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舒大多时候都是理智的,对于感情这回事儿也算是看的比较明白。或者说,她是将沈荆临这个人看的比较清楚。
只是,就算如此,却也还是会有感性的时候。感情,哪儿是那么容易控制的?若真如此,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为情所困,为情所伤了。
不过,这话沐舒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她和沈荆临之间的感情,与其说相互迁就,相互取暖,不如说是相互试探。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线到底在哪儿,所以不停逼近,企图让对方在这份感情里陷得更深一些。好像这样,自己就能取得这场感情战役的胜利似的。
两个强势的人在一起,大都避免不了这样的结局。越是相爱,越是在意,越想掌控主动权,将对方紧紧捆在身边,容不得对方离开。反而是不爱了,想要放手时,才会给予对方充分的自由。
所以,什么“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这种话,几乎不会存在于一对双方强势的恋人之间。
面对沐舒的坦然,沈荆临并没有反驳,只是顺手环住了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两人的身子紧贴在了一起。
许是今晚的月色格外迷人,又或许是刚才的理性耗费了太多精力,沐舒忽然轻拍了他的后背,低声问:“沈荆临,你之前怎么想起来招惹我了?”
这话十分直白,半点没有刻意委婉的弯弯绕绕,就像一柄直来直往的利剑,径直插进沈荆临心头,将心底的情愫全都聚集了起来。
怎么想起招惹她的?自然是因为动了心。
否则,像他这种长相出众,家世优越,睿智多金的男人,怎么会耐着性子陪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心,沈荆临就有点记不清了。不过他记得,他第一次看见沐舒的时候,她还没来沈家。
那时候的沐舒,大约因为家庭氛围十分和谐,完全没有半点谨小慎微。她十分确定自己是被父母爱着的,也一直知道父母会是自己的依靠和港湾,所以她根本不用想着讨好任何人,也不用刻意避忌着什么。这样的女孩子,大多都很爱笑。
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缀着两个圆圆的梨涡,就像诱人的磁场,随时都能将人吸进去似的。再加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虽说时常含着笑,可却晶莹得像是盛着清水一般,干净的很。
她穿着身蓝色校服,背着灰色书包,束在脑后的马尾,随着跑步的动作肆意飘动,裹挟着浅淡的薄荷味道,跌跌撞撞的钻了人满怀。
察觉到自己撞了人,沐舒一边恍然抬头,一边轻轻揉着泛红的鼻尖,眼中尽是茫然:“对,对不起。”
她瘦瘦的,小小的,长的也不算特别好看,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亮的发光。见沈荆临没回答,沐舒撇了撇嘴,问:“你没事吧?”
“没事。”当时十七岁的沈荆临已经比较成熟了,自然不会幼稚的和个小孩子计较。
可没想到,肇事者居然连点愧疚心都没有,大喇喇的笑了起来:“既然你没事,那我就不管了哦,再见。”说完,再也没看他一眼,直愣愣的就往学校跑。
大约是习惯了被人捧着哄着,难得看到一个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沈荆临不由的转头多瞧了沐舒一眼。那一眼,他就觉得沐舒像只没礼貌的小鹿,横冲直撞的,却也没那么惹人讨厌。
对于这事儿,沈荆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毕竟那时候的他,已经跳级在国外完成学业,拿到了硕士学位,开始渐渐接手公司的工作了。
若不是今天来接他的司机突然有些身体不舒服,他也不会让人临时将车停在路边,自己站在这里让人撞了。
只是,就在他打算抬步离开时,余光却瞥见了掉在地上的校牌。
纸质的校牌上工工整整的写着“沐舒”两个字,下面就是详细的学校和班级,以及她的学号。在校牌的右上角,还贴着张红底的登记照。
女孩柔顺的长发随意笼在而后,对着镜子笑的格外甜,露出整整齐齐的牙齿,怎么看怎么普通。
“沐舒。”沈荆临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而后便随手将校牌收了起来。事后,本着做件好事的原则让司机将校牌送去了沐舒学校,之后再没过问这件事。
沈荆临从不认为自己会和一个懵懂的小孩生出瓜葛,毕竟对于自己的心头好,他一直清楚。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婚姻大多都是用来交易的。除非双方真的是在门当户对的前提下两情相悦,否则鲜少有人会放下家庭压力去和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在一起。
不过,缘分这种事,向来都是没法预料的。
就在被沐舒撞了过后的第三天下去,沈荆临又碰到了她。不过,说“碰到”也不大准确,因为根本就只是他单方面的认出了沐舒,沐舒完全没看见他。
那天下着蒙蒙细雨,缱绻着柔和的微风缀在人乌黑的头发上,就像糖罐子里的白糖,看起来甜丝丝的。
沈荆临当时正坐在咖啡厅里,和一个所谓的名媛淑女一起喝下午茶。只是面前的女人实在无趣,缠着他说些有的没的,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致。于是,便一边客套的敷衍,一边肆意游离目光。
可不想,就是这样一次随意,让他再次看到了沐舒的影子。
脱去校服的沐舒穿着条白色棉布裙,外面套着件中规中矩的粉色针织开衫,这样的打扮放在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身上,倒也算正常。
她手里撑着把透明伞,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生怕一不小心踩到小水坑,溅起泥点,脏了自己的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只捧着胡萝卜的兔子,认真且小心。
只是,她这样的谨慎并没有维系多久,在看到前面跌倒的孕妇时,沐舒想也没想的跑了过去,将伞从自己头上移开,举到了孕妇头顶。
那时候的沐舒还很矮,为了不让孕妇淋雨,她一手努力举伞,一手用力拉扯孕妇的手臂。一边拉扯,一边急匆匆的说着些什么。因为距离太远,沈荆临根本听不清,只能看到她红润的两片嘴唇,不停嗫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