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池对着她这幅气鼓鼓的模样,笑了一笑,语声低沉温和:“好,那便暂且不问了,等你舒坦了再问。”
辜七不为所动,反而拧起了眉头,“王爷这话,怎像是在说我无理取闹?”她原本满肚子不痛快,可到底是当着外人的面,只好多加克制,再开口时稍微缓和了些许语气,“我刚才不过是搁下茶盏,太守夫人便跪下来了。还望王爷明鉴。”
“七七。”裴池见她对自己语气疏远得很,竟是口口声声的喊自己王爷。从最开始时起,她就是喜欢称呼她为殿下的。此刻,裴池依然捉回了她的手,抓着不放,指腹在她掌心轻轻摩挲,放柔了声音,又唤她。
这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呢,辜七埋怨他如何还能这般……不持稳重。只是她也是不愿意在这时候驳了裴池王爷的颜面的,厉色的话说不出来,只能是凝视着他同他僵持了起来。
“别动——”而裴池却又往前一步逼近她,双手搂着辜七的腰将人环入了自己怀中。“就是要恼我,也先让我抱一会。”
辜七本以为自己这样不知进退,他过一会便要呵责自己,谁知盼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那声音不大不小,想来周遭的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屋中除却太守夫人周氏,还有伺候的丫鬟婆子也一应低垂下头去了。
“王爷原来也知道,我是在恼王爷。”辜七扭着挣脱不开,心中越是像燃了团旺盛的怒火。那臂膀实在有力,她不能如愿离开,便只好捶了两下裴池的胸口泄愤。
对韶王殿下而言,这是花拳绣腿,根本无上大碍。他又唤了一声“七七”,可辜七却如没听进去一般,丝毫不予以回应。裴池便抓起了她那拳头,俯下头吻了一下,低声哄道:“回了房,让你打个够。”
辜七圆睁着眼看他,被噎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裴池趁着她出神的功夫,又在她的手上亲了两下。
这样的动作亲昵而随性,若是之前辜七必是要羞红了脸,可现在她却是说不出的滋味来。
那太守夫人抬眼偷偷看,这一见之下更是脸色煞白,浑身战栗不止。先前她也是见到过这位韶王殿下几面的,远远看时只觉得气势威仪,带着与生俱来的骄矜自持。就连着她家老爷每每去见殿下之前也是总要辗转不安,等见了之后必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劲用在公事上。这样一人高高在上,待人疏远有礼的王爷,竟然……
周氏是成了亲的妇人,怎么会看不出韶王殿下眼中浓浓的情谊,连着端肃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起来。他又是这样一个毓秀冠绝的样貌,能被如此宠溺对待,也不知要修了多少辈子的福气。再看那王妃骄纵的神色,俨然是受极了宠爱才会如此的。
周氏先前还留了那么一丝幻想,眼下亲眼见到了,便知道自己是犯了大错。她怎么就会以为罗家那小姐同王爷会有什么?当真是昏了头!
“王妃!都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自作主张!”周氏跪着朝着两人膝行去,极害怕因为自己办的那桩蠢事而连累了她家老爷。“王妃若想要责罚,就请责罚妾身一人!”
辜七叫周氏的哭声给拉回了神智,侧着头看到她的模样拧眉。她今日的怒气,绝大部分同她是没关系的。“夫人起来吧,我从未说过要罚你什么。”
周氏却不敢起来,这是她办了错事,倘若王妃不罚她不出了这口气可怎么好?进而哭着哀求了起来:“妾身真的知错了,妾身不该……不该……”
辜七叹了口气,怎么自己真心诚意说的话她却不肯信呢。无奈,她只好看了一眼裴池。
裴池却道:“她的确有错。”言下之意是不打算让人起来了。
这样的说辞实在就让辜七不舒坦了,她盯着裴池,被他气得身子都在微微打着颤,“怎是她的错了?王爷也太会推……”推诿!
