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文广传媒，蒋越州开车送她去公安厅刑警总队。
路上，遇第一个红灯时，他转头问：“你一直都这样吗？”
“什么？”
“决定的事不会做任何改变？”
刚刚，他就那么讲明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也没能动摇她的想法。
苏陌浅微垂头，想了会儿，开口道：“看什么事吧。”
“女孩不必这么拼。”车启动，蒋越州感慨道：“你和我姐都太拼了，这样让我们这些男人做什么？”
太能干的女孩找不到男人，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苏陌浅笑了笑，没接话。
她其实并不赞同他所的话，‘女孩不必这么拼’应当是指少数稍有家境的人，像她需要养家活口的，怎么能不拼？
蒋越州瞧她回避问题，没再问及，而是向她提了彦锦深的事。
当问到两人目前如何的时候，苏陌浅愣了一下，轻声回：“和他挺好的。”
挺好？
“我表示怀疑。”蒋越州笑。
他与彦锦深虽接触不多，但他是什么性格，多少了解一些。
那样从就被捧在手心，长大又手握权势的男人，为人处世习惯性给人试压，与女人相处也必然会是这样。
而苏陌浅又是比较强势的性，两人在一起，能好到哪里去？
再加上他们的身份差距，矛盾自然增多。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好与不好、开心与否，都和旁人无关。”苏陌浅略微眨动眼睛，斟酌良久开口道：“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没用的。”
她与彦锦深，就算所有人都站出来反对，只要他没变，那么她亦不会。
蒋越州表情有些僵硬，“你怎么知道没用？不都女人最容易感动吗？”
只要坚持，总有成功的一天。
他姐蒋欢都能被顾方淮所感动，他也能行。
苏陌浅语气很平淡，却字字扎心，“因为你不是彦锦深。”
只要不是他，谁都不行。
“你……”蒋越州语结，气急败坏道：“他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值得你这么痴心相待？”
对旁人就异常冷漠，可提及彦锦深，那双眼睛盈盈泛着波澜，像是会话。
“他就是好。”
谁都替代不了的好。
即便他们之间还有矛盾没解决，也丝毫不影响。
一问一答，车停在公安厅外。
苏陌浅下了车，蒋越州降下车窗再次强调，“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报道是次要的，还有，每天……电话联系进度。”
他本想打电话给他报平安，想到刚才她的态度，到嘴的话改了口。
苏陌浅应下后，径自往里走。
到达大厅，有人朝她走来，“苏姐，邵队让我过来接你。”
苏陌浅对这位刑警有印象，是那会儿行动陪她在船舱的人，可能是身形瘦的缘故，大家都叫他耗。
跟着他走到一间办公室，耗开口解释：“邵队还在开会，可能要等一会儿。”
苏陌浅莞尔：“没关系。”
她环顾四周，注意到这里也是多个格间，这会儿办公室很空，只有他们两人在。
耗让她坐下，怕她无聊，主动攀谈起来。
提及王芸，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她提出要见苏陌浅却被队长拒绝的事告知。
苏陌浅沉默片刻，开口问：“像她这样的行为，会被判刑吗？”
“那是必然的。”耗刑警叹气，无奈：“她参与过‘亲生亲卖’，到目前为止还在帮在逃犯孙伟，要按共犯处理。”
他真是搞不懂女人，根据了解，孙伟花心不还有暴力倾向，怎么就一根筋帮着他呢？
苏陌浅蹙眉，问：“我能见见她吗？”
“行是行，可咱们队长肯定不太乐意。”不然也不会驳回王芸的请求。
“事后我会和邵队长解释的。”
“那好，你跟我来吧。”耗起身，领着她来到王芸所在的审讯室。
审问一夜的刑警瞧他过来，累得直打哈欠，“这女人油盐不进，问什么都不知道，没辙了！”
耗笑着安慰了两句，把苏陌浅的事告知，给她争取了十五分钟。
审讯室内，除王芸外，还有两位刑警。
苏陌浅把包和手机留在外面，走了进去。
王芸坐在审讯桌旁，披头散发，面容憔悴。
看到苏陌浅后，眼底闪动光泽，只动了动嘴，羞于话。
她骗了这位善良女孩，也辜负了她的好意。
“你和孙伟离开后，二丫就因为没人续费被移至过道口，那么的孩，不哭不闹的，看着真让人心疼。”
苏陌浅坐下，目光平静与她对视，道：“我很好奇，你身为她的母亲，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愧疚吗？既然没有承担责任的能力，当初为什么还要生下孩？”
“苏、苏姐？”
“我和你提过，身边带着四岁的孩，那时候，已经穷到买一个馒头都要深思熟虑半天的地步，却也未想过遗弃他。”苏陌浅眼眶略微泛红，继续：“我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尚且做不到，你、怎么能屡次狠下心来？”
王芸抖动双唇，几近崩溃地：“因为、因为来钱快。”
她只需要在家养好身，一年就能挣比打工还多的钱，要是能拉上别人，找到‘货源’，就更加不愁吃穿。
钱？
她，已经被物质利益熏得放弃底线、原则。
苏陌浅不想再提这事，转移话题，“你想见我，是有什么事？”
“苏姐，我知道你是好人，看到二丫在医院不会不管，她、她现在怎么样了？”王芸问。
“你这是道德绑架，她是你的女儿，算起来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
苏陌浅反问：“可是什么？别人凭什么为你的错买单？”
