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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意外突变

    接连两天,杜奇时而找刘桤或谢相法聊聊天,时而练练武功,日子到也过得逍遥自在。只是在这不见天日、仅靠烛灯照明的船仓中,又不能到其它地方去溜达,杜奇逐渐感到愁闷和枯燥,勾起了对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的思念和向往,此时他特别想那黄衣姑娘来找他说话,可是一切皆是白想,那黄衣姑娘和那白衣蒙面小姐自上船后便似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晚杜奇闲来无事正欲练功,忽听有人大叫道:“有贼袭!啊”顿时,船上警钟长鸣,引起一片恐慌混乱。

    杜奇虽清晰地听到了那人的叫喊声,但却不明所以,不由微微愣了一愣,随后才有些慌乱地窜到门外的走廊里,发现走廊里面已经挤了不少人,还不断有人从仓房内涌出,走廊内烛光摇曳,阴暗明灭不定,更添慌乱骇然之情。

    那老儒生和那两位姑娘也先后涌入走廊,骤见眼前的景况,那老儒生叫道:“大家不要乱,保护好我家小姐!”

    不用他吩咐,那五个保镖自动地挡在他们这一众人身前,虽未见刀兵在手,却也是高度戒备,神色自若,一副经惯大风大浪的模样。

    谢相法拉了一把杜奇,把他护在自己身后,神色比那五个专业保镖更镇定如常,似是再大的事也勿须在意。

    努力地镇了镇神后,杜奇才有心情来打量走廊内的情况,那老儒生和那两位姑娘皆在他身后,他们前面走廊内涌满了人,想来那些人必定满仓而居,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多人。登上甲板那层的楼梯被几个汉子守着不让人上去,众人只好都挤在走廊内,并不断地向杜奇他们这一端慢慢地挤了过来。

    那五个保镖也只好慢慢地往里退缩,渐渐地,杜奇被挤得几乎要靠在那老儒生的身上了,那两位姑娘更是紧贴端壁,小酢胸不住起伏。

    忽然,大船一阵震颤摇荡,似是船底在与什么东西不断撞击,又似有人在敲击船底,走廊内的人皆不由东倒西歪。杜奇觉得四周船壁在震荡摇晃旋转,两脚似有点发虚,浑身更是有点难受,无奈下只好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尚未调整好心情,忽听“哗”地一声,紧接着有人大叫:“不好了,船底进水了!”

    这声叫喊在闹哄哄的走廊内显得是那样的渺小脆弱,似是没有人听见一样,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走廊内的人纷纷议论依旧、吵闹依旧。

    杜奇不由小声对刘桤道:“刘巡护,船底进水了,我们该怎么办?”

    刘桤闻言不由一震,刚才那叫喊声他当然听到了,只是有点微弱,如果不注意又或是功力不足则根本听不到,而杜奇居然听到了,看样子还听得非常清楚,使他误以为人人都听到了那声音,这小供奉果然身具奇功,不可小觑,便道:“人多势乱,只好见机行事。”

    他们两人的对话附近的人都听到了,杜奇发现只有那老儒生神色微变,其余众人皆一脸茫然,不知所云,黄衣姑娘怔怔地瞧着自己,神情复杂,似要把自己摄入眼中,有意无意间流露出一丝柔情,而那小姐依旧白衣胜雪,重纱覆面,不知其情。忽然又有人叫道:“快跑啊,船底进水了!”

    这次叫喊的声音从通往船底的楼梯处传来,盖过了走廊内所有的声音,使走廊内的人都清晰可闻,顿时,走廊内一片沉静,没有丝毫声音。

    在那楼梯口的一人忽然大叫一声,拔腿就往甲板上奔去。在他的叫喊和带动下,走廊内的人顿时更加慌乱起来,争先恐后似潮水般地往上涌,根本不顾那几个守卫的拦阻,而那几个守卫也根本拦阻不了。

    一个保镖回过头来问道:“沈老,我们该怎么办?”杜奇这才知道那老儒生姓沈。

    那姓沈的老儒生道:“保持距离,我们慢慢地上去。”

