢的话就把大灯打开。”
他说的随意,就好像开着暗的灯只是无意的一个决定,无足轻重,可以任意改变。
唐晚看了看四周再看着外面的天色,摇摇头说:“反正都到睡觉时间了,等会儿就要熄灭,不用麻烦。”
以前唐秋山在唐庄的时候,屋里开的灯也不是很亮,但还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
她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想到最后她就放弃了,却是要挣开手,说:
“既然小猫已经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得回剧组工作。”
唐秋山不放开她的手,微微侧身按住她的肩膀,平静的眸子直看着她,只说了五个字。
“今晚睡在这。”
这人一旦决定,霸道至极。
入了秋的洛城到深夜凉意渐寒。
唐秋山体温偏冷,他的手搭在唐晚的腰上,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唐晚却不觉得冷,只是一动也不动的闻着他身上累积经年留下来的淡淡的花梨木香气,人和香相伴,如影相随。
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爱恋,连骨子里都透着宠爱。
这个样子像是回到了她十五岁之前。
那时候,她总是缠着唐秋山要睡他的屋。
可十五岁之后,他的床忽然换成了木板床,硌得她整夜睡不着,后来忍无可忍才回自己房间。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半山腰的林子里那些不知名的鸟叫声。
唐晚睁着眼睛,入眼的就是唐秋山丝质的睡衣,而她身上穿的……
也是唐秋山的,只是领口宽大,她也不敢乱动。
过了一会儿听见那人呼吸平平,她才试探性的开口叫了他一声:
“睡了?”
“嗯。”
淡淡的鼻音。
唐晚抿了抿嘴,调整了一个姿势问他:“当年我在你房间睡,后来那张床为什么突然换成硬床?”
唐秋山想了一会儿,搭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揉了揉,唐晚怕痒,整个人绷不住缩成一团的躲进他怀里,唐秋山却更紧的抱着她。
追忆那些年,到底太伤情。
可人就在他怀里,再真实不过了。
他缓缓的舒气,下巴顶在她的头顶上轻轻蹭了蹭,映着外面清冷的月光,那双眸子透着淡淡的笑意。
“你那时候也不小了,我怕自己忍不住。”
唐晚不是没经历过人事的小姑娘,听着这话,耳根子都渐渐红了起来。
其实在十八岁生日的那一晚,她许了一个能成为唐秋山女人的愿望,只是那时候唐秋山惜她爱她,始终保留着最美好的她。
却在二十岁的时候……
有些事情已经没有纠葛的必要。
她的安静让唐秋山不由低头看了一眼,微微闪动的睫毛出卖了她的内心。
唐秋山抱着她的手渐渐上移,捧着她脸,将她的下巴抬起来,低着声音问她:
“恨我吗?”
恨吗……
唐晚不太记得当年那一晚身体的疼痛,只记得自己那颗爱她的心被生生的撕碎,直到现在她还能感受得到那时的疼痛。
太疼了,以至于刻骨铭心。
但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
唐秋山慢慢低下头吻着她,细细绵长的吻着,厮磨着她的唇角,问她:
“我知道你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心里不舒坦,但只有我们,不好吗?孩子对我来说……不要也罢。”
很多事,她不懂。
唐晚听着他的话心底发寒,连身子都抖了起来,却还是硬撑着说:“嗯。”
身子相贴,这样真实的颤抖唐秋山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紧紧抱着她,亲吻着她的头发。
“晚晚,听话。”
听话,他只会叫她听话。
可唐晚什么事都会听他,唯独这件事情是她唯一的坚持。
她的另一只手也抱住了唐秋山的腰身,越抱越紧,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最终在他怀里偷偷流泪。
唐秋山已经找到她了,他这样的人势必不会再放手。
可是唐唐……
曾是他拿着枪抵在她腹部,说孩子没有出现在这个世上的资格。
他容不下唐唐,而她发誓要护他周全。
而且,当年是秦恒帮她策划了那场假的手术现场,一旦被唐秋山知道实情,她的下场不要紧,秦恒绝对活不了。
这是关乎到多条性命的持久战。
所以,一切只能等唐唐的情况稳定后再做打算。
想到后面,唐晚的哭声就抑制不住,唐秋山紧紧抱着她,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却是再次低着头吻她,哄着她。
……
顾辰风只带了十个人到城南码头。
靳南跟在后面,脑海里想着的都是上次来解救顾辰风和唐晚时看到的一幕,雷之行直接拿着短刀刺瞎那人的眼睛。
直到现在,回忆起那一幕他依然毛骨悚然,低着声音颤抖的问:
“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老爷知道你来这里,一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靳南是真的怕了,哆嗦着连脚步都提不出去。
顾辰风见状,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他一脚,靳南趔趄了一步才往前移动,转过头去就看见顾辰风瞪着他。
“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少特么废话!”