她看着裴池,倏然之间什么力气都没有了,辜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同他在这生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气在何处,不过是见着自己生气了,便一味的欺哄她而已。
辜七心中像是被人翻搅着一般,越想越生气,最后神色极为冷硬的推开裴池,提裙跑了出去。
拂玉刚收拾好屋子便见到小姐跑了进来,一面往里屋去一面飞快的喊道:“快关门!”声音中隐约带了哭腔。拂玉闹不明白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情,心急之余也赶紧去将房门合上,谁知还未完全闭上,就叫人从外头给抵住了。她从那未合上的缝隙里朝外看了一眼,见是王爷当即退后了几步让开了。
“王爷——”拂玉欠身,诧异她家小姐同王爷这是怎么了。
辜七扑着卧在床上,听见拂玉的这么一声,几乎是立即回了头娇声喊道:“你出去!”
“七七。”裴池却依然走到了她的床边。他出声喊她,见她不应声,则又将声音略微沉了两分。可不一会儿,听见传来的幽幽弱弱的哭泣声,裴池的心又软了下来。
裴池再不依着她的性子胡闹,将她翻了个身对着自己。
可辜七根本不愿意见到他,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流下。“你走,你走!”
比起之前在外面,辜七还知道给韶王殿下留颜面,这会她到了屋子当中,可是骄横得肆无忌惮了起来。她不想被裴池抱着,便手脚并用的挣扎,还踢了韶王殿下好几脚。
她如今胆子渐长,在裴池面前什么都敢做。
裴池拿她没办法,一把抓着她的双手将之按在她的头顶之上,而那双的不安分的腿就是让他给压在了身底下。
辜七落了下风,不服气的瞪他,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眸当中却泛起了倔强的神色。她觉得裴池这样对付她是胜之不武。
“别再动。”裴池压低了声音同她道,声音当中颇有几分告诫的意味。“七七。”他唤了她一声,心平气和的问:“到现在为止,你可有听我的解释?”
辜七眼眶早已已经是通红一片了,娇气的嚷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你纵容的!”
“我今日都在议事,方才刚知道这事。”裴池叹了口气。
辜七最不愿听他说这样的话,太守夫人怎会大胆到光因着罗绛容一人的缘故就那样安排,她岂是会半点都不顾忌的韶王。定然是她也觉得这两人非同一般,才会如此行事。而他现在却推得一干二净,仿佛同自己什么干系都没有似得。
“这般说来,真是我无理取闹了!”辜七觉得委屈,豆大的眼泪就滚落了下来,她虽然是娇气的人,可却不是爱哭的人。今儿也不知怎么了,被人一两句话说一说,眼泪就收不住了。她努力想睁开眼看裴池,却现他也在皱着眉头看自己。“王爷平素肯定对那什么罗绛容别有不同,不然旁人又怎么敢肆意的揣摩王爷的心思?”
辜七压不住心中的怨愤,将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出来。每说一个字,她就仿佛能感觉到裴池的目光凝重了一分。
裴池就那样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作,叫人以为时间在这一切静止了。
辜七忽然想起了当日在楼船上,他对罗绛容也是多有袒护的,他对自己说罗绛容还小。或许就是这样一分袒护……他对她是不同的。
在来环城之前,辜七从未将罗绛容放入到她的眼中,可来了之后,她又迟疑了。他若是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怎么会惹得太守夫人如此?理智告诉辜七,她不应当如此,怎可为了这么一点点的不舒坦,就跟韶王如此争锋相对?这实在是太伤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另外一方面,辜七却是压不住心头邪火,不吐不快。
“我在殿下心里是什么?”
裴池知道她是醋意大,他意外她擅自来环城,见她平安无事欢喜多过了生气。可她若是这样不讲道理,他倒是有些头疼的。裴池俯,张口咬住了辜七娇嫩鲜艳的唇瓣,抵死纠缠了一番方才低声道:“你不知道?”
“王爷对我好,却对其余人也一样。”
裴池被她气笑,腾出一手去解辜七的衣裳,挑眉问:“你倒是说说,我对谁像对你这样了?”
这话其实很有歧义,辜七这会的脑子是再清楚不过的,知道自己挣脱不开反而安静了下来,咬牙恨恨回道:“王爷今日没有,总有一日也会有的!如今人都住在旁边了,谁知后头还会怎么样?”
裴池看她这娇横不讲道理的神色真是心头恨,“你再说一遍。”
辜七睫毛上还挂着眼泪珠子,闻言索性把心一横,“王爷今日没有,总有一日也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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