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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狭小的出租屋内,政纪站在镜子前,抬着下吧,在昏暗的灯光下,手里拿着剃须刀“嗡嗡嗡”的仔仔细细的刮着下巴上的胡子,忽然,剃须刀的“嗡嗡”声渐渐衰弱,最终不再震动。政纪甩了甩手里的电动剃须刀,摸了摸依然布满胡茬的下巴,暗骂一声:“什么破东西,上午刚充了电,下午就罢工”,一边说,一边走到出租屋内的插座旁,将剃须刀重新插在插座上。站起身,他四处望了望,想找找有什么东西能代替自己那早该下岗的电动刮胡刀。

    他眼睛一亮,看到了门边的一个塑料袋,走了过去,在里面摸索了一会,终于从里面找出了个小纸盒,上边写着“齐香来宾馆”,拆开来,一把塑料的一次性剃须刀和两片刀片在盒子里静静的躺着,这是他去年住宾馆没舍得用带回来的。

    他小心翼翼的将刀片放入刮胡刀里,伸出大拇指在刮胡刀的刀片上试了试,感受着刀片锋利的触觉,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蹲下身,从床下的脸盆中随手取出了一个香皂,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两把,站起身,从一旁的电脑桌上的水杯里倒了些水在手中,在脸上涂了涂,慢悠悠的回到了镜子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布满香皂沫的下巴,他慢慢的将刮胡刀伸向了脸颊,“嘶”感受着冰凉的刀片接触到皮肤,一根根的胡须被从根割断时脸上微微的刺痛,他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这就是他从不爱用这类刮胡刀的原因,虽说人老了皮肤粗糙,可还是被刮胡刀的锋利刮得脸痛。

    政纪龇牙咧嘴的忍着痛,慢慢的将下巴上最后的一点胡须挂掉后,赶忙将剃须刀放在桌子上,随手从旁边架子抽来一条毛巾,用力的在下巴上擦了擦,然后用手摸了摸有些泛红的下巴,将下巴上那种微微刺痛却又瘙痒的感觉驱走,满意的感受着光滑的脸颊。

    忽然,镜子里的政纪眉头一皱,感受着左边脸颊不一样的触感,他慢慢的凑到镜子前仔细一瞧,看到左脸上那突兀的一撮毛,暗骂一声:“没刮净”,可是脸上润滑用的香皂已经被自己擦干净了。

    他咬了咬牙,懒得再抹,直接从桌子上拿起刮胡刀,侧着脸,看着镜子里的左脸,慢慢的将刮胡刀放在了脸上,由于没有了润滑,感觉格外的痛,他的手一抖,锋利的刮胡刀瞬间就在他的左脸划出了一条口子,政纪如同被电到了一样,颤抖了一下,急忙将刮胡刀仍在床上,凑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左脸上被拉出的一条口子,很快就有血渗了出来。

    政纪暗骂一声,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也不忙着止血,捡起刮胡刀,忍着痛将还没刮净的胡须彻底刮干净,对着镜子看再也没有漏网之鱼后,他才从桌上随便抽了一张卫生纸,也不消毒,随便的在左脸上的伤口上胡乱擦了擦,却发现血已经止住了,却干了擦不掉。

    他将卫生纸在被子里沾了点水,对着镜子一点点的在伤口旁边将血迹擦干,看着左脸显眼的红印子,他摇了摇头,没办法,姑且就这样吧,男人,没有那么爱美。

    政纪将刮胡刀里的刀片取出来,在水里洗了洗,擦干,将它们放进了纸盒中,虽说是一次性的,不怎么好用,可扔了也怪可惜的,说不定以后还能用的到呢?

    他从一旁的简易衣柜里拿了一件自己最好的羊毛黑色大衣,这是他三年前刚入职时,为了给同事留一个好印象,咬了咬牙在专卖店买的,花了自己足足八百大洋,这些年自己每逢有重要的场合的时候才会穿,甚至已经当了两年自己的新年衣服。他慢慢的穿在了身上,对着镜子转了两圈,不错,衣服虽然是前几年买的,可到底一分钱一分货,再加上自己保护得当,所以跟新的一样。

    政纪又蹲下身,从床下取出了自己的唯一的一双皮鞋,他皱着眉头看了眼自己原打算穿的那双皮鞋,由于穿的时间久了,原本黑色的皮鞋,已经有一部分皮子蹭掉些,他想了想,从鞋盒旁边取出了一盒鞋油,抹在了皮鞋面上,用鞋刷轻轻的将鞋油均匀的涂抹在了皮鞋上,直到蹭掉皮子的地方也和周围差不多黑才停下。

    处理完皮鞋后,政纪将皮鞋穿在脚上,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慢慢的站起身,直了直刚才蹲着时间久了有些发困的腰,他踩了踩皮鞋,感觉到稍微有些发紧,才又用力在原地扭了扭脚,感觉差不多撑开了些。