靳南刚想开口,顾辰风一个眼神杀了过来,他只好眨着眼睛一脸委屈的跟在他身后。
顾辰风带着人往黑暗里走,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唐晚坚定的眼神。
她不喜欢他,他没办法。
可他始终喜欢着她,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喜欢在慢慢的升华,他控制不住,索性就不再控制了。
这是顾辰风第一次不计后果不计回报的想要保护一个人,不管她知道与否。
这些背后的麻烦,他想一次性帮她肃清,城南码头牵扯了太多恩怨,他不能让唐晚卷进去。
守在雷之行船舱外的两个人显然认出了顾辰风,两人相视一眼后,其中一人跑了进去。
顾辰风并没有等太久,雷之行就带着人出来。
“哟,怎么是顾大少爷,又来光顾我城南码头了?”
雷之行阴柔的声音配着那双冰冷的蛇眼,让靳南下意识的朝着顾辰风的背后躲了一下。
顾辰风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而后抬眼看着雷之行,菲薄的唇慢慢勾了起来。
“上次走得急,还没好好和雷三爷聊聊,这城南码头最近的生意是越做越大,连明面上的人都要给您几分面子,我也来凑凑热闹。”
还真是……敢说啊。
都说顾家少爷纨绔成性,不学无术。
可雷之行却从他的眼底看到一丝丝不同的东西,是像他这样站在黑暗里的人没有的。
这是真正的贵气和与生俱来的无畏。
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
那双蛇眼紧紧盯着他,船上和船下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忽然,雷之行轻笑一声。
“既然顾少爷这么感兴趣,那就请吧。”
然而,却在顾辰风带着人踏上甲班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带来的其他人都被拦了出去,只有顾辰风和靳南才可以进入。
并且要被强行搜身。
雷之行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道:“这是城南码头的规矩,顾少爷不要介意。”
顾家的老宅在洛城闹中取静的地段,红砖瓦房,气派的石狮子,年代久远。
建筑都是保留着旧时达官贵人才能与之匹配的木料。
所有人都知道,顾家是洛城真正的名门望族,祖祖辈辈下来百年兴旺。
这样的身份不是这些人可以随意搜身。
顾辰风微笑道:“既然是规矩,那就该遵守,免得伤了和气,雷三爷说对吧?”
雷之行看着他,佯装的和气渐渐失去了伪装,冷笑着对身侧的人做了一个手势。
这个顾家少爷,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最后被搜身的人只有靳南。
那些人上上下下将靳南搜了个遍,靳南紧张的都在发抖。
却听那些人拍了拍他的身子,猥琐的笑道:“身子还挺软……”
靳南都快吓哭了,躲到顾辰风身后。
顾辰风蹙了蹙眉头,拉过靳南并朝着那些人瞪了过去,刚刚那几个人纷纷低下头朝后退了一步。
“看来雷三爷管理手下人的手段还真是不怎么样,上次的有眼无珠,这次又是什么呢?”
顾辰风冷冽的眸子看过来,雷之行面色阴沉的盯着那几个人。
“拉下去!”
船舱里面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道,叫人生生作呕。
雷之行叫人打开包厢的门,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
“顾少爷,里面请吧。”
顾辰风对四周的环境一点兴趣都没有,坐下后,开门见山。
“明人不说暗话,雷三爷知道我此行的目的,那我就不多说废话了,唐晚欠你多少钱,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