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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蓝色玉笛

    “我真的已经好了,是真的。而且这次我保证会穿的很多很厚。可以吗?”一大清早便从储泱阁中传来了冰鸢请求声。

    上一次在冰鸢从琉沄宫被带回来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后,墨临卿便命人严严实实的看住她,不准再让她跑出去了。不过每天看到从外面照进来的阳光,冰鸢的心里总是感觉痒痒的,于是刚一见到下了早朝后的墨临卿,便立刻可怜兮兮的央求着。

    “现在还不行,等到了天气再暖和一些,也等你的身体再好一些,朕一定带你出去逛逛。”墨临卿摸了摸冰鸢淡褐色的长发安抚道。

    唉…,冰鸢听完墨临卿的话叹了一口气。算了,墨临卿也是好心,不能出去的话就不出去了。再说了,现在的境况已经比以前好上千百倍了。以前…想到这里的时候,冰鸢又感觉到手中空荡荡的。

    “如果你实在觉得闷,朕命人拿一些玩物来,先暂时替你解解闷,如何?”墨临卿看到冰鸢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拒绝而难过,于是询问道。

    但是低头想着事情的冰鸢并没有听到墨临卿的话,这令墨临卿更加确定了冰鸢是在难过。于是又一次将冰鸢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这下子,冰鸢才回过神来。

    抓着墨临卿环住自己的手臂,冰鸢心中不觉有些奇怪。她发现墨临卿似乎特别喜欢这样抱着自己。不过好在几次下来,冰鸢已经不再那么别扭了。

    “不开心了吗?”墨临卿想哄孩子一样说道。这让冰鸢不禁泛起了一点鸡皮疙瘩,自己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被别人这样哄着,似乎不太合适。

    “不会,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冰鸢想了一会儿问道:“那天大火,是不是就只有我一个人被带出来了?”

    墨临卿被她的问题弄得有些蒙了,不解的回答道:“为什么这么问呢?碧溯轩中就只发现了你一人啊。”

    冰鸢意识到了自己的问法有些歧义,于是马上修正了一下:“不是的,我是说除了我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然后停顿了一下试探的笑着问道:“比方说…嗯…一支笛子什么的?”

    墨临卿明白了冰鸢的意思。一直以来,宫中传闻碧溯轩经常会传出笛声,想必应该是她吹奏的吧。这也难怪,郁儿即以自己最喜爱的鸢鸟来为女儿命名,那么又怎可能不教授她自己最喜欢的笛子呢?只是不知,这个孩子的笛声是否会与郁儿吹奏的一样幽美呢?

    “是一支怎样的笛子呢?”墨临卿轻扶着冰鸢的发丝,柔声问道。随后便看到冰鸢听完自己的问题后,眼睛慢慢的弯了起来,加上她原本晶莹的眸子,真的是像极了一轮弯月。

    冰鸢笑着回答道:“是用蓝玉做成的笛子,漂亮极了。”

    听到冰鸢的回答,墨临卿抚摸冰鸢长发的手不禁顿住了。蓝玉做成的笛子?!

    当年,墨临卿送过无数的奇珍异宝给蓝郁,但全部都被如数退回,除了那支笛子。

    当年碦札进贡了一块十分罕见的和田蓝玉,晶莹剔透的湖水蓝,令墨临卿第一时间想到了蓝郁,在他看来,也只有她可以匹配这世间罕有的美玉。当晚墨临卿便亲自前往碧溯轩。

    可当墨临卿想要走进苑门时,却有些犹豫。蓝郁若还是不肯收下的话怎么办呢?毕竟这么多年她从不肯收下自己的任何礼物。

    正当墨临卿犹豫不决之时,突然听到碧溯轩中传出了犹如天籁一般的声乐,是郁儿的笛声。曲调婉转悠扬,时而像是从山涧流淌的溪水,时而又像是林中清脆的鸟鸣。墨临卿听的有些痴了。

    听着这样的笛声,看着月下散发着幽蓝的美玉,墨临卿不禁心头升起一个想法。

    他立刻折了回去,连夜命人找来宫中最好的乐器匠,命他用那块珍贵的和田蓝玉制造出一支笛子,而且由他亲自监看。

    至今,墨临卿还清楚的记得,当蓝郁第一次见到那支笛时,一贯冷漠的面容竟出现了略微的松动。当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用那和她的笛声一样清灵的声音询问笛子的来历时,他强迫自己稳住慌乱的心跳,谎称那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玉笛。

