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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当空,  可灼热的光线却透不过上空密密匝匝的竹叶。这档口,  竹林当中仿佛有一阵风吹过,更是让当场众人觉得有股子冷意拂身。

    辜七侧过头,  目光冷淡的看了那人一眼。

    说话那人是个不知名的仆役,说完这话才察觉不妥,  再迎着辜七的这道目光,  更是心中一怯,  即刻就跪了下去。

    而漱玉,更是浑身颤栗了起来,她猛的挣脱开辜七,  往后倒退着挪。

    辜七被她一推,  险些踉跄,  好在身边有那几个丫鬟在,  机敏的扶住了她,  才免了一番惊险。再看漱玉,早已经是趁着这档口转身朝着远处跑开了。

    “追!”不用辜七吩咐,  就已然有护卫朝着漱玉追了过去。

    漱玉是绝境求生,比旁人更多了几分孤勇,  有人要去抓她,她反倒是先握着一物抵住了自己的喉咙。“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漱玉转过身,  正面对着辜七,用尽气力的嘶吼。“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总有人是这样自私,  明明是自己先伤害了别人在前头,  却还反过来要逼迫别人放过她、原谅她。

    拂玉也真是被她也给气到了,  咬着牙恨声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小姐!小姐当初对你的好,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漱玉便哭着回道:“小姐就不能最后对奴婢再好一回?”

    “你真是疯了!你疯了……”挽玉气得跺脚,自己都恨不能亲自上去好好打一顿漱玉,要无耻到什么程度,她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刚才怎么能推小姐,你难道不知道小姐怀着身孕吗!”

    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刚才的这一推,真是辜七对她彻底寒了心。倘若先前她当真还念着旧情,有些心软,那么这会当真是一丝半毫都没有了。谁都不能动她的小团子,便是有人有丁点念头,她都必然不会放过。“抓——”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从辜七的口中逸出,嫣红的唇瓣仿佛说的是恩断义绝。

    此话一出,就再没有人顾忌漱玉的威胁了。她威胁的是自己的性命,可若是没人顾惜她的性命,那么,她的威胁就是一文不值了。

    “不、不!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漱玉惊恐的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护卫,最终她是没能挣脱的。再被一行人架着过来的时候,那脖颈上已经被她自己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此时正有鲜红的血从那儿朝着外面逸出。

    “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小姐!小姐!”漱玉面对着辜七的时候,始终都是楚楚可怜的哀求语气。好似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祈求着能从辜七这得到饶恕。

    辜七根本再不想看见这人,漠然的转开视线。

    几个丫鬟怕漱玉再疯,都拦在前头不让她靠近。

    “带下去。”

    漱玉听见辜七说了这句话,就跟是要了她性命一般。怎么不是要她死,小姐就是要她死。“我也是被逼的!就算是我做了那些,小姐如今是王妃,对你又有什么影响,小姐就不能留我饶我一命?小姐!”

    拂玉正对着她,愤怒到忍不住握紧了双拳。她没有跟挽玉一般朝着她动手,嫌恶的朝她啐了一口。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几个月前还忠心耿耿的一人,现在会变得如此忘恩负义。

    漱玉眼见自己要被拉扯着离开,心中的恐惧更是到了极点,她看向辜七那方向的目光也从乞求办成了憎怨。她为什么不肯放了什么,她也是迫于无奈的啊!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宽恕了自己!漱玉越想越是绝望,越想越是被怨恨吞噬。“小姐是怕当初的事情被人知道是不是!”

    辜七被她这话一招,当即转过了头,只见漱玉被人拖着行远了,可口中仍然是不住的在嘶喊:“小姐是怕那些秘密被人知道了,所以才要杀我对不对!”

    秘密——

    辜七一震,这两个字在她心中翻搅,生出了惊涛骇浪。她是明白了漱玉口中指的是什么,也明白了秦绸做这番事的缘由。“不必留了。”这会,才真正是下了杀心。

    拂玉脑子转的最快,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疾步去了漱玉的身边,一把给堵住了她的嘴。“小姐跟沈……”也将漱玉愤愤开口的那后半句话也堵在了嘴里头。

    辜七心下波澜不定,静了好一会才稍微平复,从竹林里走了出来。分明是正当热的下午,可她的后背却已然被冷汗给濡湿了。

    刚才漱玉的话,真正是提醒了辜七。她为秦绸所用,只怕早将自己的那些事都告诉了秦绸,那里头自然也就包括了当日……她追随沈括出京。外人或许不知道其中真相,可辜七身边的那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却是再清楚不过她对沈括当时的痴迷的。

    这些,只怕秦绸都知道了。

    倘若只是秦绸知道,这自然并不可怕。可如今看来,秦绸想要的并非她自己一人知道。冯匡、昌成业,她被沈括劫持的那个晚上……辜七捏着自己的衣袖,握紧了拳头。

    挽玉见她神色不好,便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声:“小姐……?”

