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荆临过来时，沐舒刚刚吐完最后一口烟圈，正在碾手里的烟蒂。
暗沉沉的夜色笼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为她镀上了层浅浅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神色。
随手将烟蒂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沐舒轻呼了口气，温声说：“门当户对分很多种，精神上的，经济上的，社会地位上的，还有名誉上的。”
“你问的哪一种？”沐舒问完，又重新靠在槐树枝干上。
银灰色的裙摆恰好触地，染上了层薄薄的泥印。可她却像感觉不到似的，依然歪着脑袋瞧向季昀，等着他的回答。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暗沉的夜色中格外清亮，就像宴会厅里的水晶灯，格外扎眼。
季昀定定的看着她，略微有点失神：“哪一种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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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不挑食。”沐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而后耸了耸肩，“今晚好像格外冷，我先进去了。”
“一起。”季昀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轻轻罩在了沐舒肩头。
羊绒外套十分柔软，上面还残留着季昀的体温。就连那浅淡的烟草味，也倔强的附着着，不肯离开。
“谢谢。”沐舒想也不想的脱下，送还到季昀手中：“我想这件外套更适合姜小姐。”
之后，也不管季昀是何表情，直接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向了宴会厅。
就连在看到沈荆临的那一刻，她也没做停留。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仿佛对她而言，沈荆临只是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似的。
看着那抹清冷的背影，季昀只是轻笑了声，便若无其事的穿上了外套：“荆临，你也出来了？”
“来看戏。”沈荆临仍站在原地：“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了？”
“总吃一道菜，早晚都会腻。”
“不过，你好像不怎么被待见啊？”沈荆临说。
“的确。”季昀悠然的走着：“还要靠你多帮忙啊，毕竟是你表妹。”
“又不是亲妹妹，你随意。”
“但我这次不打算随意了。”季昀走到沈荆临面前，四目相对：“荆临，我也到该结婚的年纪了。”
“哦，那祝你成功。”沈荆临弯了弯唇角，“毕竟有你这么个妹夫，也不是什么坏事。”
“嗯。”季昀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你不是还要帮曼安拍耳坠？我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适合做定情信物。”
……
晚会结束时，余曼安小心翼翼的将沈荆临拍来的耳坠收进手包，满脸温柔的看着沐舒：“小舒，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沐舒动了动嘴唇刚打算开口，季昀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曼安，你和荆临的婚事定下了，就不肯替我考虑考虑了？”
“是我疏忽了。”余曼安笑道：“小舒是同你一起来的，自然也该由你把她安全送回家。”
“当然。”季昀笑着看向沐舒：“走吧，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辛苦你了。”沐舒也不客气，只是歉意的对姜思淼点了点头，便拿着手包同季昀一起离开了。
宽敞的车厢里，沐舒和季昀一左一右的坐着，空出了中间的座位。
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完全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季昀也懒得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你现在打算结婚吗？”
“不打算。”沐舒头也不回的说。
若是在今晚之前，她自然不会这样和季昀说话。
可今晚，季昀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实在让她不喜。
沐舒并不喜欢暧昧的感觉，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暧昧可能是感情里最美好的阶段。但在她的认知里，两个人在一起了就是在一起了，没在一起就是没在一起，干干脆脆的才好。
暧昧，要么是感情没到位，没能直接在一起；要么就是心思不定，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找个备胎，然后进行比较分析，择优而选。
对于这两种情况，沐舒都不喜欢，所以说起话来，多少带着点负面情绪。
见她拒绝的直接，季昀也不介意，“以结婚为前提的接触呢？”
“抱歉。”沐舒终于转过头，与他对视：“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或者说，至少近两三年来，应该都不会有这样的打算。”
“两三年？”季昀仔细咀嚼着这个时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我大约还能等得起。”
“季昀，恕我直言，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好到可以说这种话。”
沐舒面无表情的掀了掀眼皮，眼里一派冷然：“我也不相信，以你今时今日的条件和地位，会真的看上我这样的人。”
“为什么看不上？”季昀嗤笑：“至少我们也算是家世相当了。像我这样的人，娶妻不就图个家世相当，互惠互利？”
“当然不是。”沐舒微哂：“你若是娶个豪门世家的正牌小姐，那才真的能互惠互利。像我这种不受待见的养女，根本不可能在事业上帮到你。”
“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
季昀忽然往中间挪了挪身子，拉近与沐舒之间的距离：“现在沈家是你伯父沈文远当家，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那时候，怎么也轮到你表哥做主了吧？”
“你想多了。”
沐舒说：“如你所见，我和沈荆临的关系并不好。别说向他求助，就算是向他求救，他都不见得会动容。他不近人情的名声，你应该也听过吧？”
“小舒。”季昀倏尔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在狭窄的车厢中显得格外刺耳：“你可不止荆临一个表哥，还是在你心里，只有他这个表哥？”
季昀的话，惹得沐舒心头一跳。她甚至怀疑，季昀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可面上，却依然镇定，“难道你更看好沈瑾年？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沈荆临的条件的确比他好一些。”
“是吗？你现在不还是沈家的人？”
季昀长臂一揽，便将沐舒扯到了自己身边：“你和荆临的关系不是不好？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和沈瑾年联手？说不定，你还真能替他翻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