    那五个保镖没有人再说话,当先向楼梯口慢慢挪去。

    刘桤道:“请沈老和小姐们先行,我们骆马帮断后。”杜奇和谢相法皆侧身让沈老和那两位姑娘从身旁过去。

    沈老领着那两位姑娘从杜奇身边走过时似意味深长地瞧了杜奇一眼,似语还休,终错身而过,没有再看杜奇一眼。

    由于走廊内本来就人多既乱,还有不少人从下层往上涌,沈老刚走过杜奇的身旁就不得不停了下来,那两位姑娘也被迫停在杜奇身前,白衣姑娘紧挨着杜奇,黄衣姑娘却在那白衣姑娘的另一侧,她们的身量皆比杜奇矮半个头。此时,众人只能用劲地慢慢向前蹭。

    虽然这两位姑娘就在身旁,但杜奇却再无心思欲与她们说话解闷,嗅着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他仍有点晕晕乎乎的,感到心神有丝慌乱。

    自从警钟响过后,众人耳鼓内灌满了“卟卟卟轰轰轰”的响声,每响一声,庞大的船身就轻颤或摇晃一下。

    走廊内绝大部分人都明白那些响声是劲箭和擂石击中本船发出的,皆明白本船正与敌人交战,而己方显然处于绝对下风,皆不由暗暗焦急,忧心忡忡。正在众人慌乱之际,楼梯上入口处一人大喝道:“忠烈武士听令,准备迎敌!”

    这喝声虽然不是很高吭,但却能清楚地送进走廊内每一个人的耳中,随着这声大喝,走廊内再次沉寂无声,大部分人都默不作声地移动身形,但不是再往外挤,而是就地排列成有规则的队形,把另一小部分人迫在无关紧要的位置,纳入他们的保护之中。

    拥挤混乱的走廊顿时显得井然有序起来,不知何故熄灭了的几盏烛灯也被人重新点燃,那些可能是“忠烈武士”的人有条不紊地从楼梯登上甲板,加入抗拒来犯之敌的行列,而其余的人都自觉地站在原地不动。

    猛烈的呼喝、惨然的喊叫声不断地从甲板上传来,可见外面战况之惨烈,廊内众人皆忧心如焚,不知所措。

    走廊内开始进水,船亦开始向一边倾斜,那些忠烈武士大部分都投入了战斗,其余的则留在廊内维护秩序。沈老喝道:“我们上去!”

    沈老的话刚出口,附近的两名忠烈武士一声不吭地主动为他们清理出一条路来,杜奇紧跟在那白衣姑娘身侧,登上上层的走廊,移往船尾。

    刚到上层,杜奇就觉得呼喝喊杀激战声变得更为清晰,更为猛烈,也更为激荡人心,使人不自觉地心虚情怯。

    一路行来,大船时而左倾右斜,时而前俯后仰,他们费了好大劲才跌跌撞撞地来到船尾出口处,这里聚集了许多人,但见人头涌涌,密不透风,杜奇看不到江面情形,但见夜空中火箭乱闪,一股股浓烟在身周缭绕,“噼噼叭叭”、“唿唿唿唿”之声不绝于耳,显是船上多处着火燃烧不断。

    不知从何处折射而来的火光映照在众人的脸上,看上去阴暗明灭变幻不定,显得阴森可怖,再加上充耳的惨呼,使人如临末日倍感惶乱。

    “轰”的一声,船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立时蹦塌倾侧翻沉,雨箭射来,众人衣衫湿透,既冰凉又难受,更显得惊惶失措,混乱不堪。惊叫声中,众人似被抛起般弹落江中,隐约间觉得四处都是点点灯光和黑压压的船影。

    杜奇双脚刚离船体的瞬间,无意间伸手一抓,竟用出了自幼练就的擒拿手法,猛然间抓着一个人的手臂,在他还没有分清抓住谁的刹那,劲箭、江水已铺天盖地猛扑而至,杜奇一用力,两人拥作一团,在空中改变些微下降路线,躲过几枝劲箭,猛然沉入怒江里去。