    辜七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秋筱院,漆黑的眼眸里凝出了一抹狠色。秦绸步的这一步棋,要毁的……是她的名节。“去秋筱院。”无论她想不想、愿意不愿意,这时刻,都必须去会一会秦绸了。

    秋筱院中放眼望过去都一片浓绿,看不见半抹艳色。白墙黛瓦,青藤缠枝,就跟江南水乡的宁静淡雅。辜七一步步往里面走,脸上的讥笑和厌恶之色却是越来越浓了起来。

    这院子早就不像以往那样热闹了,半个婆子丫鬟也没见到,而秦绸的那间屋子的门,却是大敞着的。好像那里头的人,早就意料到了会有人要来。辜七皱了皱眉头,忽然想到一事,吩咐身后小丫鬟去传府中一人来这候着。

    拂玉和织玉打了头阵进去,辜七被雪玉扶着后进。刚才在外面站了好一阵,她到现在也已经有些腿酸了。

    “你终于来了——”里屋传出一道文文弱弱的声音。

    这声音不是旁人的,正是秦绸。

    做隔断的帘子被拂玉撩起,一行人缓缓进去。

    秦绸倚在床上,面色瞧着的确是不好的,人也跟着清瘦了许多。

    可是,她的那一双眼却充满了光亮,锐利的光亮。自从辜七进来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再没有从她的身上挪开。

    最开始,辜七没开口说话,只是站在秦绸床边不远处盯着她。过了一会,才从齿缝间逼出了几个字:“够了。”

    秦绸知道她在说什么,挽起嘴角无声的笑了起来。这一刻,她整个人都好似充满了生机,再不像之前那样垂垂欲死了。“是么?我觉得……还不够。”这话说的很平静,却也很嚣张,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辜七漠然。

    “因为,你不配。”秦绸充满鄙夷的看着辜七,一字一字的开口。说着这话的时候,她的手紧紧的抓着床沿,似乎要将自己满腔的愤怒都泄出来。“要不是你的那个丫鬟漱玉,要不是她……咳咳,大概所有人都要被你给蒙骗了。”

    “从京城到边塞……”秦绸轻轻叹息,面上的神色更是变换不定了,不屑、不耻杂糅在一块。“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怎么敢因为了一个男人,就私逃出府跟着他一路去丰城。你怎么可能……是清白的!”

    当日私自出京,的确是辜七的错。只是当她重生后,那错已经铸成。她虽然懊悔,可却没有了将之抹去的机会。至于青白……她的确完璧之身。所以,对着秦绸这样的质问,辜七倒是没有因而失了底气:“一个丫鬟走投无路下的胡编乱造,也只有你才会信了。”

    秦绸虚弱的笑了两声,显然是丝毫不相信辜七这话的。她已经不称呼辜七为王妃了,语气也不再是以往那种温润婉约了。

    “那晚雪夜又该当如何解释?一整个晚上的失踪……你又该怎么解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带你走的那人就是沈括!”

    依照秦绸的说法,雪夜是沈括故意设计带走辜七的,是沈括对辜七旧情未了,才有了这么个事。

    可实际上,事情并不是秦绸所拼凑出来的那样。

    辜七自己更是清楚,那不过是个巧合,那个时候沈括还没有恢复自己的记忆,根本不可能专程为了自己涉险。然而,秦绸这些拼凑出来的东西,就足以败坏了她的名声。

    “辜七,你跟沈括藕断丝连,你——根本——不配当韶王妃!”

    辜七丝毫不压制周身透出的冷意,对着此人的叫嚣和指责,眼角微挑瞄了她一眼:“我不配,难道你就应当吗?”

    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秦绸,这一刻神色急转便古怪了起来,她的目光接触到了辜七,当即又有要回避的势头。

    辜七的那目光也算不上是轻蔑,但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漠然:“殿下尊你为姑姑,而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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