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桀王也要把关龙逢给施以炮烙之刑,伯壬心中的愤怒已经难以抑制,便微微伏身,打算立刻对这个暴君动手,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把这个暴君消灭。
然而还没等他爆发,桀王身边的妹喜就已经发言了:“陛下,我看还是算了吧,今天是多么高兴的事儿,何必要斩杀大臣,让外人耻笑呢?”
桀王恨恨地说:“我就是要他们这些不识好歹、不知进退的人晓得厉害!”
妹喜一笑:“何必呢?陛下既然以爱护臣下、体恤百姓名扬天下,又何必为这些细枝末节之事烦心呢?关龙逢,你先退下吧!”说着以目示意,让关龙逢退出,同时又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伯壬。
关龙逢方才是抱着一死而谏的想法过来,但现在也知道这样于事无补,所以也有了退下的意思。
可就在这关键的时候又出事了。
当关龙逢带领伯壬要走的时候,那两边饮酒的很多人显然已经不胜酒力,“扑通通”地掉入酒池和水池中五十多个。于辛和武士们也不解救,只在旁边鼓掌而笑。不一时,那五十多个酒鬼就变成真的“酒鬼”,漂在池中淹死了。
于辛回报了桀王,桀王哈哈大笑,吩咐道:“把他们抬到山上的狼苑中,看那些狼吃过肉之后会不会也醉倒!”
原来,在山后,他们还围了一片空地,豢养着一百多头饿狼,专门把一些不听话的奴隶和宫人送去喂狼。
此时,关龙逢再也忍不住,上前叩头出血,留着眼泪谏道:“陛下,臣有本奏!”
桀王冷冷说道:“说吧!”
“陛下,自禹皇以来,我们夏朝天下已历四百余年,先皇也是披肝沥胆,不辞辛苦,希望夏后氏的天下能够绵延万载。陛下,您要以国事为重,千万不要再次沉迷于酒色之中。陛下,如果再不收敛,恐怕要天怒人怨的啊——”
“不要说了!”桀王厉声喝道:“关龙逢,不要以为你是托孤老臣,孤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好,你说我沉迷于酒色,我又怎么耽误政事了?难道讨伐不臣之诸侯我还错了吗?难道我把政事交给赵良就错了吗?”
“还有,”他走出亭子,指着山腰处的夕阳说道:“朕便是那长存于天地的太阳,是万众的太阳,不落的太阳。除非是天地灭绝,人间轮灭,我才会灭亡!”
“轰隆隆——”天际传来闷雷之声。
“陛下,”关龙逢继续谏道,“如今隆冬季节,闷雷滚滚,天象有变,恐非吉兆。陛下应修德养民,勤于政事,才能对得起天,对得起祖宗啊!”
“哼!”桀王不屑地喊道,“关龙逢,你不要危言耸听!所谓天象有变,只是欺人之谈。岂不闻天象无常,隆冬季节有雷又能如何?不过是雷公电母发一下威罢了。”他吩咐旁边侍卫拿来自己的专用弓箭,高声说道:“我乃上天之子,是不落的太阳,岂能被这小小的雷电给镇住?”
说着,他来到被绑缚的四名宫女面前,踢倒一名宫女,把一支特制的铜箭从她背后插入。
那名宫女一声惨叫,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气绝身亡。
桀王又拿起他五十多斤中的长弓,把那支带血的铜箭搭在上面,朗声对众人说道:“诸位看了,我履癸乃一代人王帝主,改先皇之孱弱,如今立威于天下,岂是他人所能改变?今日雷电发难,我当以血箭反击之!”
说罢,扬手搭箭,“嗖”的一声,那支特制的铜箭直达天际,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众人赶快跪倒,齐呼万岁!
