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狼往前走着，不时的回头看看，那个人快步的赶了上来，关切问健狼“怎么样，脸和牙还疼吧？”健狼问道“你是谁，你认识我吗？”“我开始不认识你，但你站着有根，走路有风，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虽然你装扮成叫花子，仍然掩饰不住你练武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精气神。”健狼问道“你也是练武的吧？”“我也练过几天庄稼把式，所以我看出来了，你不是一般人物，本来我也想和你一样，等他们吃饭的时候再过去，看见你拿鞋底子抽脸，我就明白了，那上面有你照片，我仔细回想，根据你的方目，你应该是第一个人，那个姓杨的，叫什么名字想不起来了。”健狼又问道“你也不是老百姓吧？”那个人说道“看你也是杀鬼子的人，我也不瞒你说，我最早是山林队的，后来共产党来了，把这些打鬼子的队伍组织起来，成立抗联，前不久我们团长领着咱们进了鬼子的伏击圈，叛变投敌了，谁不愿意立刻就挑了，我装作愿意的样子，趁他们还没有拍照片，找机会跑了。”“那你这是上哪去？”健狼问他，那个人笑笑说道“你还是年轻，我不能告诉你我要去哪，我也不能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我只能告诉你我回家，谁也不知道我在外面参加抗联了，山林队里谁都不说真名实姓，家庭住址，怕给家里带来麻烦，所以谁要是死了，谁都不知道他的底细，有不少人都是犯罪躲事的，你要是没注意说出去了，让鬼子或者警察知道了……”健狼明白了，那个人又说道“前面有个岔路口，我就要走了，杨老弟，听我一句话，你要多杀鬼子，你也要掩饰锋芒，你也不能老是用今天的办法，想点别的招。”健狼点点头。
到了路口，健狼从兜里拿出来十几张金票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你是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你拿着这些钱，一路上用。”那个人说道“你这路途遥远，用钱的地方多，我不能要。”健狼说道“我抢了治安军不少钱，够用，你拿着吧。”那个人看着钱说道“这顶十几块大洋了，也好，我拿着，也算是回家有个交待了。”两个人分手告别。
又过了几天，健狼在路上，听到后面一阵马蹄子响，健狼往路边靠靠，让马车过去，一前一后过来两辆马车，前面的马车上坐了八个人，有两个年纪大的，看样子是两口子，还有年轻的男女，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有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和一个三四岁的男孩，有的人手里拿着二胡，唢呐，锣，鼓，后面的马车上没有人，那匹马自动跟着，上面有三个木箱子，两个柳条筐，里面放着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有几套被褥，还有几块防雨布和一些长短不齐的细木杆子，健狼一看，这是个二人转的班子，想起了那些老客和前几天那个人说的话，健狼正要喊话，那个年纪大的男人急忙喊着“停下，停下。”马车停住了，那个人跳下来，冲健狼走过来，健狼一看，这人能有六十左右岁，从马车跳下来挺灵巧的，健狼也停住了，这个人看着健狼问道“就你一个人？”健狼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点点头“我看你身轻体健，骨格轻奇，要饭白瞎了，是个干咱们这行的料，你跟着我们吧，我好好教教你。”健狼明白了，犹豫了一下，赶车的年轻人说道“我师傅这是要收你做徒弟，你还合计什么那，这一带谁不认识我们郭家班，有多少人想拜我师傅，我师傅还看不上那。”健狼连忙解释“我这要是去南边找我爸和二哥去，他们在那面扛活呢。”那个人说道“噢，是怎么回事，那好了，不打扰了。”上了马车，健狼也连忙推着独轮车，跟在马车边上，边走边问道“老人家，你们这是上哪演戏去吗？”“我们这是走哪算哪，赶上大户人家，谁家有结婚的，做寿的，孩子做百岁的，买卖开张的，提前跟咱们说一声，咱们现在就是转悠转悠，看看有活没。”说着话用手拍了拍赶车人的肩膀，那个年轻人用马鞭子的把捅了一下马的后胯，那马小跑起来，健狼也加快步伐跟着，跑了一阵子，到了一空地，马车停住了，人都下了车，开始活动手脚，接着有压腿的，有伸腰的，有翻跟头的，有吊嗓子的，那个年纪大的女人拿起锅，进了旁边的林子里，不一会端着半锅水出来，又从马车上拿出来三角的锅撑子，捡了一些干柴禾烧水，健狼在旁边看着他们练功，那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疑惑的看着健狼，健狼也没有注意到，众人都停下来休息，那个女人上马车上打开箱子，从里面一样一样的舀出来高粱米面，糠，一些剁碎的白菜和盐，要往锅里放。
健狼连忙喊道“等等，等等。”说着上独轮车上，把包袱拿下来，那个女人说道“那点吃的你自己留着吧，跟咱们凑合一口得了。”健狼拿过来包袱打开，拿出来二十多个大馅和一块熟猪肉，大伙吃惊的看着他，那个年纪大的男人缓慢的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你功夫挺深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赶马车的那个人问道“师傅，你怎么看出来他功夫深？”“你看他，推着车，和咱们并排跑了这么远，大气不出，就是一个年轻人空手也跟不上马跑这老远那。”
大伙吃着东西，女人问健狼“你这么些好吃的你得花多少钱啊。”健狼说道“我有钱。”“那你怎么装成要饭的，是不是摊上什么事了？”女人接着问道。
“诶，你老太婆就多事，不该问的别问。”男人说着，健狼笑了笑，没有说话，拿起一小块肉，往旁边的女孩子嘴里送，说道“我是有点事。”男人说道“以你的身手，不会是一般的仇家吧。”
健狼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坚定的说道“所有的日本鬼子，满洲国都是我的仇家！”
大伙都停止了吃东西，吃惊的看着他，男人激动的拍了一下健狼，大声说道“好，好，咱们上林子里面没人的地方去。”转头对那两个年轻的说道“把那个二号箱子给我搬下来，我让你们看看咱们老郭家的独门绝技……”健狼把脸洗干净了，男人从箱子里拿出来毛笔，油彩，碳素笔，苞米面，假头发，剪刀，刀，油灯之类的东西整理着，健狼问道“这就是你们化妆的东西？”“不都是，有的不长用，你能用得上。”女人说道“这唱二人转，什么人都能碰得上，地痞流氓，无赖，财主，警察，治安军，日本人，这当兵的，当官的，有的给你钱，有的闹事，有的让你唱这个，唱那个的，你要是不唱，连打带骂的。”又指着那两个年轻女人说道“他俩一个是我儿媳妇，一个是我女儿，从来脸就没洗干净过，别的班子有一个女的，一个治安军军官看上了，硬给抢走了，家里不干了，结果当场就给打死了好几个，那个惨那，嗨，这个世道……”
男人整理好了，让健狼坐好，看着健狼的脸，在不同的地方用手快速搓着，然后抹上胶，又拿出来一张大的软软乎乎的像胶皮一样的东西，健狼一看，这个东西和人的皮肤几乎一样的颜色，好奇的看着，男人解释说“这是用动物皮加东西熬出来的胶。”
用剪子剪好不同的形状，又用刀薄厚修一修，在油灯上烤烤，贴在健狼的太阳穴，脸颊上，下眼皮上，上嘴唇和脖子上，又在接缝的地方用油彩和碳素笔画好，用苞米面往健狼脸上吹，完事了，拿过来镜子让健狼看，健狼一看，自己都不相信了，从皮肤的颜色，外形，神情，粗糙程度，完全换了另外一个人，像四十岁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