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了,镇子的药铺里,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掌柜的赶紧招呼“邢老弟,你是买药还是卖药?”那个姓邢的看看没有别人,说道“我有点存药,想卖了,看你收不收?”“好药我肯定收,咱们都多少年的关系了,拿出来我看看。”
姓邢的从一个袋子里拿出来两样中药,放到柜台上,掌柜的两眼放光,看着他,问道“你这龙胆草和铁皮石斛是新药,你怎么说是存的陈药,只有唐家寨有这两种好药,你是搁那弄来的,你怎么进的唐家寨?”“你要不要吧?别管我搁那来的。”“要,要,这镇上谁家也没有这两样药了,你只要有,都给我送来,我多给钱。”说着,掌柜的拿出来两张金票递给他,姓邢的和掌柜的摆摆手,走了,半路上,看见一家酒馆,闻着酒香,忍不住走了进去,伙计赶紧过来,说道“邢哥,您坐,打多少?”姓邢的坐下,四下看看,另外几张桌子上有五个人,两个人一桌,两个人一桌,一个人一桌,炫耀的说道“先给我打半斤,不用烫,来俩拼盘。”自斟自饮起来。
门帘一挑,从里面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扎着围裙,看见姓邢的,连忙过来说道“你可有日子没来了。”姓邢的斜着眼看着他,舌头打飚,口齿不清的说道“是掌柜的,来……来……陪我喝两盅。”
男人赶忙说道“你自己来,你自己来,我还得做菜那。”姓邢的一把抓住掌柜的胳膊说道“瞧不起我是不是。”说着从兜里拿出来两张金票,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看见没,我随随便便就能挣两张金票,你信不信?”掌柜的看着钱说道“我信,我信,你有什么发财的路子,给咱们指点指点……”“指点指点,指点你们上唐家寨,你们能上去吗?”掌柜赶紧把手拿开说道“不能,不能,你慢慢喝。”说着转身进里屋了,隔壁桌子上的两个人一听,愣了一下,相互间看一眼,走过来坐下说道“大哥,咱俩陪你喝,酒钱算我的。”又要了一壶酒,三个人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掌柜的从门后面偷偷的看着他们,心里非常着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问道“大哥,你能上唐家寨啊?”“日本人都上不去,我就能,你俩信……信不?”“信,信,你指点指点咱俩,咱俩和你一起发财,来,先喝酒。”“我告诉你……你俩,我采药……我采药,从别的悬崖爬上去过,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是哪,后来我往里走,就是唐家寨后山……山的一个山沟……沟。”“你采药爬悬崖干什么?”“干……干什么,那铁皮……铁皮石斛就长在悬崖上,你,你不上去怎么采,那药老贵了,一般人还采……不着那,你不信问……药铺掌柜的……掌柜的。”越说越语无伦次,一下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两个人急忙站起身,一个看着他,另一个跑出去,过了一段时间,从外面进来几个穿便装的人和几个日本兵,把他放到一个担架,抬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盆凉水泼到他的脸上,他用手抹了几下,嘴里嘟囔着“谁,别闹。”又一盆凉水泼过来,他一激灵,清醒了许多,一下子坐了起来,借着灯光,仔细看着,屋子里一个桌子后面坐着一个日本军官,桌子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用布盖着,旁边还站着几个日本人和一个翻译,后面有几个穿着白衣服黄裤子的日本兵,墙角处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紧紧的搂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和一个八九岁的女孩,惊恐的看着他,两边两个日本兵牵着两只狼狗,虎视眈眈的盯着女人和孩子,女人的后面站着药铺掌柜的,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姓邢的下了担架,惊恐万状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说着就要奔女人走去,两只狼狗冲他嚎叫着,吓得他又退了回来。
翻译走过来,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你坐下,好好回答太君的问话,听明白了吗?”“嗯,嗯。”姓邢的恐惧的点着头,坐在桌子后面的军官说了几句,翻译点点头,冲他问道“你是什么时间上唐家寨后山的,怎么上去的,干什么?”他似乎还在回想着以前的事,往女人的方向看着,女人赶紧说道“你快说吧怎么回事。”两只狼狗不住的叫唤,两个孩子吓得直哭,姓邢的回过头,缓慢的说道“我从唐家寨东北角的悬崖上去过。”那个日本军官又说了几句,翻译问道“那地方的悬崖有多高,你是怎么上去的,你有没有看见唐家寨的人?”“那地方能有百八十丈高,我是采药的,我想爬上去找铁皮石斛,爬到二三十丈的时候,看见有一条裂缝,在底下看不着,正好被山崖的树叶挡住了,里面有野兔子的粪便,里面都是荒草树枝,我就顺着走到了唐家寨的后山的一条沟里,开始我不知道那是哪,我也没进过唐家寨的后山,我在远处看见很多人都住在另外两条沟的洞里,沟里面看不见,旁边还有几条沟,接着下大雨,那面地方高,水往这边林子里灌,我怕淹着,就赶紧走了,再一个,这地方也只有唐家寨有铁皮石斛,年年都是他们下山卖,我合计那应该是唐家寨后山,他们没有看见我。”“那条路能有多宽多长?”翻译问道“有的地方得侧身子过去,上上下下的都是石头,能有一里地,路口被树枝挡住了,然后就是树林子了,往下走。”那个日本军官把桌子上的布打开,露出了他卖给药铺的两样中药,翻译拿起来铁皮石斛问道“是这个东西吗?”姓邢的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药铺掌柜的,药铺掌柜的也正看着他,那个军官挥挥手,几个日本兵把他们五个人押到另外一个房间去了,锁上了门。掌柜的愤怒瞅着他,姓邢的也不知所措,掌柜的压低声音说道“你小子是不想好了,喝点酒把你弄的五迷三道的,这把你得瑟的,你说你啊,可算是逮着这么个挣钱的地方,这下子全完了。”姓邢的耷拉着脑袋说道“我出去后采药一定赔你。”掌柜的叹了口气说道“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成熟,任性,不明白事,很多男人十七八岁都成熟了,顶门口过日子了,你可到好,现在还得你爸和你哥管着你,我以前就经常告诉你,你经常太任性了,容易出事,你的任性把命都丢了,后悔都来不急啦,我以前一再告诉你,要小心,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世道,你以为日本人还能让咱们五个人活着。”其余四个人惊恐的看着他“大……大……大哥,你是说日本人会……会杀了咱们。”姓邢的恐惧的说道“等着瞧吧,过两天日本人准备好了,就会让你带路,你忘了那些警察的事了,警察还给他们干事那,何况咱们这些老百姓,哎……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掌柜的的眼角淌出了泪水。
第三天下午,四个人被押出了房间,只剩下了掌柜的,从他们的身后过来四个牵着狼狗的日本兵,进了房间,只听的狗的叫声和掌柜的撕心裂肺喊叫声,翻译走过来说道“这就是不听话的后果,我们到他家去,他还跟咱们打马虎眼,你明白了吗?”四个人吓得都走不动道了,两个孩子哭着喊着“爸,爸,我害怕。”四个人机械的迈着步子,到了院子里,上了一辆马车,翻译也上来,说道“你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