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这样子,应该真是没瞎猜我去那个地方会是心理龌龊。&有些不能释然地想,嘴上说:“带了人不能骑得太慢,那就越来越骑不动了。”
王梦雨停了一下吃东西,扬头白了我一眼道:“我又一点都不沉,慢点儿照样骑得动啊,再说,你又不是没带过,车胎瘪了还骑了好远呢。”
说话间已然到了停放我的自行车的地点。我朝她笑笑,一边掏出钥匙,一边说:“那一会儿试试,看看带着人最慢速度是——”却看见王梦雨皱起眉头四下看了看说:“刚才是停这儿?”
“啊,那还——咦,怎没了!”我模糊答应一声,随即声音不大地惊呼道。再周围看看,哪里还有我那辆绿色26杂牌(注:那时代非凤凰、永久、飞鸽三个牌子的国产自行车被称作杂牌)男车的影子。手中的车钥匙似乎也打了个激灵般,忽然一跳地越到地上。我心头一紧,拾起钥匙左右张望了两下,再绕着这里停放自行车的区域来了个地毯式排查。
如此直到转回至起点,还是没有。
“我锁了啊?”我看看手中的钥匙嘀咕道,然后努力地回想。
“哟!”我猛然气恼地一跺脚,因为想起来当时只想着和王梦雨进到店里,链子锁很可能并没有套进车轮,只是耷拉在后车架上,也可能就没从架子上取下来,等于唱了出空城计!不觉恼恨地想:“妈的,这可恶的贼,一点没有司马懿的多疑配合我行动的素质,他不怕不锁车的人可能就在旁边?”
“真丢啦?”王梦雨以似乎有些想笑但忍住的表情问道。我只有垂头丧气地说:“可不,被司马懿…啊不是,被偷了呗。”
“被谁,你刚才说?就这么一会儿?王梦雨转而面带愁容地四下张望后盯着我说。
“当然不知道被谁,要不我连钥匙送给他,我靠,还有这倒霉事儿,只能座车回去了,唉。”我长叹一声,摸着裤兜,掏出两张饭票后,里面夹着一枚5分硬币,再把手伸向衣兜。王梦雨笑起来道:“瞧你的可怜样儿,幸亏我在。噢对了,不跟我来还不会丢车了,都怪我。”
我万分失落中,倒还能保持住一点绅士风度,随意的口气道:“那破车初中就跟我风吹雨打的,这下正好给我下了换新的决心,可你说贼偷它干嘛,不值钱啊。”
“几十还是能…哎呀,咱们替贼操心干嘛?”王梦雨清脆的笑声里少有地带出些顽皮。
我耷拉下来的脑袋再往下点了点,自嘲道:“不说了,连辆自行车都没丢过,那还是中国人嘛。”
王梦雨这时手里已经抓出一些毛票,顺带着还掉了两个钢镚儿,我飞快地弯腰捡起来,笑说:“你真趁钱呀,轻轻一碰都溢出来了。这俩镚儿够了吧,现在公交多少钱,一站地5分?我还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坐过了。”
“不是吧,5分都什么年代的黄历了…我也不知道,我用的学生月票是4块钱,早两年才两块呢,所以票价估计也涨了吧,而且你不止一站,要不这1块钱你拿着,多了总比到时不够强,镚儿你就留着买冰棍儿吧,听说新出了一种奶油的,要两毛呢,就是别嫌冷,呵呵呵。”
冰冷的空气中有她呼出的可以看见的气息,清脆的笑声里是她绽放的笑靥,如果闭月羞花之类的比喻即便早已俗之又俗,可眼下确实没有其他更雅致的形容,来贴切这份被上天眷顾般的绝好容颜。以至于丢车的懊恼消失之快,甚至容不得我意识到。
此刻的我,只是越发舍不得离开她的视线,或许会传达出一点“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心之所感。而不愿就此分开的念头,在这算不上“良辰美景”,却真正“赏心乐事”中难以觅得合适言语。
接过那张薄薄的1块钱,我支吾一下,才说:“谢谢谢谢,人家千金买一笑,我这得了笑反而还赚钱,太——”
“去你的,说什么呐。”王梦雨轻轻推了我一把,说:“这种形容亏你说得出口,那这钱可不是给你赚的了,下礼拜见面了得还,要搁西方国家的习惯,兴许还得外加利息呢。”
“要不党说做中国人得自豪呢,可你不是连利息都给了?”我张开手掌给她看拾起来的硬币,又笑着将硬币还给她,说:“先不逗你了,我还是送你到你家楼下吧,要不,你说我陪你到商场来是为什么都…”话未说完已大为后悔,趁王梦雨微微俛首似有为难之际,我赶紧补救道:“关键是这么冷的天,风又大,再赶上你弱不禁风的时候,喔对了,你一直都挺弱不禁风的。”
王梦雨依旧沉默中慢慢地走着,过了片刻,指了指不远的车站,说:“不用,大周末的,你就早点回吧,下班时候院儿里大人不少认识的,怪那个——主要有了你刚才两句知道心疼,啊…不是,是懂事的话…”她满面通红,我只管看着她垂下的眼帘、和寒冷中令人感到温暖的面庞等待下文,偏巧她抬起头,看到我投来的目光,远比我更从容地微笑道:“你要说什么?”
“啊,我要说什么?”我来不及躲开视线,随口回问,马上改口道:“啊,对,昨儿还在家练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我那小本子好像还跟你这儿…”
“喔,我看都没什么空白页了,也就没着急还——”
看到她有些难为情,我赶紧说:“你不嫌弃我才…噢,主要我那两笔字儿,高中时候还练了一阵毛笔字儿呢,可还是不行,别让你越看越瞧不上。”
“是啊。”王梦雨立刻回应的认同,让我多少有些失落——“不过应该不算白练,时不时有个别字儿一看就是有一点儿书法底子,尤其就那么几句的,你像刚才跟韩靥提到过的,另外还有一首。对了,说起那首特逗,有回在我们家厅里看,正好我爸问我看的什么,我就随口说是抄的朦胧诗,然后念了一句给他,就是那本子最后尾(发音:yi)儿那个——‘
阳光/
逐次燃亮/
不容卑微暗藏/
好在灼伤/
没有让夜的顽强/
有丝毫的消亡。’
不过没敢念后面那段,我爸就说好,还说一点不朦胧,但这才符合时代气息。正好那个周叔叔也在,一个劲儿说有气势,像郭老的“听雄鸡一唱遍寰中,东方白。太阳出,冰山滴”。
“呗!”恰在这时,一个逆行骑车过来的中老年男人经过我们身旁时,吐出了一口黏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