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鸡窝里将母亲养了好几年的大公鸡抓了出来,用绳子系好放在一边,香炉、烛火、纸钱、金塔一一摆上案,原本盖香案的红布也被我换成了黑布,铺红布的时候往往是用来请神的,而用黑布盖住香案的时候多是和鬼怪打交道。
用手顺了顺公鸡竖起来的羽毛,我用瓷碗给公鸡喂了些酒水。
养了这么久,就算一个小动物也生出了许多感情,今晚就要送它上路,做引魂公鸡了,我的心里还真有些不舍得。
“哎,你也不要怪我,这是形势所迫,等会你去了,我一定多给你烧点纸钱,再给你写一篇送生文,让你下辈子不要再投胎做这任人宰割的公鸡了……”
我闲来无事,不禁蹲在院里絮絮叨叨的和公鸡聊上了天。
“你自己在那里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猪呢比好了吗?”
这个时候,父亲从堂屋走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着我说道。
女人般的小动作被发现,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都准备好了。”
“恩,先用鸡血引路,开始吧。”
站在香案一侧,父亲正了正神色,将一件用金线绣着道符的袍子穿在我的身上,吩咐道。
以前也不见穿道袍,为什么今天父亲把这祖传的道袍给拿出来了?
对上我疑问的眼神,父亲接着说道:“和仙人打交道,咱恨不得能沾染人家的仙气,咱当然用不着穿这袍子,但是,今天晚上来的都是阴气、**之气、怨气,这袍子可以护身。”
“嗯。”
点了点,我接过父亲手中的长剑,作势就要对地上趴着的公鸡招呼过去。
这时,父亲抢先一步将公鸡拿在手中,徒手将公鸡的脑袋给拧了下去,鲜红的鸡血从它那细小的脖颈处喷涌而出,就像突然打开的水管一般。
“这公鸡要引路,见不得铁器。”
简单说了这么一句,父亲将鸡头摆在香案的正前方,一手抓着鸡翅膀,让那鸡脖子朝下,淋着鸡血从香案前方一直走出了院门,消失在夜色中。父亲的动作轻松熟练,不愧是积年的老江湖了。鸡没有少宰,血也没有少洒。
想来,父亲将这鸡血一路淋到十字路口了,四方大道,引八方怨气。
等父亲回来了,我用剑串上符纸,在燃烧的香烛上点燃,将父亲事先教我的咒语念了一遍,剑上就插了几张符纸,但是,这符纸却燃烧了这么久没有任何熄灭的意思,那蓝幽幽的火苗似是纸张燃烧发出的,又似乎只是以符纸为托盘,飘忽在其上面。
白瑾儿站在香案前面,一双眼睛有些好奇的看着我,如果不是因为死前那般屈辱,她应该是一个纯净的灵魂,此时早已投胎转世了吧。真的不容易了,作为一个弱女子!
“不要分心,这个时候你的脑子里只能允许那几句咒语来回转,一旦出差错,白瑾儿就会被突来的怨气所焚噬的。”
父亲似是感觉到了我的走神,不禁开口提醒我说道。
我赶紧回神,将那一长串咒语在脑子里又默默的念了一遍,咒语在脑海中转动,剑尖上蓝幽幽的火苗随之变得明亮,原本平静的院子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院子里的木门被刮得哐哐直响,我身上的金色道袍也在风中来回摆动。
再观前侧的白瑾儿和剑尖上的蓝色火苗,他们两者好像根本感觉不到院子里这突起的大风一般,就这么静静的立在当场,稳稳当当。
就在我心中称奇的时候,更加奇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父亲刚刚拿着出去的鸡身子这个时候竟然自己站着顺着那淋过血的路跑了回来,没有了鸡头,这平日里可爱的大公鸡此时一点也不可爱了,跑起来分外诡异。
进了院门,这公鸡直冲冲的朝着香案这跑了过来,看的我心下一惊。
好在它跑到那放鸡头处,就好像失去了支撑一般,直愣愣的倒了下去,一动不动了。
“唔。”
就在我观察那公鸡,担心他会再有什么其他反应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白瑾儿这个时候突然之间呻吟一声,一头长发漂浮起来几乎成了倒立在头上,红色光晕成环状在白瑾儿周身来回盘旋着,一股股强大的**之气迎面扑来。
院子处铺的本不是很均匀的公鸡血这个时候都变成了细密的小血珠,悬浮在院落的空地上的,成了一条货真价实的血桥,那强烈的**阴柔之气就顺着这条路源源不断的朝白瑾儿涌了过来。
“火苗,火苗要熄灭了。”
只听身后的母亲着急的叫道。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本燃烧旺盛的蓝色火苗此时竟然越变越弱,看那蔫蔫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熄灭一般。
“别动。”
我刚要伸手拿几张符纸重新点燃插在剑尖上,父亲在一侧突然暴呵出声,接着,我只觉父亲从一侧快步走了过来,将那香案前面放着的鸡头拿了起来,重重的插在了剑上,鸡头中还未流干的鲜血顺势流了出来,印红了符纸,有了这些鲜血的滋润,这幽幽的蓝色火苗仿若有了汽油助力一般,瞬间更加旺盛的燃烧起来。
“你剑上第一次点燃了多少符纸,那这一场法事就只能用这些符纸,如果你想点燃新的符纸,只能重新开始另一场法事,现在白瑾儿已然开始吸取怨灵之气,这个时候中断,轻则会让她身受重伤,重则,或许她会就此魂飞魄散。”
父亲的一旁解释道。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心中不由一惊,幸好刚才父亲眼疾手快,如若不然,刚才那个小动作真的就酿成大祸了。
由于阴气凝聚,院子上空也被乌云层层遮盖了起来,周遭的光线一点也穿透不进来。
此时白瑾儿双目紧闭,静立当场,任由那红色光晕在她的身体上来回盘旋,而后被吸纳进了身体。
每当有一缕光晕进入她的身体,她的身形便更加实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