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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辜七见他没声响,便往前挨近了几分,语气娇柔婉转重复:“我仍可给殿下做侍女。”

    伺候人这种事,她实在是不擅长的,裴池便笑着轻喟:“怕届时要我伺候你。”声音还未落地,他便见辜七眼中浓浓的失望,原本是该要彻底回绝的话却堵在了嗓子口说不出来,“眼下不成。”

    辜七也不说话,复又握着了他修长的手指,她扬着脸望他,冰肌玉骨还透了些许楚楚可怜的一副模样。

    裴池有些要躲闪她的视线,握拳抵着唇咳嗽了一声,“……就是你要去,也得重新安排。等过几日,我再回来接你去。”

    “过几日?”辜七眼巴巴的追问。

    裴池见她那神情,就好像是自己若是说的时间长些,她便要伤心难过了。难怪世人常道温柔乡是英雄冢,辜七这样娇缠的劲,他也就下了床才能稍稍把持住。

    “半个月。”

    撂下这话,裴池再不去看她的目光,彻底转身去了净室沐浴。等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他却见辜七竟也起身了。“还早,你大可再睡会。”

    辜七心说这几日自己为了对账本,也都是这个时辰起身的。她忽然想到——殿下既然回来了,那各地庄子上的情况如何他怕都清楚了。想来,她大概也不用再在这上头花功夫了。辜七娇娇一笑,“我想送送殿下。”

    这样的情意绵绵,任谁看了不心动,裴池揽着她的腰,望向其的目光也是充满了留恋。她的那点心思,他是清楚的一清二楚的,要不然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这会该赖在床上不动的……也合该在床上好好歇着不动的。

    “我说了的话,自然作数。”

    辜七嘟嘴,好像有些不满他拆穿了自己此时心中所想,娇嗲嗲的回道:“我从来都不疑殿下的。这会真是舍不得殿下,想送一送罢了。”分明昨儿晚上她还在疑他的,这世上恐怕再也没人比她更变脸快的了。

    裴池不许她出去,如今已经是入了冬,雍州又是极寒之地。不过是屋里烧着地龙才能叫她穿的这样单薄,若去了门口被晨早的冷风一吹,怕是要受凉。“不必送了,快些回床上去,时辰还早。”

    “我送完殿下正好去理事厅。”辜七摇了摇头,说完顺口又问:“庄子的情况殿下都清楚了吗?”

    裴池听她这样问,怔了一下,却还是点了头。

    庄子的事情如今是辜七亲自花了大工夫在盯着的,可她还未理清头绪呢,裴池就已经知之甚详了,原因其实也不难猜。裴池缄默不语的看着她,心下略是有些不安。可辜七却是换了一脸愉悦神色,仿佛还轻舒了口气,“那我以后便只需点个卯应付应付?”

    她没深究缘故,没因白花功夫而恼怒,她这些日子那样耗费心力……裴池略生了几分愧疚之意,抚着她的脸颊,温声细语的说道:“好……”

    外头候着的侍卫又催了几回,韶王殿下是真的不能再拖时辰了。辜七目送他离开,此时也没了睡意,喊了拂玉进来伺候。

    拂玉先前听进外头有侍卫的声儿就起身的开门看了,没想竟是瞧见了韶王从小姐的屋中出去,这会叽叽喳喳个不停:“小姐,王爷回来了?是昨儿晚上回来的吗?”

    辜七点了点头,沐浴过后重新穿戴了一番,又听拂玉感慨着道:“王爷待小姐真好……”她寻思该如何接话,又拂玉接着道:“奴婢觉得王爷同小姐是天注定的缘分,要不然那次魏水河上来来往往这么多行船,怎么就王爷的船恰好救了小姐呢。”

    说起来,辜七也觉得自己同裴池未必不是上天冥冥之中安排好的缘分,只是上一世她太过的执拗,辜负了老天爷的安排罢了。一面幽幽想着,辜七一面对着铜镜给自己换了一副羊脂玉柳叶耳坠的耳环带上,也因着这话而露出了娇羞之态。

    这样的日子……她是满意的。韶王殿下能为了自己来回奔波,她又为何要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若是搁在以前,辜七花费心力去办一件事,到最后现自己白费功夫,必然要大闹一通。秦姑姑虽说是交还了掌家大权给她,可庄子的事,她必然是留着心,不然,裴池哪里会知道的这样清楚。

    说起来,辜七也有股一番心血被枉费了的惆帐,只是她比旁人多活了一世,在这些事情上再不会想不开。她对庄子的事宜的确是不如秦姑姑懂,秦姑姑私下里盯着最终也是为了韶王殿下。这么想一想,倒真不怎么气了。辜七真是极擅自我开解的,换个旁的什么人,只怕是要觉得秦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将这位王妃当傻子一样对待了。