此时伯壬双眼看着惨死的两名宫女和淹死后陆续抬走的酒鬼,心中好似渗出血来,他大吼了一声,“啊——”
声音高出众人的呼声,几乎要把人们的耳膜震破。
关龙逢吓了一跳,心说坏了,这小子要闯祸了。
可是还没等众人关注是谁在大声呼叫,却觉得脚下的大地在剧烈地晃动。
紧接着,山上的石头开始滚落,众人吓得纷纷躲闪,洞里洞外的人乱做一团。
“轰隆隆——”眼前的山洞瞬间塌陷,惨叫声不绝,也不知多少人被活活压死在了洞中。
桀王也是脸色惨白,刚才的骄傲早已丢到爪哇国去了,被武士们簇拥着躲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地面上。
伯壬也在保护着关龙逢到处躲闪,期间也看到许多武士和宫女被巨石压住,也有被砸断四肢的,也有头破血流的,一个个惨不忍睹。中间看到数名奄奄一息的满眼期望,呻吟不绝,哀怜地等待救援。
伯壬的心在流血,但也是无能为力。
夏履癸十年隆冬,以夏都斟寻为中心发生了一次骇人的地震,其间死伤数十万人,广大民众流离失所,路有死骨。
可此时,夏桀却还在做心理的挣扎。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他此刻双腿有些瘫软,勉强靠在一块青石上面。
妹喜同样花容失色,斜靠在他的身上。
地震还未平息,从天际落下无数大小不同的石头,砸在地上,现出大小不一的坑。
过了一会儿,天色已经黄昏,地震平息,陨石雨也不再下落。
关龙逢强忍住心中的恐怖,上前拾起几块石头,掂量了一下,同样大小,比平常的石头要重出好些。
“陨石!”他不觉大惊,这么紧密的陨石落地,昭示着更为不利的局面。
桀王站起身来,看看天,又望望到处死伤呻吟着的人们,心中不免沮丧万分。
“陛下!”这时,终古带着十几个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上前奏道,“方才地动山摇,陨石如雨,我夏都有数万间民房倒塌,数十万人死伤,望陛下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有这种事?”桀王也吃了一惊,“难道百姓自己家里没有吃的?非要我去赈济?”
“陛下,”终古又好气又好笑,“百姓家里是有些余粮,可惜一场地震,都埋在了地下,现在连喝口粥的东西都没有了,望陛下赶快开仓赈济,救护死伤的人!”
桀王沉吟了一下,命于辛:“你去唤曹触龙来,这事交给他去做吧。”
众人心中一凉,谁不知道曹触龙是个贪婪无度的人?这事交给他去做,能有几粒粮食到百姓的手中?
不一时,曹触龙随于辛来到桀王跟前。此时已经到了上半夜时间,天上已经出现大半个月亮,地面的光亮尚能看出好远。众武士还在清理着现场,死尸基本抬走,人们正在搭救伤者。
曹触龙上前拜见,桀王吩咐道:“方才太史上报说外面死伤很多,百姓露宿无衣无食,你去组织一下人马,开仓救济难民,为他们解决吃住问题。”
曹触龙愣了一下,伏身奏道:“陛下,现在我们国库空虚,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粮去赈济灾民了。”
终古没有说什么,但是关龙逢已经无法忍受:“曹少师,你说国库里没有余粮,难道修这些酒池肉林就有钱粮吗?”
“哼!”曹触龙毫不退让,“天下皆天子之天下,万民谁不应从?修酒池肉林是为了显示我天朝之威力,岂能将有限的钱粮用于这些庶民身上?”
“你——”关龙逢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曹触龙的话桀王听着顺耳。从心里来讲,他才不管这些庶民的死活呢!反正天下黎民多的是,他的快活日子却过一天少一天了,谁敢破坏他的逍遥日子,那一定是和他为仇作对。
“这样吧,”另一方面,桀王也并不傻,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人说自己暴虐不贤,所以就打了个哈哈,“太史、关爱卿,你等先下去等着消息吧,我和曹少师再行研究一下。”
什么研究?不过是推脱之词罢了。大家都明白,但不敢说什么,但关龙逢是个心忧天下的人,现在也顾不得个人安危了,要给继续沉沦的桀王上一剂猛药,以期能够达到劝谏的效果。遂上前继续奏道:“陛下,现在已经到了我们后夏生死存亡的时候了,请陛下将社稷和百姓放在首位,施行仁政,别再执迷不悟了!”
这话说的过狠,把个桀王震得脸色通红,大手拍在青石上“啪啪”作响,怒吼连天——
“关龙逢,你这样执拗,难道要试我的炮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