    政纪看着镜子前的男人,虽然才三十不到,可是已经一脸的疲惫与沧桑,一米八的身材,微微有些驼的脊背,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些,曾经被人称赞的浓眉大眼,如今已经深深的陷到了眼眶,再也看不出年轻时的炯炯有神,看了眼侧脸的伤口和皮鞋上隐约可见的“伤疤”他自嘲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看了一会,政纪才慢慢的走到桌子边,拉出了椅子,将大衣慢慢的拉起来,坐了下来,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部已经有些掉漆的手机,按了下唤醒键,好像行将就木的老人般的手机过了几秒钟屏幕才亮了,政纪撇撇嘴,看着手里四年前买的手机,还是三星的呢,就这速度,真是徒有虚名。

    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五点,时间还早,不用着急。政纪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手机界面虽然卡慢,却依然坚定不移的一顿一顿的执行着主人的指令,政纪的手停在了相册的按钮处,迟疑了下,才点了下去。

    相册的图标亮了亮,好像卡住一样,过了几秒才转换了界面,一张张政纪记忆深处的图片的浏览模式小图片才慢慢的显现在屏幕中,政纪大致在其中找了找,点中了其中一个叫“亲同学”的分类,他耐心的看着手机缓慢的将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图片加载了出来。

    他慢慢的一张张的滑动的翻看着,这张是七个人的合影,这张是自己和李飞的合影,这张是袁莎和武元的合影,每个人在照片中都是咧着嘴开心的笑着,从初中到大学,他们从未断了联系,每次一放假就会聚在一起,每逢节假日,他们总会聚在一起,即使无聊,当他们在一起时,时间也会变的有意义,每个人畅所欲言,无忧无虑的畅谈着将来的梦想,一伙人漫无目的的压马路,当初的时光是多么的美丽。

    他如数家珍的在心里默默念着照片中自己熟悉的人的名字,看着一张张找中记载着自己当年快乐的记忆,记载着自己和这几个最要好的初中同学的生活,不知不觉,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自己和他们大概也有三年没见面了吧,不知道他们的变化大不大?都成家了没有,是否还记得当初青涩的诺言,不管有没有成家,都要一辈子聚在一起。

    他还记着,自己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家调侃当时上大学还有些胖的安冉,说她嫁不出去怎么办的时候,他半开玩笑的说自己作为最好的亲同学,会一直作为安冉的备胎,让她不要担心,那时的时光是多么的纯洁与快乐。

    时间就像一条永不停息的河流,执着而坚定的流淌,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快五年了,大家也早已结束了学业,步入了社会,各自在不同的城市,为生活,为梦想打拼着,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和他们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他们之间有的也仅仅是在手机软件上QQ里的偶尔的问候,最近的一次见到他们也只是在电脑屏幕中的视频里,那也是一年前的事了。

    这几年偶尔和他们在手机里的交谈,他也很少主动说话,只是有时应和一声,看着大家在群里说着自己的近况,有的人考了博士,有的人成了企业高管,有的人进入了政府部门,他心里不由的真心替他们高兴,但同时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一丝自卑,在他们问他的近况时,虽然知道自己的那些伙伴们不会看不起自己他也只是含糊其辞,报喜不报忧,但内心也总是感到有些异样。

    这几年里,他满怀热忱,在这座陌生的南方城市中闯荡着,希望能够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可是,梦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残酷的,要想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成功,那并非人人都能做到,你所听过看到的成功人士的范例,那只不过是千万中的最幸运的几人。

    而政纪,很不幸的不在其列,他只是个有着大专学历的普通人,学历不高的他,在这座城市里,只能找到一份私企销售的工作,他已经做了两年了,每天都听着领导们的心灵鸡汤,累死累活的为生活打拼,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中租住在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内,而最近由于和经理的一次因意见不合的争吵后,他也被公司解雇了,现在的他还在苦苦的寻找的合适的工作。

    忽然,一阵“嘀嘀嘀”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将陷入回忆中的政纪惊醒,政纪看了眼手机上方的消息栏,他将照片关掉,将消息打开,“我已经到了,105房间,你们呢小伙伴们?——李飞,这条消息出现在了政纪他们建的群里。

    政纪看了眼表,才发现自己发呆了不过一会,就已经快要五点四十了,自己再不出发恐怕就要迟到了。

    不错,今天就是他刚才翻看的照片中以前最要好的同学的聚会,相隔五年后,七人一个不少的都汇聚到了政纪所在的这座城市中,因为政纪所在的这座城市是众人的中点,离所有人距离都差不多,所以最后选定了在政纪这里聚会,这是五年里的第一次见面,所以政纪才这般认真的准备着,想要在自己五年未见的最亲密的同学眼中以最好的形象出现。

    政纪整了整衣服,站起身,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了眼屋子,感觉没有什么遗忘和疏漏的,便关了灯,开门走出了出租屋,怀揣着一丝期盼前往约好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