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王府,韶王殿下送辜七回碧霄堂。只是辜七的脚肿得厉害,稍稍着了地儿就疼得不行。裴池又喊了曲大夫给她再仔细瞧瞧。
曲堂山瞧过后道:“淤青未散,等曲某过会给王妃开着消瘀活血的方子,煮成药汤每日泡一回最好。”
方子拟好抓了药,桑妈妈亲自盯着人熬了放在脚桶里端了上来。那药汤的味道甚是酸臭,辜七捂着鼻子直皱眉,再看那颜色都是黑漆漆的……这样的药水,还让她怎么把脚搁进去,因而身子直往后面缩想要避开。
桑妈妈道:“王妃不想快些好了?何况只是泡泡脚,又不是叫王妃喝那些!”她的语气一反常态的硬了许多,这也是因为以前辜七那些“劣迹斑斑”的行径。桑妈妈见韶王殿下坐在那没避而离开的意思,只好道:“王爷见谅,这汤药才刚熬好,王妃早些浸泡也好早些化瘀。”
裴池点了点头,他之前又不是没有见到过辜七背着桑妈妈倒掉汤药的事,这会子非但没有离开,还转过身才这辜七沉声道:“桑妈妈说的对。”
辜七愕然,不想殿下如何和桑妈妈站在同一阵线了。
而桑妈妈有了王爷的撑腰,对着辜七的底气更是足了两分。“王妃,这就给你脱鞋袜了?”
“……瞧着好烫,再凉一凉好不好?”
桑妈妈脸上堆满了笑容,哄着辜七道:“刚才都试了,不烫不冷正正好。”
辜七撇了撇嘴,倘若此时裴池不在这边,她自然多的是撒娇卖痴的法子。可偏偏韶王殿下盯着自己呢!辜七想起了上一回的事,真是逃不过了。“难我自己来。”辜七脱了鞋袜,将自己的脚伸入了药水里头,只觉得脚背肌肤有些刺疼感。
黑漆漆黏糊糊的汤药可真是让人看不下去,何况辜七素来是喜欢洁净之物,如今将脚放在里头了真是难受极了。越是这般,越是想起这一切都是裴池的过错,想着她如今这样,殿下肯定是不会带着她一块去雍州了。
辜七越想越是心灰意冷,才刚泡了一会就将脚从里头抽了出来。
桑妈妈皱着眉头劝道:“王妃也的应当多泡些时候才好。”可辜七现在这番神情却好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样,桑妈妈也不知道为何,竟然鬼使神差的去看了韶王。
韶王示意她先出去,待到屋子头没人,才对辜七道:“原先还想带你一块走的,没想你崴了脚。”
“……殿下捡便宜话说。”辜七嘟囔,显然是不相信裴池这话的。不过是现在裴池知道她崴了脚,才故意说了这样的话来哄骗。就算是当初有想过又如何,她如今脚踝处肿成了这个样子,他还能带自己同行么。
韶王却忽然不说话了,其实这几日韶王殿下一直是和颜悦色的,以至于让辜七很有些得意忘形。可现在,辜七忽然看见他这样的神色,抿着嘴儿不说话了,她心内一阵翻腾,以为是自己太过骄纵,这才惹得韶王殿下不快了。
辜七知错的悔改态度很好,随即将自己的那只脚重新放入到了药汤中,脚掌在里头轻轻来回拨动,激起小小的水花。“……”
可裴池却道:“在王妃心里头,本王就是这样的人么?”
辜七听出了他那话中的生疏,可见真是生气了,当即摇了摇头,“没……没有那样的事儿!”她一面说着,一面咬着自己的唇,显得忐忑而紧张。
裴池不由放缓了语气,可目光依然直直的盯着辜七道:“前头的确是想带着你一块去,不过你既然不便骑马也只好马车了。”
“哦。”
辜七对于这样的安排先前就有了心里预防,所以这会听见裴池如此说,也就不多失望了。她心思繁杂,不由自主的想着这一路慢行去雍州,也不知要多少时日能到得了。等到了那,会不会她跟殿下才刚捂热了的关系又冷了回去?