    说来真的很可笑,自认为即便是在残酷的沙场上都可泰然处之的墨临卿,竟然在那时感到了一丝害怕,他害怕蓝郁的拒绝。这种害怕与紧张使得墨临卿的手掌开始渗出薄汗。

    但庆幸的是,蓝郁并没有马上出言拒绝,她只是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那支精美绝伦的玉笛。聪慧如她,又怎会猜测不出,这只笛子的贵重材质呢。最终,蓝郁俯身行礼道:“如此臣妾便收下了,谢皇上隆恩。”

    再普通不过的谢恩之词,却因配上蓝郁的声音而使得墨临卿开心了好久。直到现在想起,仍然会让他感到一种难得的愉悦。

    “不过,估计蓝郁已经将它带走了。算了,反正那原本就是她的,而且蓝郁似乎挺喜欢那支笛子的。”冰鸢轻松的话传到了墨临卿的耳中,中断了他的回忆。

    是吗?郁儿喜欢那支笛子吗?会是那支吗?蓝玉…蓝郁…是啊,那是只很美的笛子。

    “没关系,过几天朕叫人再给你送来一支,补上如何?”墨临卿笑着安慰道。

    “不用不用的,蓝郁说过那支笛子很贵,全天下,估计没多少人会把那个宝贝拿它来做笛子的。”冰鸢听到墨临卿的话,连忙拒绝道。

    “不过,如果不麻烦的话,可以给我一只普通的笛子吗?”不过思考了片刻,冰鸢又露出讨好一样的笑容请求到。

    毕竟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在孤寂难熬的时候,手里握着笛子会好过很多。

    冰鸢的话给了墨临卿一些自信,那笛子似乎真的是自己送的那一支。郁儿喜欢?郁儿真的会喜欢自己送给她的东西吗?无法控制心中急速上升的那种狂喜。

    是啊,那是唯一的啊。墨临卿低下头,握住冰鸢微凉的小手答道:“好。”

    仅仅在几天之后的傍晚。冰鸢把玩着手中的笛子,虽然不是蓝郁留下的那支,但还是让她感到了久违的舒心。

    “这是寒玉所制,虽比不得你丢的那支,但却和你很相配。”墨临卿看着冰鸢手中的笛子说道。

    冰鸢双手握着通透洁净的玉笛,欣喜的看向墨临卿“真的十分十分感谢您,哦,不对,这个应该是要谢恩才对。”说完,便要起身行礼,却被墨临卿制止了。

    “若真要道谢,就用它吹首曲子吧,朕好想听一听。”墨临卿拉着冰鸢,走到了椅榻前,让她和自己一起坐下来。

    冰鸢点了点头,得意的笑道:“我的笛子可是蓝郁亲自教的,虽然比不上她吹的那么好听,但是我也是刻苦练过的。”

    冰鸢起身走到窗前。看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吸了一口气。

    蓝郁曾经说过,笛音是无根之乐,不会被束缚,所以,它可以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也可以将你的情思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将玉笛移至唇边,清脆的笛音悠扬的飘了出来。

    美妙的笛声,就这样悠然的传入了墨临卿的心底。暗夜映衬下的女子,就如同从窗外射入得一抹月光,那般纯净。

    但是慢慢的,墨临卿似乎看到的是那抹带动着自己心跳的水蓝色身影。墨临卿闭上了眼睛,让那抹身影更加清晰的映在脑海中。

    郁儿从没有像这样为自己吹奏过。但此时已经足够了,即便是虚构的,也已心满意足。

    笛声清扬,穿过宫苑,穿透夜色,进入了另一人的耳中。

    这应该就是冰鸢所奏的吧,墨仕桀暗暗地思量着。

    近日来,听闻父皇命人将他自己视为至宝的一座寒玉石雕制成了笛子。墨仕桀为此感到十分震惊,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潇王后的雕像。于是,墨仕桀暗自吩咐人去调查了一下,结果虽有些令人吃惊,却也还在情理之中。

    今日,宫人回报,玉笛已经完成,墨仕桀便来到了储泱阁外。

    这样的一曲笛音,这样的一个女子......墨仕桀竟也有一丝迷醉。

    而穿过了这一切的笛声,是否真的可以如蓝郁所说的那样,能够传到很远很远的那个地方,传给很远很远的那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