王芸摇了摇头，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太过分。
“十五分钟也快到了。”苏陌浅打算起身出去，觉得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就在这时，王芸叫住她，“苏姐，后来那些孩都被卖到西南偏远的山区，只知道那里是清莲乡，具体位置不明，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苏陌浅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走出审讯室，耗也从监控室出来，看到她时，神色有些复杂。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他问：“苏姐，你刚才和王芸的话，都是真的？”
“你指什么？”苏陌浅莫名看他。
“嗯，就是、四岁的孩。”
耗希冀地望着她，瞧见她点头，情绪瞬间低落起来。
苏陌浅问：“怎么了？”
“你和队长要在一起了，是不是短时间内不打算要孩？”耗推开办公室的门，操碎了心，“咱们队长也老大不，这可怎么办？”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哄笑。
苏陌浅窘迫站在门外，望着办公室多出来的人，也不知是该进还是不该进。
“是不是都闲得慌？”邵跃冷声呵斥，眼神冷漠地看向耗，“去训练室做二十组深蹲起立。”
耗：“……”
他只是关心队长，友爱同事，有什么错？
邵跃起身走到她身边，开口：“一时后要去清莲乡，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我让人送你。”
着，喊了离他最近的刑警，送她离开。
苏陌浅回到家，拖出行李箱，整理要带的东西。
衣服、鞋、医疗箱……一一清点完，合上箱，出了门。
三点左右，坐上刑警队雇佣的车，去往西南清莲乡。
过了收费站，耗在驾驶座上商量，“老大，我腿软了，到下个服务区换你来开车吧。”
做完二十组深蹲起立，瞬间觉得身体被掏空。
邵跃吐出一个字，“怂。”
耗配合地点头，吹捧道：“哪能和您比，不吹不嘘，您是咱们中体能最好的，以后嫂有福了。”
男人之间，经常会开荤段。
他大概是忘了车内还有位女性，话就直接冒出来。
邵跃冷冷睨他，没搭腔。
苏陌浅也装作听不懂的样，偏头看着窗外。
许是感受到车内的尴尬，耗干笑着转移话题，“苏姐，你去过那边吗？”
“没有。”
苏陌浅摇头，“听那边景色很美。”
“是啊。”耗接话，“不过越美的地方越危险，国界边缘经常有冲突。”
他的隐晦含蓄，但苏陌浅平时会了解军事新闻，明白他的意思。
“老大，你进刑警队之前，是不是在那里待过几年？”
“嗯。”
耗一脸兴奋：“都遇到过什么，和我们讲讲。”
考虑到路途较远，开车太久会犯困，邵跃倒没拒绝，挑了几个典型例拿出来讲。
苏陌浅听得很认真，她觉得凡事自己经历不到的事情，从别人嘴里讲出来，也是一种阅历。
而作为一名记者，最需要的也是聆听，听各行各业的声音。
“苏姐你呢？那个行业应该每天都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吧，有没有遇到特别难忘的？”
耗简直是话题制造机，一个接一个的抛出来，不见冷场。
特别难忘的？
苏陌浅沉思片刻，道：“有位叫张妮的姑娘，至今都没能忘记。”
邵跃察言观色，猜测，“校园暴力？”
苏陌浅摇头，“她是患病住院，而我当时正好被派去医院调查医患关系，从而认识的。”
张妮是位很开朗的女孩，即使得知自己患病，心态也一直很好。只是，当她再次去看她的时候，得知的却是死亡的消息。
邵跃问：“你怀疑她的死因？”
听她口述所，只是一位普通的女孩，最终不治身亡的故事，应该不至于难忘，除非内有隐情。
“嗯。”
苏陌浅点头，回忆道：“我问过她的父母，张妮的身体恢复很快，根本不可能脑死亡。”
“心理学家，人的记忆，有百分之七十都是假的，是通过人主观的调整和美化产生的，所以，光有她父母的话，明不了什么。”邵跃分析透彻，开口道：“除非有其他证据。”
否则，即便怀疑，也没有办法。
苏陌浅没做隐瞒，道：“我还在找。”
寻找张妮的死与安晚雨换心之间的联系。
她相信，只要做过，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的，时间早晚而已。
邵跃眉头微扬，觉得意外。
这姑娘的意志，不是一般的坚定，出来的事，也会拼尽全力去完成。
“苏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来找我们。”耗就差拍胸脯明鉴。
苏陌浅微笑，刚了声谢谢，手机响起来。
接通电话，就听男人嗓音传来，低沉地喊她的名字。
“嗯。”
彦锦深问：“那条消息什么意思？”
“就是我要暂时离开舒城几天，你提的那事等我回来再。”反正这几天她也不会去和苏家接触。
“你躲着我？”
苏陌浅抿了抿唇，回答：“没有。”
“那你现在来见我。”彦锦深执着这个问题，补了句，“我让林安去接你。”
苏陌浅眉头微蹙，为难开口：“我已经上高速了。”
“……”
良久，就听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你就是在躲我。”
不知怎么，除了埋怨，苏陌浅还听出了撒娇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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