    辜七心中暗暗想着这些,不经意看见铜镜中映着拂玉正在整理床铺的身影。她脸色微红,忽然又想到了一物,转身去取了拿在手中。

    账本干了大半,可上头的痕迹却是再明显不过——这东西今儿还要用呢!辜七怨起了裴池,他这一走倒是轻巧了,叫她今日如何再去面对李妈妈等一干人。她心虚极了,唯恐再有人看见,便用帕子包了起来。拧着眉头想了想,趁着拂玉没在意藏在了一旁红木雕牡丹衣柜里叠得整齐的衣裳中。

    “小姐过会还要去理事厅么?”拂玉边收拾边问。

    “为何不去。不过再坚持个一两日便过去了,前些天花了这么些功夫,现在不去了叫人看轻我。”辜七道,心中则是想着之后她是不会跟前两日那样用心了,不过是为了在表面做个全须全尾的样儿。

    拂玉见她是有些清瘦了,叹道:“桑妈妈来了,也不知要怎么心疼呢。小姐可有接到消息,说她们几时能到?”

    辜七这两日是没得到消息的,想着过会找章安问问看。

    等去了理事厅,不过待了一早上,她就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坐得住了。李妈妈见这位王妃早上来说弄丢了账本便心中冷嗤,又见她此时如此坐立不安,便沉着脸问:“王妃这是怎么了?”

    辜七扫了她一眼,“李妈妈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她站起了身,此时上一个庄子的管事刚出去,侧室只有他们核对账本的几人,另两个账房听了便都不敢做声,将头埋得更低了。

    “……”李妈妈哪想到自己会被她这么呛了声,想自己跟着秦姑姑,在府中哪不是受着巴结奉承,这会子就好像是被扇了下巴掌,火辣辣的不是滋味。她脸色几变,见着辜七是要出去的架势,又追着道:“事儿都是要王妃拿主意的,王妃不能走。”

    此时辜七都快走出侧室了,神色冷淡的回过头睨了她一眼:“你既是知道自己拿不了主意,那就一一记下来,过后再问我。”说罢再不看此人,径直走了出去。秦姑姑如何会知道庄子上的事情,多半就是这位李妈妈同她一起对了账本回去说的。辜七想着不禁冷笑了,见拂玉迎向她来,便道:“我也有几日没去过秋筱院了,该去看看秦姑姑了。”

    拂玉皱了皱眉头,按说那位秦姑姑合该是个好相与的人,可在她心中,总归是喜欢不起来的。多少也与上回那库房管事不认她只认秦姑姑的事有关。“小姐到底是王妃,为何要去她那?不是先前去看过一回了么。”她想了想,又接着道:“王妃总去,未免叫人觉得她地位高。”

    辜七神色闲适自若,手指间还把玩着一方粉缎帕子,曼声道:“殿下都尊称她一声姑姑,我为何不奉着她。”

    “小姐……”拂玉听了这样的说辞大感意外,转念一想,她家小姐怕是为了王爷才这般低顺和气的,她不免又为其抱起了不平来。这拂玉本就是性情耿直之人,怕自家小姐不知里头的厉害张口便提醒了起来。“小姐仔细想想,秦姑姑若真是那样厉害的人物,怎的会放着李妈妈这样不敬小姐?那些王府下人到底还是畏着小姐的王妃身份,在您跟前是不敢多造次。可奴婢在这王府中行走,却是有些‘艰难’。”

    按说拂玉是韶王妃近身伺候的大丫鬟,即便是刚来王府,这阖府上下也只会是巴不得认识她,不敢为难她。可这会拂玉却是没有享受到这种待遇的,非但如此,还有总有人拿不认得她做借口,实在恶劣至极。

    辜七对这话是听了也就听了,没什么神情变化,也仍然是朝着秋筱院的方向去。拂玉见劝不住她,也只能作罢,过了一阵又听辜七说了一话。她正在走神,并没能听清楚是什么,随即问道:“小姐刚才说什么了?”

    “王府里下人不守规矩,慢慢教就是了。”辜七侧过头来同她说,嘴角还带了一抹笑,语调软糯:“只是这同秦姑姑实在没什么关系。秦姑姑在床上养着病,府里的掌家权也是交了给我的。”

    拂玉听着话似懂非懂,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笑着脆生生的回:“小姐的意思奴婢明白了。”且不论那位秦姑姑怀着什么心思,她总归是借着养病的借口在逼着事的,眼下府中有什么不好,跟她是扯不上关系的。“……小姐,你说要不把王府上下的下人都结合起来,叫他们好好认认人?”

    辜七对秦姑姑没什么想法,她可以为着裴池敬她,可对其余人却是不能如此宽容姑息的。她到底是韶王妃,不能连个普通下人都轻视自己。

    “你要记得住,做凡事得自己先立得住脚。”

    “是——”拂玉满脸跃跃欲试,仿佛得了这话摩拳擦掌只等着大干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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