    在这风横雨暴、波急浪涌,伸手不见五指的湍流里,加上心内惶惶,给浪水迎头拍来,才挣出水面,下一刻又己堕进水内去。

    好在杜奇自幼在汉江内嬉戏抓鱼,水性纯熟,兼且内功深厚,无论被水中的何种东西撞击,风浪如何打来,他始终紧抓手中之人不放,认定一个方向,全靠一只手和两条腿在做人或做水鬼的边界挣扎。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奇渐觉力不从心,疲乏至极,体内的真气似被江水洗净般再无丝毫,手中的人也由不停地挣扎变得毫不动弹,不知死活。

    所幸这时雨势渐缓,月儿又露出少许脸庞来,许多浮物在身周飘荡,就是不见有人,风浪虽渐平却仍是要命地冲击着杜奇越来越弱的意志,吞食着杜奇仅余的体力。杜奇忽然感到从所未有的疲乏虚弱,正想放弃挣扎时,猛然惊觉已被冲近岸边,大喜下不知那里生出来的气力,扯着那人往岸上挣去。

    刚抵岸旁的浅滩,他再支持不住,仰躺在泥阜中,江潮仍一阵阵涌上来,但已不像刚才般疾急了。

    杜奇不住喘气,良久后稍稍回过神来,才发现抓着的是那白衣小姐的玉臂,那小姐一身白衣在江水中浸泡后又沾满污泥失去了本来的颜色,覆脸的重纱早不知去向,露出她如墨般的青丝,如芙蓉般的秀丽玉容。

    杜奇忙费力地半支起上身,瞧清她的面孔,内心不由一阵悸动。她至多不过十四五的年纪,白晰圆润的鹅蛋脸庞,眉似新月,双目紧闭,睫毛高扬,瑶鼻秀挺如山似坟,樱桃般的小嘴似闭非闭,比那黄衣姑娘不知要美上多少倍,此刻正沉寂如熟睡了般不知生死,惊恐和疲劳的神色在她苍白的玉容上若隐若现,平添了些许憔悴。杜奇暗叫声我要死了,颤手颤脚地检视一番,发现她还有呼吸,不由心中窃喜,放下心事,正要努力爬起来,忽见江水上游的方向传来亮光,杜奇勉强抬头望去,骇然见到三艘三桅巨舰和十余艘大小船只,皆灯火通明地沿江驶来,船上人众的叫喊声隐约可闻,见其声威阵势,竟吓得他头皮发麻,忙伏贴浅滩不敢异动。

    片刻的时光,就像千百世的漫长,杜奇心中求遍所有知道或不知道的神佛保佑时,众船舰终于远去,幸好两人伏处刚好是灯火不及的黑暗范围,兼且此时仍是漫天细雨,视野不清,灯火难以及远,使两人幸而避过他们的搜寻。

    杜奇努力赶走撞心的鹿儿,几番下定决心,费尽仅余的力气,才把那白衣小姐移到江岸上的草地深处,再力尽倒下,月儿又再被飘过的浮云掩盖,两人没入江岸的暗黑里。

    杜奇一阵迷糊,再撑不下去,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杜奇再次醒来,只见阳光遍野,身体暖融融的,而头顶却凉爽无比,与胸前脚底的热气似若透进魂魄去,舒服得呻吟了一声,一时间还以为仍在自己的小窝内,直至侧头看见江水在脚下方打着漩涡流过,才醒起先前的事,不由一震,坐了起来。

    杜奇见四周林木环绕,寂静无人,朝阳初升,一眼望不到对岸的大江自远方而来,在身侧匆匆流过,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这是哪一天的早晨。

    忽然想起那白衣小姐,却已不见其踪影。杜奇一阵失落,又疑神疑鬼,怕她自己滑回江水里,忙爬了起来,左顾右盼,找遍了周围近处,仍然不见那小姐的踪迹,嘀咕道:“那个小姑娘真是个怪人,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唉,现在该咋办才好呢?”

    杜奇仍不死心,扩大范围再搜索了半天,依然不见人影,他这才惨叫一声,无力地摊开手脚躺了下来,心中念头猛转,想想自己虽然无意,却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救出来,现在却居然被她一声不响地跑掉了,早在心中把她及她家中所有在世或不在世的女性亲属反反复复地问候了无数遍,仍是不甘心,不由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握拳朝天狂叫道:“不!我怎么也要找到她!我要回去!我要回襄阳!我要回骆马帮去!呀”