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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和天才做同学的日子里

    寅时,是个什么样的时辰呢?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左右。

    天未亮,鸡未起,雾气蒙蒙,连狗听见声音都不爱叫。

    若是在冬日,更是冷得让人连被窝都不愿爬出来。

    可这是每个习武之人每天晨练的时间。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数十年如一日,从不间断。

    飞白在寅时嗖嗖的刀锋破空之声中醒来。

    凌晨凛冽的冷空气让她打了个微弱的喷嚏。

    卷着被子移动到窗口,推开一条小缝,悄悄看看小院里顶着月色练功的小师弟……

    闪转腾挪,开合有度,力沉肘腕,惊若翩鸿。

    他动起来,便是满院刀光,粼粼若水。

    他静下来,便是树止风停,稳稳似峰。

    便是不太懂“打架”的她,也看得出小师弟的厉害。

    可是这厉害的刀法,人家不过是刚学的呢。

    前几天她在温泉池子旁晒太阳的时候,师父正让小师弟选兵器。他在兵器架旁坐了一天,最后将待选范围缩小到刀和剑两样上,却迟迟无法做最后决定。

    见飞白在一旁闲闲的嗑瓜子晒太阳,这位小爷总算想起师姐的用处来,昂着下巴问我有什么建议。

    她虽不爽这厮的态度,却也舍不得耽误这么一块良才美玉,便也好为人师的认真回他。

    飞白说:“刀,即为到!以斩伐到其所乃击之。拼的是一往无前杀伐果断的霸气!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因此使刀的多是王侯将相。

    比如关云长,一柄青龙偃月刀,兵杖所致,无所不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比如兰陵王,鬼面单骑,横刀入阵,十步一杀,闻者丧胆!

    还有那虎牙双刀将,一双弯刀,能耍出叶里藏花,双蝶飞舞!

    小师弟被她忽悠得十分向往。

    到底是小男孩,还是很有些英雄情结的。但还是很考据派的皱眉问我:“关云长是何人?兰陵王又是哪朝的?虎牙双刀将又是哪位将军?何以从未听闻?”

    飞白尴尬笑笑,模棱两可的应付,“乱世枭雄,不必深究。”

    小师弟便问,那剑又如何?

    飞白说,剑开双刃,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击刺可透甲。凶险异常,生而为杀,有“百兵之君”的称号。

    所以用剑的,多是侠客。

    白衣仗剑走天涯,斩尽恶人狂笑去,骨子里便透着份独来独往的飘渺仙气。

    比如姬光,为母报仇,自毁容貌,鱼肠剑藏于鱼腹, 身死无悔。??

    比如荆轲,只身刺秦,图穷匕首见……

    飞白一停顿,顿觉自己这路子不对啊,用剑的人都死了算怎么回事……

    随后想了想,又补充道:“比如师父!”

    小师弟盯着她的脸半晌,最后不屑的哼了一声。

    第二日,他便开始练刀。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是有着巨大差距的。

    师父坐在温泉旁的石头上默默看着他那学武奇才的爱徒,只在不满意的时候屈指弹出一颗小石子,打在对方动作不够标准的手或膝上。

    小师弟挨了打,便从头再来一遍。然后同一个动作,尺度精准拿捏,再也不错。

    师徒二人无一句对话,半个时辰下来,一套刀法便已经练得精确无比!

    换做是飞白,打折也做不到。

    师父只展示一遍的拳法,她是万万学不像的;师父只念一遍的口诀,她是万万记不住的;师父说寅时练功,她是万万起不来的;师父若只用石子打我,她是万万不知道胳膊该抬多高的……

    而高人,向来是不屑于慢慢解释的。

    所以,高人只收根骨奇佳的天才为徒。

    飞白也是纳了闷了,师父得多眼瞎才看上自己,收自己为徒的……

    师父重新教她点穴的功夫,顺便也给小师弟入门指导一下。

    结果还没等她把那张人体穴位图背完,小师弟已经可以轻易把她点成木桩了,几乎是指哪儿打哪儿,说定个什么型就定个什么型……

    飞白更是纳闷,自己到底是如何混进革命队伍的。

    她认为这样下去十分不利于树立师姐的威信,强烈要求师父采取一对一教学。

    师父当然不会听她的,不仅没有把他们二人分开,还变本加厉的引入了竞争性的奖惩体制——每日练功较差的那个,没有饭吃。

    飞白悲怆欲绝……

    轻功勉勉强强,穴位记不住,兵器没练过,互殴只会躲……

    有师弟这个脑门上写着金光闪闪的“天降奇才”四个大字的可怕参照物在,她总是没饭吃的那个。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晚上太饿,她便想着发挥小贼的本事,去师父房里摸些点心来垫肚子。

    哪知道初次出手就被机关困在床底下动弹不得活活一晚上……

    若不是后半夜床上的师父实在被她呜呜吱吱的哭声弄得不耐烦,丢下来一只烫被的铜壶给徒弟取暖,她大概早就冻死了。

    从那以后,天黑后师父的房间便是禁地,哪怕那八仙桌上摆着红烧肘子肉,飞白也不敢进去……

    饥寒交迫的时候,人的潜能就会被开发,兽性就会最大化。

    凿冰鱼打山鸡,套兔子挖地鼠,饥渴的她像蝗虫一样扫荡过整个雪山顶……

    小师弟对此表现出十分浓厚的兴趣。

    一开始他只是幸灾乐祸的享受师姐羡慕的盯着他午饭的目光,有时还会故意表现出饭菜很好吃的神态来,尽情欣赏她两眼发绿咽口水的怂样……

    后来他发现她在没东西吃的时候就会自己跑掉,晚上也不再喊饿了,一来二去便忍不住好奇的跟过来看个究竟。

    这位娇生惯养的皇家少爷,第一次看见飞白动作老练的掘出冬眠的胖山鼠扒皮剔骨烤了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直白的说,就是一种混合了“那怎么可以吃?”“谁会去吃!”“你居然在吃!”“天啊还真的能吃!”的复杂表情。

    飞白招呼他从树上下来,然后给他尝了一口金黄焦香滋滋冒油的烤肉。

    这少爷的表情便更纠结的变成了:妈的居然还挺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