不怪辜七会如此想,她为了和韶王殿下改善关系,可花了好些功夫,这要真是让她从头再来……辜七当真是要愁死了。
正当她心思恍惚不定,心不在焉的时候。韶王殿下竟然蹲在了她身前,此刻正用手潜入药水当中轻轻握住了她的脚腕。辜七当即闷哼了一声,既是因着微微有些疼,更是因着那奇异又滚烫的触感。
“殿下?!”她回过神来时,几乎是惊呼出口。
几个外头候着的丫鬟听了这响动连忙急急的冲进来,而后又全叫辜七一个眼神给打了回去。
那几个丫鬟哪见到过自家王爷蹲在地上过,更何况还是他那皓白修长的手跟女子的脚……搁在同一个盆中。真是天下第一大稀奇事!直待到辜七凶神恶煞恨不得吃了她们一般的眼神盯着她们威胁,她们才各个受惊不轻的退了出去。
“殿下,快放开……脏死了!”辜七当真是又羞又急,这会子就是她自己都十分嫌弃不肯跟脚伸入同一个盆子,可却不知道韶王殿下为何能做到的。
“没事。”裴池道。他有些活血散瘀的手法,此时在汤药中揉捏最显得功效。“你好好记着,让丫鬟给你按压两回,不消两日便能不好了。”
然而,饶是裴池顾忌她而放轻手上的力气,辜七还是让疼得一抽一抽,她借势问:“那殿下几时出?”辜七叫他刚才那话一说,真如是在黑暗中见到曙光,倘若韶王殿下晚个一两日,到那时她好了,自然也就能跟着一块了。
“过会就走。”裴池道。本该是下午就该立即动身出的,为了辜七拖了一会时辰。
辜七大为失望,“哦”了一声。
“记住了么?”裴池问?
辜七反应了一会才明白韶王殿下此时所指的是他刚才让自己留心学习的事情,“记住了。”她回了一声,又紧接着问:“殿下会比我先到雍州吗?”
裴池起身,接过辜七递过来的干净帕子先擦了下手指上沾的药水,“还不知。”
虽是这话,可辜七也明白了多半是不会的,她赶紧让白霜进来换将脚盆端出去,又有丫鬟伺候裴池净手。过了一会,辜七倚坐在软榻上,身子稍稍斜着,脚也蜷在榻上,显得舒适而慵懒。
“那殿下路上小心些。”这短短的功夫,辜七对于不能跟裴池一块去雍州的事已经的想开了,释然了。因此,她除了给韶王殿下说两句临别赠言之外,就再没有旁的什么表示了。
裴池瞧着这样神态的辜七说着这样的话,可真是觉得她没良心极了。
怎么前一刻还那样殷切期盼着要去,甚至不惜埋汰自己,转眼怎么倒是一般无所谓、局外人的模样了?不过韶王殿下可不忍心为了这么点小事而对辜七辞严厉色,反而的很宽容她,温声道:“曲堂山给你这两日换药,秦易也在王府,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大可找他。”
辜七点了点头,那秦易是裴池身边的贴身护卫,她没有想到裴池竟会把他留下,还能由着自己吩咐。辜七这低落的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些许。过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韶王殿下便带着挑选的人马先行一步了。
挽玉进来见辜七脸色不太好,便直言道:“小姐被伤心了,就算是咱们走得再慢,一个月的功夫总也能到了,更何况……王爷这也是体贴小姐,小姐这样的确不好敢急路。”
“哎——”辜七长叹了一口气,觉得实在也提不起什么劲来同挽玉说话,一时很有些困意,索性在自己坐着的软榻上小眯了会。
辜七还有许多事情没来得及安排好,就好似阮嬷嬷,她体恤的阮嬷嬷奶奶大了,便不想让她跟着一路去雍州。因此,辜七午睡醒来后就将她房间的外间暂且用成了理事之厅,处理阮嬷嬷的事情后,又喊人去镇国公喊了李珏、王衾两人过来。
此去路途遥远,辜七想着路上到底还要几个的贴身的可靠人才好。她原本也只是想先问问这二人的意思,没想到他们竟然一口应了下来。辜七重新收了这两人在自己身边,又派人跟秦易支会了一声。
如此连轴转了两日,辜七也就淡了想念心思,可哪知道到了第三日的晚上,她正准备就寝,门却忽然被人从外头推了开来。辜七那时背着身,真是叫吓了一大跳,等转过头时,来人依旧入了内间,站在不远处瞧她了。
“……殿下?”辜七真是大感意外,当即坐了起来,脸上全都是惊喜和意外。她哪里会想到,竟然都已经过了两日,这韶王殿下如何折返了回来?“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前两日便跟你说了。”裴池风尘仆仆而来,因着身上还带着秋夜里的寒气,所以并未靠近床边上。
辜七惊喜极了,“殿下是回来接我的吗?”事实上,辜七丝毫没意识到那日裴池话中藏了话,她被就是已经是满心失望了,此刻见着了裴池心“砰砰砰”的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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